前世不知是誰曾說過——忠誠,只是因為背叛的籌碼還不夠。
若是換成一句更加耳熟能詳的話,那便是「沒有永恆的朋友與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所以,魏長天從來都不覺得有誰是百分百值得信任的。
畢竟就連服了傀儡丹的寧文煜都會背叛自己,最終爆體而亡。
那其他人呢?
誰能保證所有人都不會出問題?
人都是復雜的。
人也都是在不停變化的。
因此魏長天始終沒有以《武道大巔峰》里的刻板印象來對任何人蓋棺定論。
原著里楚先平沒反,不代表他就一定不會反。
至于他現在是否真的已有反心
說實話,魏長天暫時並不知道。
因為他還沒有搞明白楚先平為什麼會如此迫切的希望這場戰爭可以繼續下去。
換句話說,楚先平究竟能因此得到什麼好處呢?
這個問題他至今仍未找到答案。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接下來的動作。
針對楚先平的動作
「楚兄啊,想不到如今你我竟會走到這一步。」
看著已經幾欲熄滅的燭火,魏長天有些唏噓的嘆了口氣。
方才他與楊柳詩說的話是真的。
不論如何,他都不希望楚先平有一天真的站到了自己的對立面。
只不過「希望」和「現實」總歸是兩回事。
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
所以自己不得不早做打算。
唉
權利這東西之前沒有時,總覺得多多益善。
可現在等自己真的成了掌權者,這才發現每一步都變得如履薄冰。
明槍暗箭、爾虞我詐。
當魏長天開始懷疑楚先平的那一刻,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他都知道自己已經變了。
其實他並不想變得謹小慎微,做什麼事都要思前想後的。
但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
「咚、咚、咚、咚」
「丑時四更,天寒地凍、無雲無風」
窗外,有氣無力的更聲若有若無。
身著簑衣的打更人一手拎著燈籠,一手不停用木棍敲打著胸前的竹梆,如孤魂游鬼般穿過一條條巷弄。
深夜中的晉州城一片沉寂,唯有夜空中的繁星時明時暗。
滿樓霜月路迢迢。
曾經那個「鮮衣怒馬、且狂且傲」的魏家獨子,那個敢帶人雨夜圍相府,一刀斬掉一國宰相腦袋的頑劣之徒已經再也不見了。
此時此刻,當魏長天听著窗外的更聲,看著面前堆疊在桌上的密信情報之時,突然有些懷念穿越前的日子。
他懷念那個生活中只有讀書考試的青年,懷念那個為了生計而疲于奔波的社畜。
甚至,他懷念那個充斥著毫無意義的短視頻、不計其數的明星緋聞、永遠都追不完的垃圾電視劇的,人們再不需要思考的娛樂至死的時代。
只可惜,所有的這些都回不去了。
時至今日,魏長天相信自己已經做到了絕大多數穿越者夢寐以求想要做到的事。
但他也因此失去了很多。
而在這些所有的已經失去的人與事之中,魏長天此刻最懷念的,便是曾經的自己。
「呼!」
輕輕一揮手,屋中最後一盞燭燈應聲熄滅。
走出房間,穿過客棧的檐廊,走進另一件亮著燭火的屋子。
看著正坐在桌邊,一臉擔憂之色的女子,魏長天笑了笑,隨口問道︰
「怎麼?還在想楚先平的事?」
「沒有」
楊柳詩搖搖頭,咬著嘴唇輕聲回答︰「公子,奴家是在擔心你。」
「擔心我做什麼?」
魏長天將外袍解下,走到桌邊喝了口茶︰「現在情況還不甚明朗,所以楚先平未必便是真反。」
「退一步講,即便他真的反了,我既然早有察覺,難道還能讓他」
「公子。」
看著魏長天,楊柳詩突然小聲打斷道︰「奴家不是擔心這個。」
「嗯?那你擔心啥?」
「奴家」
楊柳詩起身走到魏長天身邊,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猶豫了半天後卻只是仰著頭輕輕問道︰
「公子,你是不是累了?」
「」
手上動作一頓,魏長天的表情明顯愣了一愣。
因為很明顯,楊柳詩所指的「累」並非是身體上的疲憊。
魏長天不知道楊柳詩是怎麼看出來自己現在的心情的,不過當他看到後者無比心疼的眼神時,卻忽然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
「兒子,學習累不累?平時要勞逸結合,媽媽听說大學里有很多社團,你要」
「兒子,工作累不?年輕人忙一些是好事,但你也得注意身體」
「兒子,看你朋友圈怎麼昨天加班到那麼晚?你爸讓我跟你說,有空多去跑跑步,少熬夜」
「兒子,缺錢就跟媽媽說,千萬別因為一點錢就把自己累壞了」
「兒子,實在覺得累,就回老家吧」
「」
握住茶盞的手微微顫了顫,魏長天穿越後第一次感覺到眼眶有些濕熱。
不過很快他就恢復如常,只是笑著擺了擺手,在楊柳詩的注視下說出了那句已說過無數遍的回答。
「放心吧。」
「我好得很。」
翌日清晨。
旭日還未完全升起,東邊的天空只是染上了微微的紅霞。
各個廟觀的晨鐘此起彼伏地敲響,與嘹亮的雞鳴聲混雜在一起,穿透晨霧,在晉州城的上空回蕩。
昨天夜里,是魏長天穿越後第四次沒有在睡覺時進入夢道。
而也正因如此,使得他今早起的要稍晚一些。
「嗯?」
迷迷糊糊睜開眼,看了看正坐在銅鏡前梳頭發的楊柳詩,魏長天打了個哈欠問道︰
「呵~怎麼沒叫我?」
「咯咯咯,還不是奴家心疼公子,想讓你多睡一會兒。」
楊柳詩又回到了昨天白天時的樣子,語氣十分輕快。
魏長天知道她這是故意不想給自己添堵,便笑了笑,翻身下床穿好了衣服。
「說實話,你這頭發梳不梳也沒啥區別。」
走到楊柳詩身後,他笑著調侃一句,然後又問道︰「用不用我幫你?」
「唔?」
楊柳詩轉回頭來,眼神有些驚喜︰「公子,你是要幫奴家梳頭發麼?」
「廢話」
魏長天撇撇嘴︰「否則還能是干啥?」
「哼,公子你這人就是臉皮薄。」
楊柳詩故作不滿的輕哼一聲︰「明明是好事,非要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嗯?你昨天不是還說我臉皮厚麼?」
「時而厚時而薄不行麼!」
「好好好,說不過你你到底要不要我幫你?」
「要!」
賭氣似的把木梳塞到魏長天手里,楊柳詩聲音很大,但表情卻明顯有些期待。
而魏長天也沒再繼續跟她拌嘴,舉起梳子就準備「下手」。
不過就在這時
「咚咚咚!」
「公子!」
「楚公子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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