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公子
繡眉微簇,眼神如寒冬深潭。
這位「楚公子」指的是誰再明顯不過,因此楊柳詩並沒立刻開口,而是默默注視著對面的男人,好半晌之後才慢慢問道︰
「王康?是麼?」
「正是小人。」
眼神一滯,天狗軍校尉的表情明顯有些驚訝︰「想不到夫人竟還記得小人的名字。」
「」
瞥了男人一眼,楊柳詩的目光十分耐人尋味。
這個王康是最早加入天狗軍的一批蜀軍精銳,實力、頭腦都算得上不錯。
而楊柳詩因為曾在十萬大山里與杜常一起負責天狗軍的操練之事,所以便記得他。
當然了,校尉級別的軍官雖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因此楊柳詩之前只當他與別人並無什麼不同,也沒什麼特別的印象。
但此時此刻,當這個王康悄悄找上門來,並且聲稱自己是楚先平的人時,那
「多久了?」
突然,楊柳詩冷冰冰的問道︰「你跟著楚先平多久了?」
「回夫人,已有一年有余。」
「一年有余在進入天狗軍之前你便已跟了楚先平?」
「是。」
「你可知楚先平現在已反?」
「小人知道。」
「哦?那你便是也要反了?」
「小人不敢。」
低頭拱手,王康的語氣平靜︰「小人從未做過對天狗軍,對魏公子不利之事。」
「是麼?」
輕笑一聲,楊柳詩明顯對這個說法十分不屑,眼神也愈發陰冷。
「你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
「夫人,既然小人敢來,自然便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
王康頓了頓,毫不膽怯的直視著楊柳詩的眼楮。
「不過在您動手之前,就不想听听楚公子為何會令小人來此麼?」
「」
微微眯起眼楮,楊柳詩一言不發看著對面的男人,周遭空氣漸漸變得緊繃。
幾息過後,她這才吐出一個字。
「說。」
「」
奉元城,新奉皇宮。
「都出去吧。」
就在楚先平的人突然找上了楊柳詩之時,某座金碧輝煌的偏殿之中,一眾宮女御醫也在許歲穗的示意下低頭退出了殿門。
而待他們離開後,後者的眼神也立馬從端莊變得輕松,看著剛從床上坐起身子的魏長天問道︰
「听御醫說你的傷不打緊,你自己感覺怎麼樣?」
「沒事,都是小傷。」
搖搖頭,魏長天此時身上的傷口已經都被包扎好了,臉上也恢復了血色。
「就是內力消耗太大,怎麼也要幾天才能恢復過來。」
「哦,那你就好好歇著吧,需要什麼就跟我說。」
許歲穗聞言暗自松了口氣,不過表情卻依舊裝作很平靜︰「反正現在敵軍都被你們打跑了,又有天佛陣在,他們最近幾天肯定不會再來攻城了。」
「你先把身體養好,剩下的你、你這麼看我干嘛?」
「我、我又說錯什麼了麼?」
察覺到魏長天鄙夷的眼神,許歲穗的語氣突然從平靜變得緊張。
而魏長天則是撇撇嘴,頗有些無語的回答道︰
「說實話,我真不建議你繼續當什麼皇帝了。」
「就你這智商,就算將來太平了,新奉也指定好不到哪里去。」
「真的,仔細考慮考慮,趁早找個帥哥嫁了算了」
看著許歲穗,魏長天一半調侃一半認真的聲音在大殿之中回蕩。
前者則是頓時便紅了臉,梗著脖子爭辯道︰
「我的智商怎麼了!你不要侮辱人!」
「昨天晚上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哼!一個人跑去人家的大營里面,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威風!」
「你就沒想過你萬一出了事,那會有什麼後果!」
「是!我是沒有你聰明!」
「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會逞匹夫之勇!」
