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嗖!」
劍影四起,銀光登時便將血色邪佛籠罩。
當魏長天把普玄的話帶到之後,就再沒有墨跡,旋即揮劍斬向觀空。
而後者不論此刻是何心情,都只能紅著眼拼死反抗,做困獸之斗。
劍氣與內力在幻陣之中瘋狂翻涌,「砰砰砰」的交手聲打破了此前的死寂。
隨著時間的推移,魏長天越打越輕松,而實力大打折扣的觀空自然便是越發艱難。
不過畢竟有著準一品實力的底子,因此觀空倒也不至于太過不堪一擊,最起碼在開打百息之後仍能勉力維持,估模著距離落敗仍有一段時間。
其實自打魏長天殺掉蕭風之後,拋開雲安寺幻陣里的那個「真佛」不算,觀空已經是他遇到過的最強之人了。
此前他雖然經歷過許許多多比較危險的戰斗,但全部都是一對多,像如今這般一對一仍不能快速取勝的還是頭一遭。
佛門、道家、蠱術、巫法.
就如同普玄說的一樣,觀空所展現出來的手段確實「雜糅百家」,且任何一家單拎出來都能達到頗為高深的層次,可以說是令魏長天大開眼界。
甚至如果不是因為觀空有必須要死的理由,他還真有些想試試看能不能把後者收入麾下,為己所用。
可惜了.
搖搖頭,周身環繞的長劍又多出幾柄。
銀色劍氣鋪天蓋地向著觀空如覆水一般壓去,一浪接著一浪,使得觀空只能不停倒退,臉色也越加慘白。
而魏長天則是一步步前逼,起初還會偶爾閃身躲開幾道轟擊而來的武技,但漸漸地甚至都已不再需要躲避。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場戰斗無疑都已失去了懸念。
除非魏長天突然改變了主意,或者有什麼意外發生,否則觀空必將會在今夜殞命。
很明顯,魏長天不會改主意。
而至于會不會有意外.
東籬樓外,長街盡頭。
明月當空,皎白的月光隱隱映亮了一個孤零零的黑影。
一身不怎麼整齊的黑袍、滿頭白發凌亂,若不是因為此人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錯誤的地點,倒頗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老乞丐。
「什麼人?!」
「滄啷啷啷!!」
東籬樓幻陣之外,伴隨著許全的一聲暴喝,負責在外看守的天狗軍精銳紛紛拔刀,刺耳的金鳴聲響成一片。
眾人死死盯著遠處的人影,都很清楚這絕無可能是什麼不慎迷路至此的百姓。
畢竟此時周圍數條街的範圍內盡是全副武裝的天狗軍,尋常百姓根本不可能穿過重重防衛來到這里。
若再考慮到此前他們並未收到任何預警.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高手。
且來者不善。
「站住!」
臉色難看的踏前一步,許全的衣角已然開始劇烈擺動。
如今楊柳詩、支離兩人正在跟幾個各方勢力的高手操縱幻陣,而魏長天又在幻陣中與觀空交手,故而眼下只有他一人在此帶隊警戒。
既然任務是「阻止任何人進入幻陣」,那許全當然要攔住這個神秘人。
但後者過分平靜的表現卻讓許全心中越發不安。
「所有人,準備迎敵.」
深吸一口氣,許全並沒有逞能,而是沉聲沖周圍的天狗軍兵卒命令了一句,目光卻依舊死死盯著那個似與黑暗融為一體的人影。
三十丈、二十丈、十五丈
隨著神秘人一步步走來,雙方的距離越來近,空氣便也變得越發緊繃壓抑。
自始至終那神秘老者都未曾說過一句話,便只是這麼不快不慢的走在長街上,仿佛不遠處那麼多明晃晃的長刀都不存在一般。
而許全也在雙方僅僅相隔最後十丈時終于看清了對方背後竟背著一把劍。
劍柄純黑,露出肩頭的劍鞘部分已是破破爛爛,其上還沾著不少泥點。
眉頭緊皺,許全視線下移,竭力想要看清此人的樣貌。
但由于後者整張臉幾乎全部都被粘連蓬亂的白發所遮擋,因此他實在看不真切。
不過即便看不清楚,許全卻還是在某一刻突然瞪大了眼楮,整個人如遭雷擊般愣在了原地。
因為這一瞬間,他好像終于認出了此人是誰。
「.」
「許、許將軍!快看!」
不到一息之後,一個喊聲在耳邊炸響,將許全猛地從呆愣中喚醒。
只在這一眨眼的功夫里,前方那個人影已然消失不見,而順著士兵手指的方向,許全竟看到便在自己身側不過幾丈的位置,那濃密翻滾的幻陣邊界竟然被破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
「快!!全都隨我入陣!!!」
短暫的驚愕過後,許全的臉色瞬間發生了劇烈的變化,甚至連喊聲都因破音而顯得嘶啞。
要知道當魏長天進入幻陣之後,楊柳詩便將陣法「封鎖」了,不僅里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也進不去。
這種「屏蔽」作用不分內外,效果完全相同。
