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力完全不足夠,以你女性的身體強度都能抗下,且疼痛完全在承受範圍當中,不能引起機體的連鎖反應,那就說明它的作用不會很大。模擬戰還有不能攻擊雙眼的限制,進一步限制了它的發揮。」卡西亞將眼楮上的防護眼鏡扣出「噠噠」聲響,「所以,若是真地想要讓它發揮作用,子彈落點的選擇就非常關鍵。」
卡西亞走過幾步,進入古樹的陰影當中,自然而然與環境融為一體,不能被分辨。
「學過很多醫學相關的知識,你是知道疼痛感對人體的重要性。但都存在某一個閾值,只要超過,即便精神意志上可以忍受,但沒有經過專業訓練,本身精神也不足夠強大,就都會引起機體的本能反應,繼而影響動作。這就是理論知識,下一步,便是利用知識,將之轉化為可能的進攻。」
「所以,橡膠彈的落點有兩種選擇,第一種是四肢,以及頭部。比如脖頸、臉面,且是靠近眼楮的臉面部位,剩下的就是耳朵。耳朵很脆弱,橡膠彈或許打不穿它,但絕對可以將之擊碎。第二種,身軀的髒器位置。可這種進攻必須是數顆橡膠彈連續擊中同一個部位,累積傷害,才能造成實質性效果。」
卡西亞頓聲後自問自答︰「現在,你應該明白槍械使用熟練度,以及準度的作用了吧?」
面對詢問,西西亞很誠懇的「嗯」了聲。她知道模擬戰對第二人格不是挑戰,而是一場環境和工具都具備的教學場地。
「耳朵目標很小,又是敵人自我保護意識最重要的頭部,幾乎不存在被擊中的可能。而身體上某一部位連續中彈,也是巨大挑戰。雖然髒器對應的軀體表面範圍大都在一個巴掌的範圍中,可你以前就講過,奇異者不是活動靶子,速度就不能比較,而移動上也不能去極快地掌握規律。其中還要計算開槍速度和子彈射速,需要思考的因素太多,導致同一位置連續中彈的概率幾乎和打中耳朵一樣了、、、」
西西亞還想說,可想到這些東西早在槍械評估前,第二人格就已經詳細地給她講過了,也就沒有繼續說明的興趣。
「我知道難度與原理,但還不知道怎麼才能做到這點。」她最後開口。
「這時需要長時間的練習,以及配合一些能力才能達到如此效果。現在你可以不會和不能,但過後,我會教導你,而你則必須達到這種效果。資料上有過類似的介紹,若是你能對同階段的奇異者進行這種進攻,那麼恭喜你,不說你是頂尖或精英成員,但至少也能擠進第二批次的成員隊列了。」卡西亞緊接著自己的話,不算安慰,但卻是一種預示。西西亞只要有想要變強的心情,願意付出努力,他就有絕對的信心將之代入精英的行列中。
「好,現在繼續下一步。這很重要,我想。」最後幾個字加了重音。
「無論處于哪一個階段,在真正的戰場上,能左右失敗與勝利的因素,往往由三部分組成。它們分別是本身的硬實力、信息差距以及對戰場和環境的閱讀能力。我現在要講的是最後一點。」
西西亞這時插話︰「是利用森林環境和光線的強弱,隱藏起來進攻敵人?」
「這只是其中最簡單最基礎的一點。」卡西亞以嚴肅語氣回答,「資料上詳細且重點地提醒我,真正的戰場上,是要去利用所有可利用的東西。環境中有什麼,你腦袋中就需要知道這些東西的特性,也就是它的本質。而這些東西,就需要海量的理論知識去幫助支撐了。這就是我不斷讓你學習各方面知識的原因。」
「小的方面,最簡單的是利用古樹作為掩護體。大的方面,設置陷阱,或者極端一些,放火燒山,炸毀高樓,在風頭上釋放煙霧性質的生物毒氣等等,都算是常規操作了。而如同我們現在所在的模擬戰,麻醉針不是當前致命的東西嗎?那你就需要思考了,是不是只要不被麻醉針打中,就不用懼怕這個致命的東西了?」
西西亞腦袋中一下子有了思路︰「從理論上來講是這樣沒有錯誤。但關鍵點是如何不被打中吧?沒有規律的移動,或是根本不給敵人機會?」
