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小城,因為有一條火車線剛好經過那里,所以不出意外,是可以乘坐一年中難得會有的高速列車直達過去的。路上小心一點,也不會遇到任何事情。現在過去也不用再呆在貨箱里面了,可以好好坐在客廂中,有食物,有溫度,也有很好的安全保護。一眾乘務員都配著槍的,那並不是擺設。
但卡西亞還是不放心,每一次離開軍部學校的時候,身上總是帶著槍的。或許還沒有形成一種習慣,但是在行走間感覺不到子彈和槍支的重量時,也是會覺得少了什麼的。
出了房間,下了樓梯,現在還是上午時間,大家都在訓練,在去離開軍部學校的隧道路上,幾乎看不見學生的影子來。偶爾會有幾個人走過來,以奇怪的眼神看著卡西亞。他身上的厚棉衣在這些學生看來,的確是他們早已經舍棄了的東西了。
銀行卡片,身份牌都帶在了身上,卡西亞刷開緊緊關閉起來的鐵門,從長隧道吹進來的寒風頓時從狹小的空間里瘋狂擠了進來。
還能感覺到冷,眼楮也在這時微微眯起來,身體上的反應也完全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兩樣。卡西亞的心里不知道怎麼回事,在這時竟有松了一口氣的表現在里面。時間上過去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但突然想到馬上就能回去了,感覺與母親和妹妹莉莉婭的距離卻在這時一瞬間被拉開了好遠。
明明知道回去後什麼也不會改變的,以前是自己的母親和妹妹,今後也會一直這般,是不能被改變的東西。但卡西亞心里依舊有聲音在告訴他,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不是從現在開始,而是很早以前就已經開始了。現在連起點在哪里都不知道了,想要找到回去的路,完全沒有可能了。
風很冷,在長長的隧道里刮出「嗚嗚」般悲鳴的聲響。旁邊有為行人準備的小道,用金屬柵欄隔開的。很干淨,和新的一樣,灰塵也全部被風刮得不見了蹤影。沒有什麼人走過的足跡,軍部學校里的人大都是以車輛來代步的。
卡西亞一個人提著行李,頂著風慢慢走著。頭頂上有冷色的燈具,溫度好像更加低了一點。只有地面上不算黑的孤單影子一直跟著他,不離不棄的模樣。
很長的隧道,沒有追求速度的卡西亞走了很久,才過了一半的距離。因為也不急著趕火車的時刻,所以他也樂意這樣了。後來的風里夾著尚未融化的雪片,地面也早就濕潤了。
雪片的重量和力度比卡西亞想象的大很多,最後出了隧道,終于看到馬諾馬的天空上堆滿了的黑色雲層。
路燈現在是常常亮起的,沒有了黑夜和白天的區別。雪片在路燈的黃色燈光下沒有方向般的飛舞著,然後找到了目標似的通通打在了卡西亞的身上。
頭發已經濕潤了,衣服上多少也積攢了一層雪花來。道路兩旁是枯完了的草坪,上滿積著白雪,但毫無雪白的美感,只有眼楮感覺得到的寒冷,還有一片荒涼的意味。布蘭科山脈這里,因為學校的原因,確實沒有能發展出來什麼東西。倒是以前馬諾馬被遺棄的城市建築和廢氣工廠有不少。但都成了荒地了,唯獨雜草會眷顧那里。
順著面前的大路往前走,卡西亞記得幾公里外是有一個蒸汽補給站的,已經是半荒廢的樣子了。那里搭了幾間小房子,從地下埋著的線路引了電力,而冷氣和暖氣也通了,可以供人作臨時的休息點。在軍部學校門前是攔不到禮車的,因為除了回來這里,禮車司機們大都不會來這里拉客人。
卡西亞兩只手分別提著行李,還是慢慢向前走,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飛舞的雪花里了。
過後從同一條隧道里緩慢駛出了一輛越野車,停在了一盞路燈下面。
「應該是去那個補給站了,或許可以搭上一輛車也說不定。」說話的是希米亞,手里握著方向盤,眼楮看向卡西亞走過去的方向說,「還需要考慮嗎?他慢慢走過去的,以這輛車的速度,很容易就追上他了。」
旁邊是個男子,穿著長袖的衣服,罩著一件長長的黑色風衣,領子被豎起來,很高,可以遮住半邊臉了。
「不了,事情總得慢慢來,是吧。」男子說,「現在這個時間段還是不要過早把他牽扯進來好一點。以後即便不是我們主動了,他也會和其他所有的手術者一樣,一步步走向漩渦的。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幫助他加快過程的事情還是算了吧。」
「族長那邊怎麼交代?」希米亞這時重新啟動了越野車。
「團長嘴上說了要把少爺帶回去參加這場難得的晚會的,但心里其實還是沒有準備好吧。」男子笑,「年齡是在那里了,除了我們仰起頭也看不到的實力,其他方面,也只是比同齡人多少成熟了一點兒。還是專心回去處理晚會的事情吧,我們認同的家族,少爺現在並不會去認同的。他的家還在利拉克山峰的山腳下,是需要乘坐火車回去的,而不是我們這樣開著越野車幾個小時就能到達的地方。奇拉安第現在也尚未成為統一的狀態,趁著這次晚會,那些跑出去躲起來的家伙們也會回來和團長做最後的交涉了。當然了,你們家族里的那名圓桌騎士也從遠疆趕回來了,畢竟這一次晚會意義重大。」
「麥格里副族長,你現在也是奇拉安第家族中的一員了。」希米亞說,轉動方向盤開去了相反的方向。
「算是,也算不是。」麥格里說,「副族長這個稱謂到底有沒有作用,也要等到這次晚會過後了。希望那群老家伙們是願意配合的,否則以團長現在的狀態,即便今後的奇拉安第家族破裂得只剩下一個名字,我想她也是完全不會介意的。四方勢力的內部都問題,不久後,奇拉安第家族可能會成為所有事情的開端也說不一定。」
「我覺得可能性是很大的。」麥格里加了一句。希米亞沒有回話,只是微微出了一口氣,好像短短的嘆息,以此來表示現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