而如此也便意味著,想要從外入陣,其實要與破陣而出同樣困難。
可現在這個神秘人只在一息之內便破開了觀空束手無策的「陣壁」,如此恐怖的實力在許全的認知中只有一個人,也正是剛剛他所猜測的那個人。
秦正秋。
「去死!!!」
另一邊,陣法之內。
內力狂涌、邪氣暴卷。
無數長劍被混亂且狂暴到了極點的血色氣芒蕩飛,亦讓魏長天第一次皺了皺眉。
看著遠處被鮮紅所籠罩、表情無比猙獰的觀空,他將長劍召回至身側,小聲嘀咕了一句。
「魚死網破?」
沒錯,在魏長天看來,觀空現在的模樣明顯就是不堪受辱,決定要跟自己「同歸于盡」了。
當然了,同歸于盡肯定是不可能的。
魏長天覺得即便觀空拼了命,自己單憑落穹劍應當也能輕松應對。
所以只是垂死之人的無用掙扎罷了
「哼。」
冷哼一聲,又有上百柄長劍涌出劍鞘,與此前懸浮于身側的銀芒共同組成了銀色劍龍。
下一刻,這條劍龍便咆哮著激射而出,向著正在向這邊「舍身沖鋒」的觀空狠狠撞去。
一星落穹劍,再加上萬刃引的加持。
哪怕沒有召出氣運神獸加持劍招,哪怕觀空並不弱,但魏長天依舊並不認為已經山窮水盡的後者能抵擋得住。
甚至魏長天已經在有意留手,生怕這一招太強,不小心觸發了觀空身上清絕玉佩
臥槽!等等!!!
突然,猶如一道電光閃過腦海,魏長天的眼神猛地發生了變化,下一秒便想要操控劍龍改變方向。
然而一切還是晚了一步。
只見就在劍龍與觀空相距只剩最後幾丈之時,籠罩在後者周身的血色氣芒竟突然散去,就連觀空揮出的那道巨大掌印也瞬間消弭于無形。
此刻,突然撤去所有內力的觀空照理說雖比尋常人還是要強上不少,但說實話,在如此一條劍龍面前卻也差不太多了。
如果雙方相撞,那他無疑將會死的不能再死。
但是與魏長天無比難看的臉色不同,此時的觀空卻竟露出了一絲譏笑。
是的。
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先與魏長天全力交手,令其放松警惕。
然後在自己內力即將耗盡之前做出一副要同歸于盡的架勢。
再然後,等魏長天與自己對招的之時突然撤去所有防守。
最後,觸發清絕玉佩逃出生天
很明顯,觀空絕不是一個平平無奇之輩,不僅實力極強,就連城府也並非常人可比。
因此他幾乎是在魏長天動手的第一時間便明白了自己只有這一條活路可走。
雖然整個計劃不可能萬無一失,但觀空卻也已然做了能做的全部。
而另一邊即便魏長天已經發現的夠快,在拼命操控劍龍,想要避開他。
可只要有任何一柄長劍斬在觀空身上,那後者的計劃便就成功了.
「媽的.」
雙眼瞪大,額頭上根根青筋暴突。
魏長天死死盯著已經立于劍龍之中的觀空,萬刃引運轉到極致所帶來的痛苦令他只感覺仿佛有千萬根細針在腦海攪動。
他很清楚,觀空之所以能夠找到機會,原因還是在于自己輕敵了。
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懊悔的時候。
「嗖!嗖嗖嗖!!」
遠處,一柄柄長劍在魏長天極限的操控下微微偏離原先的軌道,從觀空身邊擦身掠過,在後者身上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淺的血痕。
若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來看,這幅場面其實頗有些古怪。
就像有一個人站在鐵軌中央,但疾馳而過的火車卻沒有將他撞飛,反而竟詭異的「穿人而過」。
其實如果魏長天發覺的再早一點,這輛「火車」或許還真能完好無損的穿過去。
可惜當時雙方畢竟距離並不遠,如此電光火石之間想要改變數百柄長劍的軌跡著實太難了。
「唰!」
一道銀芒閃過,掠過觀空左半邊身子,毫無阻攔的便將一條手臂帶飛至半空。
雖然這一劍仍舊躲開了要害,但無疑也代表著魏長天對于劍龍的操控已然越發勉強,眼看著便要到了失控的邊緣。
此時此刻,魏長天突然想到了普玄留下的那句「放不下,便得不到」。
他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啟發了觀空,使得後者有了這樣一個「舍身求生」的計劃。
他只知道照這麼下去,最多再有兩三息,自己煞費苦心布置的這場殺局便會破產
一邊,觀空因為突然散去內力而動彈不得。
另一邊,魏長天因為全部精力都在操控劍龍而同樣做不了其它任何事。
兩人就這麼在混亂的場面中竭力對峙著,尤其是魏長天,根本便沒有察覺到他身後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人。
「滄啷.」
黑劍出鞘,掩于白發下的面孔蒼老而猙獰。
然後下一刻,明月黯淡,裹挾著無可匹敵之勢的劍氣翻涌而出,直直向前斬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