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從走廊回到房間時再也沒說過一句話,打破沉默的還是卡西亞獨自拿出了那份全景地圖攤在桌子上的時候。
他的意志與精神里面即使存在巨大的問題與隱患,但是當前還是得把任務做為第一順位的事情,鍛煉無時無刻不存在,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在不斷的任務里面磨礪自己的內心了。
當兩個人再次將今後的大致步驟敲定好,時間已經過了凌晨一時,城市遠郊安靜得如同黑夜里的枯井,什麼都沒有一般的寂寥。
面前的地圖上已經用紅色筆圈出了大大小小的不同範圍。在旁邊,是卡拉今天下午讓戴維去城市管理局那里買來的地下水道圖,上面一樣布滿了鮮紅的標記,雜亂無規律、相互交叉盤結的它們里面就藏匿著最近到達格潤綠洲里的大半新面孔。
新面孔里面最多的就是軍火走私商人。按照利那里得來的消息,諾力達突然出現在格潤綠洲的原因,大概是因為這里流傳了的一個十幾年的都市傳說,那關乎一個寶藏,讓他們能在黑暗世界里身份晉升的寶藏。
軍火走私商人是他們那個黑暗世界里處于底層地位的身份職位,太過于廉價。只要能有一筆資金開路,任何想吃這一口飯的人大概都可以在極快的時間入得門道。但是在他們的世界里,身份地位也和帝國里一樣,這種低等生意也並不是活計,金錢的獲取時常與自己的性命掛鉤。
黑吃黑,貨到了卻不給錢的癩皮狗多得就如同沙漠里的沙子,但是你卻拿他們沒有任何辦法可言。一顆子彈橫豎只能崩掉他們的腦袋,但是應該到手的貨款卻不能隨著子彈的出膛而飄進自己的口袋里。
每一個人在各行各業里生活得都不容易。
所以很多的軍火走私商人即使財主,也是債主。底下的人欠他們的,他們欠更高一級別的。他們不高興了,可以隨時不要了其中的一筆錢款,然後用槍打爛面前癩皮狗的腦袋,上面一級的人對付他們來也是一個樣。
興許是受夠了這樣的生活,在軍火走私商人里做得紅紅火火的諾力達在帝國這即將風雨動蕩的時候,首先想要快點涉足更高的地位,否則他的生命依舊是海面上的小舟,覆滅只是浪潮多久來的問題。所以他來到了格潤綠洲,這個新興起來,卻已經開始腐爛墮落的城市里,這個城市在不久前散發出了濃郁的香味,吸引了太多的人員前來。他們都是和諾力達一樣的人,他們追逐著權力與金錢的王座,一起來到了這里。
那是他們偶然從別人口中听到的消息,帝國曾在這里開采過輝石,城市地面下密密麻麻的地下水道其實就是當時工匠們開采過的礦道。當時監管的帝國官員在開采期間特意保留了一塊留做充實自己口袋的未開采區域。但是還沒來得及享受這一筆巨額的資金,他就因為其他的罪名被帝國處理掉了。
這件事情多少听得有些虛構的成分。
最初諾力達過來這里也只是想著到這里來做生意,這里還是一個有著遼闊市場的新興城市,陰影下的人們對于武器彈藥的需求量大得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一面繼續做著武器販賣的生意,偶然想起了那個傳聞已久的都市傳說,就像小時候父母告訴我們的那些一定不能做的事情,其實又有多少是我們私下里經不住好奇而偷偷干過的。好奇心害死貓,但是也成就了這個世界上太多數不過來的人。
于是買了幾分地下水道的布置圖,也算是飯後閑暇坐下來休息一樣的活計,沒有想到卻真地讓他找到了那份寶藏。
一群群軍火商人,然後混雜著各路人馬都聞著金錢與權力的腐朽味道趕來了,他們要親自驗證事情的真偽,同時也是為了分上一杯羹。
卡西亞將地圖收好,這個都市傳說在他回來的途中已經通過別人的嘴巴證實過了。它流傳了很久,以前就一直被很多人津津樂道,特別是城市里的第一批原住民,當時他們還是孩子的時候,到味道濃重的地下水道里打探的時間與花費的經歷並不比現在這些軍火商人少多少。
但是有些時候,多少還得要有些運氣的成分,這或許並不是成事的關鍵,但不能否認它絕對是事情辦成的巨大助力。
最後兩人的計劃分成了兩個部分,地下水道里面的情況多少由卡西亞來接管,他更擅長近距離武器的使用與拼殺。而卡拉則負責城市表面上的事情,狙擊槍在地下水道被排斥得死死的,彎曲拐角沒有規律的它們的確是需要視野與距離的狙擊槍的大敵。
「剛才謝謝了。」卡西亞走出卡拉房間的時候說。
