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昨夜發生了這麼多事,楚先平已反的事實自然再無法隱瞞。
梁振、韓兆、杜常,以及遠在大蜀的寧玉珂,遠在大寧的魏賢志等人都已得到了消息。
眾人會怎麼逐步清理楚先平留下的隱患,這里便不再多說。
總之,這次事件無疑給以魏長天為中心的各個勢力之中都覆上了一層陰霾。
說實話,換做其它任何人背叛,其能造成的影響恐怕都達不到如今這般程度。
也正因如此,眾人不免都在疑惑楚先平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究竟是什麼誘惑,竟能使得他放棄了這所有的一切,甚至連老婆都不要了。
這個問題別說別人了,就連魏長天也想不明白。
人各有志。
楚先平到底「志」在何方?
魏長天雖然不明白,但卻清楚自己必須要盡快找出答案。
否則一旦被楚先平完成了他的「志向」,那對自己來說或許便是滅頂之災。
因此,一夜過後,魏長天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將不再隨大軍同行,而是準備先一步去奉元,找許歲穗問個明白
其實,魏長天並不能確定這件事就一定跟許歲穗有關。
不過他覺得概率很大。
更關鍵的是,相比于乾回二國和馗龍,許歲穗是眼下唯一一個可以推進的突破口。
再加上自己本來就要去增援新奉,所以這一趟可以說是「勢在必行」。
當然了,嚴格來說他也可以通過傳信的方式詢問許歲穗。
但書信比不得當面談。
畢竟有湯塵在,後一種方式明顯要更靠譜一些。
就這樣,下定決心的魏長天並沒有太多猶豫,很快就跟湯塵談了談。
後者並未拒絕,當即表示願意跟他一起去奉元,並且會完全听從他的安排。
不過湯塵也提了一個條件——
那就是等新奉戰事結束後,他想跟李子木成親。
很明顯,李子木父母雙亡,如今其婚嫁大事無疑是由魏長天這個主人做主。
而湯塵既然跟魏長天提出此事,便說明他跟李子木倆人私下里已經拿定了主意
好家伙,備胎終于上位了麼?
這是魏長天听到這個條件後的第一反應。
但他並不驚訝。
畢竟相比于楚先平,湯塵確實對李子木要更真心實意一些,後者自然也能感受得到。
再加上如今楚先平已反,心如死灰的李子木選擇嫁給湯塵也在情理之中。
時至今日,魏長天仍不覺得李子木對湯塵有多麼真誠。
不過他也懶得管這些事,只是隨口便答應了湯塵的請求。
「好。」
「只要你們兩人兩情相悅,我自不會從中阻撓。」
「此戰結束,我親自為你們做證婚人。」
時間緊迫,說走就走。
辰時初,魏長天和湯塵便已經簡單收拾好了行李,各騎一匹戰馬悄悄出了懷陵城。
在湯塵過去幾日的努力下,大軍之中已無一個細作,所以他們的行蹤最起碼可以隱瞞數日。
並且為了保密,眼下知曉此事的人少之又少。
甚至連梁振、杜常等人都暫且不知,只有張三、楊柳詩、李子木三人來送。
看著已經遠去的兩個身影,楊柳詩和李子木的神情有些復雜。
她們收回視線相互看了看,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濃濃的擔憂和不舍。
毫無疑問,楊柳詩牽掛的對象肯定是魏長天。
而至于李子木
「李姑娘,你與湯公子之間」
猶豫了一下,楊柳詩輕聲問道︰「可是已與此前不同了?」
「回夫人,是。」
李子木輕輕點了點頭︰「公子已經應允了,新奉戰事結束後便許我們成親。」
「是麼?那這倒是一件好事。」
楊柳詩笑了笑,與李子木一道上了馬車。
充當車夫的張三揮動馬鞭,車輪轉動,馬車緩緩向著懷陵城駛去。
二女坐在車中,沉默了很久,好似皆在想著什麼心事。
她們都是聰明人,方才的對話只是點到即止。
