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亞抱著數本厚實的書籍被管理員趕了下來……info他從第一節貨廂一直找到最後一節,可是每一節車廂里都沒有諾兒的影子。
他茫然站在重列前面,周圍是擁擠的人群,從帝國各地來到馬諾馬的人都在看著面前宏偉的鋼鐵森林城市發呆贊嘆,貴族們與有錢的商人們已經乘坐著各式各樣的禮車離開。
大家來到馬諾馬都是掛著幸福與震撼的笑容,還有滿懷的志氣,只有卡西亞心里仿佛被人用尖刀割掉了一塊,滿是失落落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只被主人拋棄的小貓,站在黑色沒有燈光的暴風雨夜晚里,只有電閃雷鳴能短暫照亮周圍隱藏于黑暗下的景色。他又冷又餓,心里持續流著淚水,懷里已經擁有自己溫度的滿膛手槍也不能給自己帶來一點點安全感。
他的額頭持續冒著冷汗,那是因為心里發慌。
「你好,請問你看見過這樣一個女孩,那是、、、、、、」
「管理員先生,請問你有沒有看見一個落單的女孩、、、、、、」
「先生,你坐在這里有看見一個落單的淡金色頭發女孩嗎?就是這樣、、、、、、」
時間持續到了下午,帝國重列也緩慢開走了,卻依舊沒有哪怕一個關于小女孩的消息。
大家只是一味地捂著手哈著熱氣,然後露出疑惑的神色搖搖頭。
「沒有。」
「沒有。」
仿佛又回到自己詢問諾兒名字時的時候。
「你叫什麼名字?」
「諾兒。」重復的回答。當時的自己也是這樣的不耐煩。
可是一想到女孩清澈黑色的眼楮里,那滿是依戀的眼神,卡西亞心里只有大貓照看小貓的柔軟。
今日的太陽還沒有露頭,便又要緩緩沉下。
不是諾兒走了,而是自己被拋棄了。不知道何時,這個想法陡然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他內心更加難受,莫名情緒一陣翻涌發酵著。自己人生的順序好像又被人重新撥回了正軌。
「喂,兄弟,再不走可要晚了!」旁邊有人說話。
卡西亞看過去,說話的人還很年輕,臉是被曬得很黑的顏色,牙齒潔白,干干瘦瘦的樣子,臉上倒是有著不錯的笑容。
「你是要去帝國重工學校吧?我早上來這里拉人的時候就注意到你了,你這身樣子也是怪吸引人眼楮的,多看了你幾眼就看到了你的通知書了。再不走就要趕不上報名時間了,馬諾馬的這幾所學校都是不收遲到學生的,天就要黑了,剛還我也要回馬諾馬西邊,這次便宜你,五十聖幣怎麼樣?」
見卡西亞恍恍惚惚地樣子不回話,那人繼續說道︰「兄弟,看你也不是什麼貴族商人,早就知道你是個平民,四十怎麼樣?快上車吧,座上就發車,我的車快如風,安全也有保障,絕對不翻車,直接把你送到帝國重工學校的大門那里。我每年可是拉了很多你這樣的人的,他們都說好!」
「來!來!我幫你搬行李。」這車夫熱情似火,卡西亞心里難受得想哭,但是想到自己來馬諾馬的最終目的,諾兒的事還是在這一刻被深埋進了心里。
這是一輛簡陋的蒸汽機車,沒有擋棚,沒有柔軟的座位,甚至沒有車身架子,只有一個簡單的機動骨架,上面焊接了一層厚實的鋼板,鋼板上才是用木頭板子與鐵釘做成的簡陋車座。
「小兄弟你不要嫌棄,車雖丑,但是活兒好啊!你可以去問問這片的老司機,我萊默的車可有什麼質量問題。不但車好,服務也是最周到的。」
萊默環視了一下四周,「不要看那些漂亮禮車一口一個‘尊敬的先生女士’什麼的,其實你只要不是什麼大貴族,心里指不定就在罵你呢。我可是見識過的,他們罵起人來,和我們一個樣。」
萊默拍著胸脯保證著,然後打開駕駛座上的各種蒸汽閥門開關,當然,如果那能被稱為駕駛座的話。隨後車子尾部還真穩穩地冒出一團團濃郁的蒸汽,四個橡膠輪子滾動起來,跑上了用鋼鐵與磐石水泥鋪起來的平整馬路上,駛向車站外的鋼鐵叢林。