瞪著魏長天,許歲穗呼吸急促的一口氣說了好多話,並且看樣子還沒說完。
而就在她深吸一口氣「中場休息」的空檔,魏長天只用了五個字便將她剩下的話全部憋回了肚子里。
「我出事了麼?」
「」
眼楮瞪大,許歲穗一時間連耳垂都漲得通紅。
她張著嘴巴想要反駁,但愣是找不到任何突破口,支支吾吾了半天便只能小聲嘀咕道︰
「那、那你也不能罵我」
「第一,我這次可沒有罵你,只是好心給你提個建議。」
「第二,你確實沒有管理一個國家的能力,甚至對最基本的局勢都不能有清晰的判斷。」
看了許歲穗一眼,魏長天也沒繼續跟她打嘴仗,而是慢慢解釋道︰
「現在乾回大軍之中已經沒有了上三品的將領,即便他們立刻派人過來,少說也要好幾天才能到。」
「再加上昨晚他們剛剛經歷了那樣一場失敗,此時的軍心已然是一觸即潰。」
「不會再來攻城?」
「廢話,這種時候他們當然不會來攻城。」
「那我們呢?就這麼干等著?等到他們重整軍心,然後再在奉元城跟他們決一死戰?」
連續三個反問,魏長天的聲音不大,但該表達的卻都已經表達了。
許歲穗雖然不聰明,不過好在也不算笨,因此現在終于明白了過來,愣愣的試探道︰
「所以我們要主動出擊?」
「恭喜你,答對了。」
魏長天翻了個白眼︰「趁他病要他命,如今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們這邊,當然是要抓住機會。」
「我已經下令寧蜀援軍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了,最多三天就到奉元。」
「並且天狗軍可能要更快一步。」
「這一仗不能等,越快越好,所以奉元這邊也要做好準備。」
「你趕緊下令,讓城中將士以最快的速度療傷備戰,等天狗軍一到立刻就撤去天佛陣出城殺敵。」
「你這新奉能不能保住,勝負就在此一舉。」
「」
勝負在此一舉。
大殿之中十分暖和,午後的陽光明亮。
听著魏長天的話,許歲穗的嘴巴一直就沒閉上過。
她萬萬沒想到距離魏長天回到奉元才不過半天功夫,後者竟然就已經做了這麼多事了。
並且听起來,魏長天好像根本就沒想過征求自己的意見,一個人便把所有事決定了。
「你、你就不能跟我說一下嘛」
捏了捏手指,許歲穗有些委屈的小聲嘟囔道︰「這樣顯得我很多余」
「我這不是跟你說了麼?」
魏長天撇撇嘴︰「怎麼?難道你還有什麼高見不成?」
「我」
許歲穗听魏長天分析完只覺得很有道理,此時又哪里會有什麼意見。
她知道這次事關重大,竟破天荒的沒再 嘴,沉默了片刻後便小聲說道︰
「那我這就去安排一下,你好好休息吧」
「嗯,去吧。」
擺擺手,魏長天一頭躺回床上,剛準備再眯一會兒,卻突然感覺有點口渴,便隨口喊了一句︰
「幫我倒杯茶!」
「哦」
已經走出幾步遠的許歲穗應了一聲,很听話的去桌邊倒了杯茶,又走到床邊遞到魏長天手里。
「給你。」
「嗯。」
接過茶盞,魏長天一飲而盡,然後將空杯遞了回去。
「再倒一杯。」
「好」
拿著茶杯,許歲穗竟果真又回去倒茶了,繡著真龍的金裙在陽光中顯得分外矜重。
等在床邊的魏長天隨意看了眼她的背影,突然一愣,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因為他一下子想到了寧玉珂。
該說不說,如果單看背影,許歲穗倒是跟寧玉珂挺像的。
倒不是說倆人的身材長相有什麼相似之處,估計是因為都穿著這差不多的金裙,所以便皆有一種類似的端莊氣質。
也對,畢竟許歲穗雖然有點「德不配位」,但確實也是女帝。
嗯?
這麼一想的話
兩個女帝給我端茶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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