不過就在馬車穿過清晨的巷道,路邊食攤上的香氣飄進車轎中時,楊柳詩卻突然又問道︰
「李姑娘,是因為愧疚麼?」
「」
乍一听,這個問題似乎有些沒頭沒腦。
但李子木卻愣了一下,好半晌後才默默反問︰
「夫人,因為什麼重要麼?」
「倒也是。」
楊柳詩掀開車簾向外看了一眼,似是有些感慨的輕聲嘆道︰
「世間諸多無可奈何,人生少有稱心如意。」
「有些事,確實沒必要想的太明白。」
「」
很快,楊柳詩和李子木便坐車回了客棧,之後又做了什麼無關緊要。
與此同時,魏長天和湯塵也已經策馬疾馳而出數十里,向西直奔千里之外的奉元城。
清晨的陽光一如既往,懷陵城中一切都與往日並無二致。
而就在距離西城門不遠的一家茶館之內,一對外地來的父女則是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靜的喝著白粥。
「爹,他現在落單了,不正是我們為娘報仇的好機會麼?」
臉上滿是污垢的少女將泥碗放下,小聲問道︰「我們為什麼不追上去?」
「月兒,此事急不得。」
同樣風塵僕僕的中年男人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回答︰「再者說害死你娘的並非只有他一人。」
「爹打算先找另一人報仇。」
「是那只野狐麼?」
少女攥緊小拳頭,眼眶登時便紅了︰「爹,他們都要死!」
「月兒,莫要這麼大聲。」
男人眉頭一皺,旋即又有些心疼的伸手抹去少女眼角的淚水︰「爹答應你,一定會把他們都殺了。」
「別哭,若是被人察覺到異樣,咱們便沒機會了。」
「」
瞪大著眼楮,少女死死咬著嘴唇。
她埋下頭去不再說話,但肩頭卻一直在微微顫抖。
對面的男人看著她這幅樣子,心中五味雜陳。
其實,男人對少女的娘親並沒有太多感情。
他與那個女子雖然有過最親密的行為,但這一切更像是一場鬧劇。
男人至今仍記得三十年前的那一幕。
數十萬人類大軍突然毫無征兆的兵臨白靈山,不到兩個月便佔領了整個第七妖地。
並且與之一同出現的,還有那個已經離開了三年的女子——
蘇袖。
是的,少女的娘親便是蘇袖。
而男子作為少女的親爹,其實也是心月狐妖的族人。
時至今日,男人還記得當時蘇袖一絲不掛的站在自己面前,說過的那些無比冷漠的話。
「本王于你沒有半點情意。」
「與你生子也只是出于身為妖王的責任。」
「若非本王不能替他誕下子嗣,又哪里輪得到」
「罷了,你只要明白本王的意思便是。」
「」
就這樣,稀里糊涂的,男人便算是被逼迫著與蘇袖有過一夜魚水之情。
再之後他便去了天山,三十年來從未回過第七妖地。
男人知道蘇袖嘴里的「他」指的是誰,只是不明白蘇袖為何會對這樣一個人類帝王始終念念不忘。
但不管為什麼,總之蘇袖對他確實沒有半點情意,這三十年間從未與他再見過一次。
不過好在名為月兒的小狐狸倒是經常會通過傳送陣來天山找他。
直到某天小狐狸變成了少女,哭著跟他講了白靈山發生的事情
雖然男人對蘇袖沒太多感情,但兩人畢竟有過夫妻之實。
再加上蘇袖總歸是月兒的娘親。
所以,男人最終還是決定出山來替蘇袖報仇。
而當他做出這個決定之後,有個好友曾勸過他。
「你是不是傻?那魏長天豈是這麼好對付的?保不準你就得把命搭上!」
「苦修了數百年,結果為了一個對你沒有半點情意的蘇袖,你就甘願冒此大險?」
「你告訴我,你這麼做究竟是因為什麼?」
「」
面對著好友的苦勸,男人很明顯並未改變主意。
記得他當時只是笑著反問道︰
「因為什麼重要麼?」
……
ps︰今一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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