車站貴賓室里,這是一間能看到整個車站模樣與人流的房間,此刻女孩正靜靜站在用來彌補身高不足的香木桌子上,看著人流涌動的月台出奇。她身後靜靜站著一列人,帶著瓖邊的黑色禮帽,穿著高領的黑色風衣,領子豎起直到耳垂下方,整張臉都巧妙地隱藏在了昏暗的燈光之下。而風衣下面是極簡單樸素的衣著,帶著淺色白手套,黑色的靴子被故意打鈍過,以至于不會反射出任何強烈光芒。
門被無聲無息地打開,兩個同樣裝束的人走了進來,沒有一點人類的氣息與溫度,甚至走在安裝的橡木地板上,居然也沒能發出一點正常人類應有的腳步聲來。
「艾琳諾團長,伐洛卡幾人與學校通告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兩人站在女孩身後恭敬道,他們手里提著數個脹鼓鼓的黑色的厚實塑料袋子。「需要過目嗎,團長?」
「不用了,丟到熔爐去吧。」女孩依舊看著車站前過往的人流,淡淡數道,說不出疲憊感,眼楮里是已經恢復了神采的繁星滿天的夜空。
夜空里,蒸汽機車離開了車站,被林立的鋼鐵叢林吞沒了。
「回去吧,我不想再作為工具了,我想取締了現在奇拉安第家族的族長,也就是我的父親托維勒斯特?奇拉安第,順帶也把家族元老會里的人也重新組建一遍,事情還有很多,以後你們會很忙的。」女孩的聲音帶著神氣,她穿著那雙粗糙改制的鞋子,輕輕跳下桌子。身後黑色風衣籠罩著地一堆戰爭兵器也悄無聲息,隱沒在了繁鬧的都市里。
馬諾馬是螺栓與鉚釘創造出來的鋼鐵薔薇,也是大理石尖圓頂的巨大森林。在無數頂級設計師與藝術家的才華與想象力下,結合著建築師靈巧的雙手和蒸汽無雙的動力,兩者簡直就是孿生的嬰兒一般默契無間,相得益彰。
需要把深深仰起才能看到頂的宏偉建築讓都市里提前迎來了夜晚,路邊一盞盞高壓水銀燈閃爍著緩慢亮起,被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還有無數小燈泡裝飾下的廣告牌子散發出誘、惑人的色彩,活月兌月兌就是穿著華麗舞妝的女子。用來撐門面和吸引顧客的東西果然都是花了大價錢。
當然,,雖然在馬諾馬電器的普及程度已經達到百分之百,但運輸蒸汽的管道依舊可以在開著窗子的房間里見到。
卡西亞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城市,利拉克山峰山腳的小城里,最宏偉的建築可能只有每一年新年才會去一次的大聖堂了吧,那是用雪白的大理石建造成的東西。但是在這建築森林一般簇擁起來的地域,卻只能算作平常。
卡西亞抬頭看著即將進入並生活的新世界,心里的失落感多多少少減輕了些。
萊默看到卡西亞心情有了些好轉,眼楮里飛快映射著各種光彩,也是調節閥門,放慢了蒸汽機車的速度。
「兄弟不要驚嘆,這還是最外面一層。里面還有一層過渡段城市建築,最里面才是馬諾馬的核心,若是以後有時間,也可以單獨去看看。奈何萊默司機我的車有些問題,是不能開進去的,不然就是不收你的錢,也得帶著你在里面去好好逛一圈,我的車技那叫一個了得!」萊默握著鐵管子焊接出來的簡單方向盤,大有要沖進鋼鐵建築里面的氣勢。
「會的,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卡西亞抬著頭,兩邊街道的景色在飛速往後流動著。
到達帝國重工學校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學校門前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輛,貴族、商人、軍人、普通平民全部混雜在了一起。有人在父母的陪伴下來到這里,但是如同卡西亞這樣托著行李只身一人的也不在少數。現在急匆匆趕來報名錄取的人也擠滿了校園前巨大的廣場,高強度的燈光下,全是攢動的人影。
「兄弟,到了。那就提前祝賀你以後生活順利了。」萊默指著身邊一個巨大的廣場,給卡西亞指明位置。