「不用,我可不想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突然失去你這樣一個有能力的盟友。」卡拉還是那樣滿不在乎的聲音,「記得拉上門,明天你可是要去當老鼠的人,好好休息吧。」
雖然這麼說,但是卡西亞回到房間卻完全沒有了一點想要睡覺的感覺。他下了床,雙手撐在地面上不知道一直持續做了多少個俯臥撐,臉上的汗水滴落下來,在他面前的地板上積成了一灘水窪,渾身冒著蒸騰的熱氣。
「好累。」他說,手臂與月復部傳來火辣辣的感覺。
重新躺回床上,身體確實累了,但是精神卻變得更加歡呼雀躍起來。他的眼楮睜得很大,昏黑的房間里,不展開十字瞳孔,卻也能看見一點點天花板上極其模糊的輪廓。
鏡子里的那張臉果然不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卡西亞閉著的眼皮里面,眼珠子正在晃動。
好像快整夜未眠,到了不知道多久的時候,卡西亞猜測是要到清晨的那段時間,他睡了過去。
然後可能是不到三個小時,早上八時整,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音。
不是葉捷琳,是卡拉,隨即他睜開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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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斯丁與身邊的三人沉默著臉,上面是惋惜,是悲傷,他們在此又失去了一名隊友。沙漠之旅讓他們第一次明白了隊友的情誼與重要性,而當下又再次讓他們知道了生命逝去是多麼痛快流利與無常,也許下一個躺在地上的人指不定就是他們自己了。
花錢買來的情報很準確,防守人數只多出了一個人,這絕對是可以接受的範圍。而且他們進攻的時機也掌握得相當巧妙,在所有人的疲憊與驚慌失措之間,作戰本來應該朝著他們的計劃一步步進行。但是當敵人里面也有一個人突兀亮起了金色十字瞳孔的時候,他們也在那個時候亂了陣腳。
臨時反應力與判斷力,這些都是他們在軍部學校里學不來的。任務的無常與突發性是學生們死亡,名字被寫進損耗名單里的主要原因。他們將手術者看得太特殊,因此栽了跟頭。
剩下的四人不可能搬走尸體,只能讓他較為整潔並安靜地擺放在這里。遺囑都已經被軍部學校收了回去,他們能做的只是在尸體上多撒上幾層用來防止尸體過早腐爛的石灰,這樣可以讓尸體多放幾天,不至于提前被無處不在的老鼠啃食了干淨。
然後他們開始搬運彈藥與槍械。放在一旁的保險箱子被古斯丁暴力破壞掉,里面堆疊起來的紙幣也全部被他裝進帆布袋子里。
「隊長,快過來看看,我們好像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東西!」這是克里琴斯在說,他身上的發黃紗布上沾染了點點噴射狀的鮮血,那是從被他割破頸動脈的人身上濺射到的。
所有軍部學校的學生,畢業以後都可以去當一個解剖醫生,很出色的那種。這是他們幾個最愛打趣的話,因為除了一些專業的醫生,能如他們那樣去了解人體結構的人,除了一些藝術家,應該也不會有其他人了。
古斯丁拿著鼓起來的袋子走了過去,克里琴斯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指著被藏在彈藥箱子下的空腔,那里面有一點微光,是常年生活在黑暗里的熒光植物發出的,軍部學校的書上有寫。
這個空腔好像是一個入口,因為那里還吊著一架繩梯,另一端沒入如水一樣的黑暗里。里面傳來了流水的聲音,還有無處不在的酸臭味道。
「下面也是地下水道?」古斯丁問。
「應該不是,我們手上的地下水道圖上沒有這條水道的標識。」這是另外一個隊友的聲音,女性。
「克里琴斯,難道你知道?」古斯丁看著克里琴斯充滿興奮與笑意的臉,下面藏著東西。
「當然!」他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揚了揚手里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本薄薄書籍,黑色簡陋的封面上滿是如老人一樣的皺紋,上面有幾個勉強還能辨識的飛舞起來的字體都市傳說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