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听見雨聲,特琳亞睜大眼楮,想要讓視線直接破開帳篷病房和外部的遮擋,去真實查看外面的情況。進入眼楮當中的全是昏暗,以及睜大眼楮後來帶的眼眶疼痛。她抬起未被束縛的腦袋,視線投向帳篷病房析開的遮擋用簾子的縫隙間,一道微弱的光線在前方若隱若現著。
有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特琳亞眨了數次眼楮,想要更好地適應昏暗環境。逐漸地,但也只是數個呼吸的時間而已,前方微弱的光線的的確確被她捕捉到——這處醫院或許也是一個巨大的帳篷,視線盡頭處,帳篷在那里應該是被什麼劃破了,存在一道缺口。
她這樣想著時,眼楮似乎是更為適應環境,光線變得清晰,淡淡的紅色出現,只是依舊黯淡。
暴雨的確停下了,特琳亞確定了那奇怪的感覺,而後得到現在已經是晚上的結論。隨後,她思考著周圍倒底發生了什麼。異常的安靜帶來了恐怖,她很想就此睡下去,說不定只是醫院停電了,加上周圍都是病人,所以才會這樣。可聲音的源頭全是自身的心跳和呼吸,這一事實卻一直提醒她,異常就是此刻的狀況。
數個呼吸的思考後,她還是決定不發出吼聲,也必須有行動才可以。
必須要走出這個病房,特琳亞集合不多的精神,找出現在首先需要去做的事情。隨即動了動身體,束縛住身體的皮革帶子有著別樣的堅韌。她又動了動手,發現手腕處的皮革帶子留有一點點空隙在。
「應該能強行拔出來吧。」特琳亞也不確定,但只能嘗試著去做。她盡可能將手指縮成一團,開始用力,嘗試拔出被皮革帶子束縛住的右手。可才嘗試一次,手腕連接手掌的部分就傳來疼痛,已經有輕微的傷口出現。
這也是奇異的感受,疼痛感明顯不強烈,甚至算不上疼痛,可觸覺當中卻又表現得尤為明顯。特琳亞將此情況記下,而後微微張開嘴巴輕緩呼吸,開始進行第二次嘗試。
當她開始用力,周圍晦暗的光線突然變得明亮很多。析開的簾子外,那道若隱若現的光芒頓時暴漲,頗有淡紅色燈具的效果。
一道明亮的淡紅光照射過來,落在特琳亞臉上。她偏過頭,眼楮還有些不適應。數個呼吸後,借助這道明亮的光,屬于自己、頗為奇異的白皙身體進入到視線里。
特琳亞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才發現奇異的白皙感是因為皮膚不知何時已改變顏色,多了大片的淡淡灰白。而在顏色顯得濃郁的地方,已有一層薄薄的類似汗水樣的粘稠液體分泌,粘在皮膚上。
下一刻便想到那一個捂著自己脖頸,站在地下水道斷面口的男子來。奇異的白皙皮膚和粘稠的液體,就是變向和那名男子一樣狀況的前兆。
「你的生命已經來到一道岔路口上,倒底向著哪一邊走,決定權實際上是在你的手中。岔路口的其中一邊,你的生命還剩下幾個小時不到、、、」普諾斯醫生的話接續上,出現于特琳亞的記憶當中。
害怕和恐懼驟然增加,特琳亞不由自主地開始默念著,那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念了多久的話語︰「我不想死,一想要活下去,我不想死,一定要活下去、、、不能死,是不能死,不是不想死、、、」
「不能死,不能死、、、」默念著時,墜落積水當中的同事尸體再度清晰地出現在腦袋中,仿佛就在身邊。默念的話語當中開始夾雜哭腔,雖然只看見了一具尸體,但她知道那一車的人,除自己都死去了。
「有人在嗎?誰能過來看看我,我是不是就要死去了。」最終,特琳亞還是喊了出來,聲音在周圍回蕩開,可沒有人應答。
下一刻,當回音消失,復數的「 」聲出現,伴隨地面的劇烈晃動。「 」聲頓時加劇,物件掉落,建築物倒塌的響動同時發生。
「這里也要坍塌到地面下了?」無由來的預料出現在特琳亞的腦袋中,「轟」的一聲,她就感覺自己向下墜落了一點點距離。
隨後,特琳亞發現此刻的自己好像正在坐起來,直到病床向前傾斜了一個較大角度,她才反應過來是地面已經傾斜,正塌陷向前方某個看不見的空洞。未固定的病床滑行向前,大半都走出帳篷病房時,才卡在過道的台階上停下來。
此刻,復數混雜的聲響里,一道布料撕扯開的聲音尤為突出。特琳亞尚未有時間分辨,頭頂上的昏暗便撕裂開,一片黯淡的紅色夜空顯露,繁星還是以前的模樣,冷色的月亮卻已帶上一層淡紅色的朦朧光暈。
這瞬間的光景似乎讓時間停止了,但下一刻,地面再度驟降。
特琳亞發出驚嚇聲,才看見前方幾十米處,地面已塌陷出一塊巨大的空洞,仿佛一張生物的嘴巴,吞噬著因地面傾斜而大量滾落進去的事物——用作病房的帳篷、醫用器具、椅子和桌子、以及一具具牢牢束縛在病床上,眼楮緊閉陷入熟睡、並未醒來的其他病人們。
「咚!」極短的時間里,地面再次塌陷,傾斜角度使得卡在台階處的病床得以繼續滑行。
「不能死、不能死、、、」特琳亞哭著吼道,可病床幾乎是拋飛出去,墜落向前方在淡紅夜光下顯得恐怖的空洞。她再度去拔自己的手,疼痛等等早已不在思考的範圍之內。
幾十米的距離只需要十數秒鐘的時間,當空洞的面積朝向周圍擴展,已經囊括整個醫院時,特琳亞終于將自己的雙手都拔了出來,手掌上全是鮮紅與灰白相間的血液。她連忙去解開自己身體上的皮革帶子。可是病床已經下墜,隨即在失重的環境下翻轉著。
借助淡色夜光,她看見了空洞的底部,距離自己或許不過四五十米遠——一團盤結扭曲的樹根具有生命,正蠕動著。有巨大的灰白色花包生長在樹根上,此刻似乎正緩緩展開,露出其中鮮紅色的花芯來。
下墜的特琳亞只能在最後一刻用手擋在身前,瞬間的墜落也就此結束,巨大的力量傳遞到身上,難以描述的疼痛感遍及全身,她的視線也被黑暗吞噬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