「從你的回答就能看出,你的思考尚未被完全打開。方法有很多,你剛才說的是大多數人都知道的方法。不過書籍上說過——大部分人都知道的方法,那就不是方法。過後,我會好好鍛煉你,讓你在思考上徹底放開。如此,真正的戰場上,你才能準確地得出判斷,並尋找到敵人的破綻和機會。」
「現在,模擬戰在我這里是正式開始了。」卡西亞吸氣,愈發黯淡的光線,零度左右的空氣,樹冠層上的沙沙聲響,各種環境給予機體的信號讓他感覺到一種真實感,如同借助西西亞的軀體重生。這是被禁錮的精神體得到解放的感覺,讓卡西亞回想起了以往真實的自己來。
「躲避麻醉針的其他方法,其一是根本不讓敵人有發射的可能,其前提便是自己首先殲滅敵人。這一點你很難做到。其二,麻醉針能穿透作戰服,但它的動能始終有限,你應該想到,以它的力量和鋒利度,超過一毫米厚的薄鋼板就能徹底防御住它。我們手上沒有薄鋼板,所以不可取。可這里就能延伸出第三點。」
卡西亞當即拿出裝有麻醉針的彈夾,退出一枚麻醉針︰「你觀察針尖,不過一厘米長而已。現在,有想到什麼?」
「若是有什麼東西卡住這一厘米長的針尖、、、樹皮或是木板!」西西亞帶著興奮吼出來。
「對,樹皮或是木板,只要不讓針尖刺入體內,就不懼怕麻醉針在模擬戰中的致命性了。」卡西亞以贊許的語氣開口,像是在夸獎小孩子,「接下來,由此延伸,你還能想到什麼?」
西西亞陷入短暫的沉默,而卡西亞見時間差不多後,開始以散步的形式游走在古樹交錯的陰影當中。馬上就要進行下一步教學,他需要一些「敵人」作為道具,幫助西西亞完成現場學習。
而後,西西亞開口說,但帶著擔憂︰「我是第一次參加模擬戰,可其他人應該都是參加過幾次了。所以,這種我都能想到的方法,其他人必定會想到,並且就算沒有想到,進入到組成的隊伍中後,肯定也會有人分享出來。所以、、、其實麻醉針是被完完全全防住了,根本不能起到致命效果。」
「敵人和我方隊員的第一步,絕對會是扒樹皮,塞進衣服當中,充當防彈板的作用。同時,這些樹皮還能起到緩沖橡膠彈的作用、、、這樣去看,麻醉針與橡膠彈的作用是非常有限的。若是不知道這些方法、、、」
行走中的卡西亞露出微笑,但西西亞並不知道︰「很好,看來你的思考還是具有活性,尚未死去。但我的下一番話,或許你並不是那麼喜歡听了。」
「準備的那三十分鐘里,所謂同隊伍的另外四十九名隊員,其中肯定是有人知道這些信息。但如此長的時間里,這些信息有人向你分享、或是你看到這些信息在同隊伍成員當中被分享了嗎?」
卡西亞這時加重語氣,像是直擊西西亞的精神本質︰「你要知道,你們可是同一個隊伍當中的成員,獲勝條件之一就是敵人全滅。無論同隊成員是否都知道,相互分享的話,也能起到提醒作用吧?隊伍當中多有一人活下去,就能保證勝利的概率越發大吧?但有人提醒你,或是向你分享了嗎?」
「沒有。」西西亞的話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情在其中。
「其實,這場模擬戰中,我最希望你能學習到的,就是我剛才那番話語想表達的意思。這就是奇異者世界的一角,並且只是一角而已。這樣的世界里,每一個人都艱難的活著,而它的運行規則當中,利益關系便是根本的一條。所謂的隊友,所謂的盟友,以及所謂的朋友,肯定會有,但它們絕對是這世界當中最為奢侈的東西了,一旦遇到,希望你能盡力去爭取。」
「因為,它們或許能成為你的動力,並且,也是這世界當中,不多的能讓你感覺到自己還是一個人的地方。這些地方,至少能感覺到溫暖。」
「我最害怕的事情是你還帶著對這片世界的天真和憧憬。希望這場模擬戰,能讓你明白一些東西。就如同你認為你和另外四十九人是同隊成員一樣。但他們的心里,又有多少人希望你第一個被敵人‘殺死’呢?你內心應該有答案的,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