「謝謝。」少年抱著書默默下了車,身邊響起狂想曲一樣喇叭與蒸汽噴涌的混合聲音。
卡西亞的行李早已經沒了,只剩下口袋里幾只鋼筆,還有懷里的一摞書籍。順帶連著應該用來繳納昂貴學費的錢也在列車上被強盜一樣的管理長騙了干淨。
身上給了萊默四十聖幣的車費,剩下的錢只夠未來幾天的面包伙食費。
我該去哪里?卡西亞將書籍抱著胸口,遮住那個被短劍劃開露出白棉花的口子,站在學校巨大廣場里隨著人群擺渡著,如同綿延萬里的白霧,不知哪里是自己的歸處。
學費可以先欠著吧?雖然自己是個平民。卡西亞心里懷抱著希望,學校不應該是貴族們控制著的產物。
他跟在一列長長的隊伍後面,內心坎坷,看著一個個穿著華麗衣服的年輕孩子帶著笑臉入住學校,看著少數平民即使成功入學,也不能夠撫平一學年一萬學費的黑著的臉。總是有人憂愁有人喜。但是這些情緒的確是需要看身份的。
面前的人越來越少,卡西亞心里的緊張越來越多。
面前登記的可能是學校里二三年級的學生,都非常年輕,他們身後站著身體挺拔的軍人,手里握著連發式火統槍,槍身上布滿細密的淡銀色鉚釘,整個長度快接近一米。但幸而發現了隕銅這樣的輕質量金屬,不然這樣一把每一發子彈在有效射程里可以轟擊穿五毫米鋼板的武器,也不能隨著科技的改進量產成為單兵制式武器。
而他們身後,則是用來裝錢幣的合金箱子,里面整齊地放著一疊疊印著聖多拉格帝國第一代聖皇與國王腦袋的錢幣,全是面額價值一千的金黃色。有更多的人選擇使用帝國金色銀行發行的銀行卡片,運用分析機強大的運算儲存能力和無線電的聯系能力,一切都會變得輕松無比起來。
當然,想要得到金色銀行的銀行卡片,沒有一定的財力與身份也是白搭。畢竟帝國的財富與資源一直都掌握在少數的貴族與商人手里,平民永遠都是廉價的機器。他們的數量如同每年都殺不盡的蝗蟲,而銀行卡的制作也是一個精細的活計,量產化並不是一個劃得來的買賣。
卡西亞懷著坎坷的心情交出自己的錄取通知書,面前的人是個精干的小伙,胸口有帶著屬于帝國重工學校配發的蒸汽機形狀的勛章,接待每一位入校的人都很熱情,無論身份。
「卡西亞?圖索斯?」面前的青年男子發出輕聲的質問。
「對的,那個,其實我想問一下學費、、、、、、」卡西亞嘴里一下子磨不圓了,但是話也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
「啊,你好卡西亞?圖索斯先生,你的錄取通知書有些問題,具體的事情請隨我來一下,會有專業的人士為您解答的,畢竟這已經不是我可以插手的事情。」男子站了起來,原本看上去頗為矮小的身體卻是與卡西亞相當,身上的肌肉即使是厚實的棉衣也不能遮擋。
不愧是干重工的,看來搬東西都是日常性的生活啊。卡西亞無由來在心里感嘆,他想到了自己無意識就鍛煉出來的健壯身體。
「圖索斯先生,請往這邊走。」男子朝卡西亞身後還排著隊的人投去抱歉的目光,然後領著卡西亞來到如同貴賓室的房間里,告知他需等待一下,就沒有了人影來。
卡西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自己沒學費的事情不應給被人知道。而且為了這個事情大動干戈也是不可能的。
他環顧四周,房間很大,中間擺著橡木桌子,他把書放在上面,終于解放了疲勞的手臂。
難道是因為列車上的事情?模著自己衣服下藏著的手槍,卡西亞好像第一次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帝國條例規定平民不得持有槍支,更不用說自己還用轉輪手槍殺了人。若事情真是這樣,那這里卻是不能再呆著了。
細思恐極,卡西亞自己被自己腦子里的胡亂思維繞進了死胡同里。他連忙抱起書,幾個大步跨到門前,手還沒握到門把手,門已然析開一條縫。
三個鋼鐵一樣堅硬,磐石一樣牢固的人已經堵在了門口,嚴肅著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