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城南,某棟偏僻小院的地下密室之中。
就當魏長天和楚先平在龍首山腳徹底翻臉之時,楊柳詩則面無表情的看著已被封住穴脈的呂元進,腳邊皆是死狀慘烈的尸體。
她並未動手殺人,只是就這麼靜靜坐在椅子上,等待著魏長天那邊的指令。
而與此同時,距此萬里之外的奉元城外,三十萬乾回降兵中的二十萬人則已然開拔向西,直奔大回而來。
這二十萬兵卒都是大乾人,也是此番助公孫言稱帝的關鍵力量。
魏長天借許歲穗之口向他們承諾,等公孫言坐上了龍椅後就放他們回大乾,因此這些人才會如此配合。
奉元距離永定並不算太遠,急行軍的話十日左右便到。
而到了那時,只要公孫言不死,龍袍加身想必便是板上釘釘之事了
「公子,你別忘了,公孫言如今已我的手里。」
城門樓中,楚先平看著勝券在握的魏長天,慢慢說道︰
「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他。」
「殺唄。」
隨意點了點頭,魏長天無所謂的笑道︰「楚兄,你不會覺得我真在乎公孫言是死是活吧?」
「想當皇帝的人有的是,他死了我再換一個就是了。」
「你想殺就殺,可千萬別客氣。」
「」
瞳孔微微一縮,面對著如此「嬉皮笑臉」的魏長天,楚先平突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畢竟雖然跟魏長天相處過很久,但這種「敵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不過這份沉默也就僅僅維持了片刻,楚先平很快就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是,想做皇帝的人確實很多。」
「但並非人人都如公孫言這般適合。」
「公子,我知呂元進現在應當還活著,不如你我暫且留下呂元進和公孫言的命」
「等會兒。」
還沒等楚先平說完,魏長天突然打斷道︰「殺不殺公孫言是你的事,但呂元進肯定得死。」
「公子,你這是何苦呢。」
楚先平低了低頭,輕聲說道︰「你若殺呂元進,我必殺公孫言,到時你我還得再另覓人選。」
「倒不如便以他二人決出勝負就是了。」
「決出勝負?」
魏長天嘴角浮起一絲譏笑︰「楚兄,我覺得我已是勝券在握。」
「可我也覺得我並未輸。」
抬起頭來直視著魏長天,楚先平語氣平靜︰「公子,不論如何眼下仍勝負未定,不是麼?」
「」
眉頭微皺,看著楚先平毫無波瀾的眼眸,魏長天這才明白前者定然還有後手。
想來也對,畢竟曾經是將無數人騙得團團轉的人物,又如何會這麼容易便認輸?
所以真要放了呂元進?
魏長天倒不是不能接受「交換人質」,反正呂元進身上有千里煙波,再想抓他第二次並不難。
只是這樣一來未免要浪費太多時間了。
滅了大回還要去滅大乾,答應了梁沁要在立冬之前回蜀州,自己的時間並不寬裕。
魏長天原本以為自己把呂元進殺了之後楚先平就會知難而退。
可沒想到後者卻十分「倔強」,好似非要跟自己爭到底。
魏長天深知楚先平的手段,清楚如果倆人真的杠上了,短時間內定然分不出勝負。
而這樣一來則無疑會給大乾更多的喘息時間,進而加大自己日後滅掉大乾的難度。
所以
「楚兄,你是不是覺得大回的民心如今在你這邊?」
突然,魏長天毫無征兆的問了一個看似沒什麼關系的問題。
不過楚先平卻是微微一愣,然後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
「是。」
「公子,民乃國之根基。」
「不論是公孫言也好,還是其他人也罷,只要此人不姓呂,便注定坐不穩這龍椅。」
「如今整個大回的百姓都視你與公孫言為生死仇敵,即便暫時因恐懼而沉默,但日後總有一天會爆發。」
「而到了那時,你必輸無疑。」
「」
果然,挾「皇室血脈」籠絡「民心」,這就是楚先平的自信所在。
這是陽謀,因此楚先平並沒隱瞞。
而魏長天在得到答案之後竟也絲毫不見慌亂,反而不屑的笑了笑。
「楚兄,你把老百姓看的太高尚了些。」
「正好,我還要去滅大乾,沒工夫在這里跟你耗太久。」
「不如我們打個賭,便以此來決出勝負,如何?」
「打賭?」
楚先平表情微變︰「還請公子說的再明白一些。」
「嗯,其實很簡單。」
魏長天笑著說道︰「等會兒我會讓柳詩放走呂元進,公孫言我也不要了。」
「不過你暫且不能殺他,而是要等到十日之後。」
「並且,要光明正大的在刑場斬首」
在楚先平疑惑的目光中,魏長天頓了頓,繼續說下去。
「到時你只要殺的成,我半句話不說,立刻離開大回。」
「而若是你沒殺的成,你也要同樣如此。」
「怎麼樣,這個賭你應不應?」
「」
呂元進我放了,公孫言你也不用還給我。
十天之後,你正兒八經的發告示在菜市口問斬公孫言,只要能殺的成,我就認輸。
听到魏長天這番簡直可以稱得上「白給」的賭約, 尋常人可能會以為他是不是腦子突然出了問題。
但楚先平僅僅愣了片刻就明白了其真正用意。
魏長天跟自己賭的不是別的,而正是「民心」。
方才魏長天在外面喊得那句「王爺,你若是死了,我讓整個永定城的人給你陪葬」,楚先平听得真切。
而這也就意味著,如果自己真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問斬公孫言,大回百姓們便需得在「大義」和「苟且」之間做出抉擇
雖然魏長天並未將話說的特別明白,可聰明人之間對話從來都不用說太多。
因此,楚先平就這樣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正如魏長天所篤定的那樣,他如果真的應下這場賭約,便一定不會在其中做什麼手腳,亦或是出爾反爾。
而同樣的,楚先平也可以篤定即便自己殺了公孫言,魏長天也一定不會真的屠城。
說到底,他們賭的只是普通百姓在「家國大義」和「一己私利」前的選擇。
兩人對彼此性格的熟悉使得這場賭約完全可以成立,同時兩人又對自己的判斷十分自信。
所以
「好!」
「公子!你我便以此賭定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