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魏長天在臨川城住了下來。
他沒有繼續動身去往大乾京城,也沒有返回軍營,便這麼待在客棧里,說是要等景國青親自來與他談。
毫無疑問,就如他跟楊柳詩預計的那樣,景國青肯定不會來。
最起碼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後者顯然是不敢露面的。
既然景國青不露面,就自然需要另外一個人來與魏長天談。
而這個人就目前來看,唯有蘇啟
「公子,那蘇啟現在便在客棧前堂。」
魏長天住進臨川城的第二天一早,蘇啟早早便找上了門來。
看著推門而入的張三,魏長天隨口問道︰
「他說什麼了?」
「他說景國青身體有恙,暫且不能來臨川,特令他與公子商談接洽降兵之事。」
張三立刻回答︰「蘇啟說此事他完全可以做主,還望公子能夠見他一見。」
「是麼?」
點了點頭,魏長天沒有絲毫猶豫的吩咐道︰「去告訴他,此事我只會跟景國青談。」
「如果後者不來,我就一直在臨川城住下去。」
「不過我的耐心有限,所以自明日開始每天會殺一百降兵,並將人頭送至城外。」
「他若不想死太多人,那就讓景國青早點過來。」
「去吧。」
「」
我只跟景國青談,他要是不來我就每天殺一百個降兵,一直殺到他來為止。
很明顯,魏長天如今的舉動是在逼迫景國青現身,與他昨日所說的「騙」相距甚遠。
因此這個行為無疑只是障眼法,背後定還有著更隱蔽的謀劃。
不過張三卻不知道這些,因此立刻就出門來到客棧前堂,語氣冷漠的對一直等在堂中的蘇啟說道︰
「蘇大人請回吧,我們公子說了只會跟景國青談此事。」
「哦對了,公子方才還說貴國天子不願現身也無妨,不過打從明日開始城外的降卒每日會死一百人。」
「何時公子見到景國青,何時止殺。」
「不知蘇大人可曾听清楚了?」
「」
眼楮 地瞪大,蘇啟雖早就料到魏長天可能還是不會見他,但卻沒料到後者居然如此歹毒,一上來便是這種「誅心」之舉。
他的臉色瞬間漲的通紅,而身邊一個侍從也立馬沖著張三厲聲暴喝道︰
「你們敢!」
「這里可是大乾!爾等休要猖狂!」
「猖狂?」
不得不說,張三跟在魏長天身邊久了,言行舉止在潛移默化中也變得狂了不少。
只見他冷冷瞥了那侍從一眼,表情絲毫不為所動。
「隨你們怎麼想,我只是將公子的原話帶到而已。」
「順便再提醒你們一句,魏公子一向言出必行,說每日殺一百人,那便一個也不會多,一個也不會少。」
「蘇大人,請回吧!」
稍稍拔高了一些音量,張三撂下最後一句話轉身就走,仿佛懶得再跟蘇啟多說半句。
不過後者卻也不是一般人。
只見蘇啟亦沒再跟張三說什麼,而是竟一言不發的邁步向著客棧的樓梯走去,擺明了是要直接去找魏長天對峙。
張三哪里能容他硬闖,當即「滄啷」一聲拔出腰間佩刀,回身便攔在了樓梯口。
「蘇大人,你可是活夠了?」
語氣之中已然多了些陰森,張三雖然只有五品境,但面對著「嘩啦啦」突然從客棧之外沖進來的一群帶刀官差卻絲毫不懼。
而蘇啟的表情也同樣陰冷,盯著張三一字一頓說道︰
「讓開!」
「今日我必要見到魏長天!」
「哼!蘇大人好大的口氣!」
張三冷哼一聲,剛欲再譏諷幾句。
但也就在此時,伴隨著樓上「吱呀」一聲,一個懶散的聲音卻突然傳了過來。
「蘇大人,這是何必呢?」
「噠噠噠」
不快不慢的腳步聲令眾人一下子變得無比緊張,魏長天的身影亦緩緩出現在二樓。
只見他笑著看了一眼蘇啟,旋即一步步走下樓梯,邊走還邊說︰
「話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景國青不來,我就殺人。」
「蘇大人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倒不如趕緊傳信去勸一勸你們皇上早些動身。」
「他早來一天,不就可以少死一百人麼」
樓梯不過十來階,魏長天幾句話的功夫便已自二樓走了下來。
「公子。」
張三立刻躬身讓到一邊,對面幾十個官差雖然明知此時自己不應該退,但還是敵不過心中恐懼,紛紛不由自主的慢慢向後倒退。
眼神之中滿是膽怯,握刀的手都在微顫。
要不是蘇啟還在,估計這些官差早就能跑多遠跑多遠了。
好在魏長天懶得搭理他們,只是徑直穿過人群,來到堂中的一張桌邊坐下,自顧自沖著躲在櫃後的客棧掌櫃喊道︰
「掌櫃的,弄點吃的來!」
「啊!是、是!」
如此劍拔弩張的情況之下,魏長天竟然還要吃早飯。
那掌櫃的哪里敢說半個不字,聞言立馬連滾帶爬的跑去了後堂,不多時便有一個小伙計臉色煞白的端著一個木盤走了出來。
顫巍巍的走到魏長天身邊,將木盤擱下。
小伙計想走又不敢走,就這麼哆哆嗦嗦的站在旁邊。
而魏長天也不管他,拿起快子便開始在數十雙眼楮的注視下吃起了早飯。
「」
喝幾口粥,吃一口小咸菜。
魏長天這邊吃的倒是挺香,但除了張三之外的其余人此時卻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他們不敢發出一絲動靜,更不敢有任何動作,甚至連呼吸都無比小心翼翼。
唯獨蘇啟要好上一些,表情還算鎮定。
「魏公子。」
看著正在低頭吃飯的魏長天,也不知過了多久之後他突然邁出一步,無比嚴肅的說道︰
「陛下他確實身體有恙,並非是有意不來見您。」
「更何況陛下已經說了,降兵之事本官盡可自己做主。」
「公子,此前的戰事確是我大乾不對。」
「您若有什麼條件盡管可以提出來,我們皆可商量。」
「本官相信公子並非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也請公子體諒一下本官的不易。」
「不知可否?」
「」
從「你」變成「您」,第一次用了「降兵」這個詞,並且還承認了大乾在此前「侵略戰爭」中的錯誤。
毫無疑問,相較于昨天第一次見面,蘇吾如今的態度可以說已經十分客氣了。
只是他卻並未得到一個同樣客氣的回應。
「蘇大人」
在眾人緊張到極點的目光中,只見那伸出在半空的快子稍稍頓了一頓。
魏長天並未去看蘇啟,只是用一種令人如墜冰窟的語氣澹澹說道︰
「我很好奇。」
「你是听不懂人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