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嘴巴張大,呼吸急促且困難,每一次胸口的起伏,都伴隨捂著脖頸的手指間涌出大量灰白色腐敗汁液。
那雙金黃與鮮紅的眼楮明顯在渙散與凝聚間來回波動,仿佛出了故障的燈具,處于即將徹底熄滅的邊緣位置。
「啊啊、、、啊、、、」男子發出痛苦的聲響,站在地下水道斷面口處的他變得激動,不知道為何,特琳亞能感覺到這份激動,甚至是欣喜。如同數秒鐘前的她在雨聲中听見了靠近的腳步聲,就知道有人來了的下意識反應般。
可男子的激動和欣喜並不是來自于自己,看過去的特琳亞非常明白。因為男子的那雙眼楮從出現、到站在斷面口處,一直有著顯而易見的目標,自己半躺著的這根扭曲的樹根狀物體。
特琳亞有疑惑在,不明白為何在極短的時間中,能通過觀察知曉男子的一些情況。對她而言,這是非常奇怪的體驗,仿佛男子出現後,關于男子情緒的一切就自然而然出現在了腦袋中。
是因為他身上帶著和扭曲樹根狀類似的顏色嗎?下意識間,特琳亞找到一個臨時的答案。站在斷面口的男子,除了脖頸處涌出來的灰白腐敗液體,從滿是破洞的衣服間,可以看見下面也呈現略微粘稠狀的灰白色皮膚——被雨水泡得發白,又淋上透明的粘稠糖水般的既視模樣。
特琳亞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是繼續呼救,還是等待男子的後續動作。對方左手上拿著的明顯是手槍,這讓她感到害怕。她壓制著哽噎的聲音,也壓制身體在害怕、恐慌和寒冷中的顫抖。
但男子沒有給她繼續思考的時間,只在斷面口停留不到兩三秒,見到扭曲狀樹根而興奮激動的男子原地躍起,以巨大的力量讓身體前沖,想要來到扭曲樹根之上。
特琳亞只能呆呆看著,思緒頓時思考著男子來到樹根上後,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時,一道暗紅色的筆直線條突兀從那黝黑的地下水道內激射而出,準確貫穿躍在半空中的男子。隨後,地下水道如同天然喇叭,將轟鳴爆炸聲帶到了她的耳朵里。
顫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收縮,特琳亞的注意力頓時被轉移,看向地下水道斷面口。至目光經由意志重新回去時,半空中的男子早已失去力量,也失去了整顆腦袋和大半截脖頸,甚至捂著脖頸的手,也有手指缺失掉了。
尸體下墜,重重砸落在下方匯集的雨水中,濺起好大一片渾濁水花。半個呼吸後,特琳亞確信自己看見了一層略微油膩且粘稠的灰白汁液在雨水中散開,而後很快和雨水混成一體。
復數的腳步聲再度從地下水道中傳來,特琳亞咬著嘴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她艱難挪動身體,想要把自己躲在周圍延展開的枝丫下。尚未有明顯的移動,腳步聲已經來到斷面口。
是三個人,手里都拿著槍械,特琳亞確定。她很害怕,可看見三人身上屬于明克法斯城防衛軍的標識後,害怕和恐懼變成了欣喜的吼聲︰「救命!救救我、、、」哭聲將後面的話語淹沒掉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只有機械且冷漠的情況匯報。
「第三小隊報告,目標已處理。另外發現一處根部,路面坍塌,已暴露在外,請求最快的偽裝和隔離。有一名城市居民存活,是否可以啟用第四條指令,進行、、、等等。」三人中間的小隊長站立得筆直,對著通訊器說話時,目光已經落在特琳亞身上。看見那條被貫穿的左腿時,指令請求中斷了。
「申請醫護人員!完畢!」
、、、、、、
特琳亞記憶缺失的時間段,是在見到帶有防衛軍標識的三人後,又再度過去幾個呼吸。
她能回憶其自己呼救後,三人在斷面口站了數秒鐘,這才和那名死去的男子般,以不能理解的彈跳能力,直接躍到了扭曲的樹根上,帶來輕微的晃動感。
三人都穿戴中非常正規的作戰服裝,並帶著鋼鐵帽子和眼鏡防具,這是特琳亞在報紙和書籍上所見過的。那名小隊長靠近時表現了一點點熱情,至少特琳亞記得小隊長詢問過自己的狀況如何了,是否有哪里感覺到不舒服,並告訴自己不用緊張,現在盡可能放松,醫護人員很快就會趕到之類的話語。
只是特琳亞以女性的感受和細膩觀察,再則也帶有一點點奇怪的敏銳感,非常清楚靠近過來的小隊長,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受傷的腿上,對于她本身、包括安慰的話語,更像是標準模版的例行公事。
而過後發生的事,特琳亞完全記不清楚。小隊長靠近後,或許真地是安慰話語起到了作用,當緊繃的精神、身體得到緩解後,自己就自然而然睡過去了?還是過後發生了其他事情?
特琳亞並不知道,記憶從那時出現斷層,看做自己完全昏迷過去了也未嘗不可。記憶再度接上,是特琳亞感覺渾身發熱,且胃部有嚴重惡心感覺時。
她猛然睜開眼楮,不可抑制的干嘔數次,並伴隨劇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數秒鐘的緩解後,略微酸酸的藥水氣味、冷色但不刺眼的燈光、走動的腳步聲進入大腦中,使得精神和身體一同得到啟動。
「普諾斯醫生!三十七號病人醒了!」帶驚訝的呼聲在旁邊響起,特琳亞感覺說話的人離得自己很近,她眨了眨還有眩光的眼楮,終于得以讓視線不再模糊時,胃部的惡心感也跟著減少了。
略微抬頭的她看向前方,發現自己是在一間帳篷式的簡陋病房里,而說話的人是名女性,就在門口,招手呼喊著走開的醫生。她本想坐起來,才突然間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雙手和雙腳、腰部、胸口、、、就是全身了,衣服早已被月兌完,此刻正光著身子被綁在病床上。
帶著力度掙扎了數下,特琳亞正想開口說話,卻是門口的女性和那位普諾斯醫生已經走了進來,兩道目光就在自己身上游走開。
「尊敬的小姐,不用害羞和擔心,你的在我眼中只是一塊人形的肉團而已。」普諾斯醫生猜到特琳亞此刻的想法,率先開口,「看得很多了,早已習慣。」說著,他看向一旁的女子,「阿黛娜,麻煩準備一下檢測試劑,我們得再做一次測試了。聯盟那邊還等著我們的數據結果,期望能盡快有答案。檢測完,還要繼續去報告情況。」
「若是沒有結果和答案,這里就會被放棄掉?」
「當然。」普諾斯醫生聳聳肩膀回答說,「總之也沒有影響,我們是跟著卡拉姐的,無論去哪里,我們都是做現在這樣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