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四人都呆在一個搬空大半物資的倉庫中,各自靜默呆著,相互間的話幾乎沒有。有時四人會相互間看看,一副想要說話卻又顧忌什麼,最後都沒有說出口。
打破寂靜的往往都是芬妮雅,按照規律,她每間隔兩個小時都會細聲向加德納匯報周圍的情況。剩下的時間里,芬妮雅大都在吃東西,緩慢且細細嚼的模樣,從壓縮食物,到後來他們在飛空艇中找到的一些高級貨色——罐頭之類的。最後,也是芬妮雅到機組控制室那里找到了一箱酒,抱過來是大受歡迎。
不知道是不是酒起到了氛圍緩和的作用,雖然四人對于酒精早就免疫,但每人喝過一兩瓶後,相互間的話逐漸多了起來。不過都是些閑話,無論是加德納,還是另外兩人,都沒有談及現在的情況,以及自己的過往。而關于他們為什麼會來到森林,是因為什麼事情被放出來,四人似乎都沒有興趣。
這一天就這樣過去了,晚上的寂靜要更加可怕。四人的休息相對默契,總有一人會在其他三人閉上眼楮時睜開眼楮,注意著周圍的動向。第二天清晨八時左右,加德納背後的傷勢好了很多,至少在四人當中,就肢體活動上他最為靈活了。
開始衡量需要攜帶的物資,等到十時左右,芬妮雅去到加德納身邊,各自拿起武器與一些會用到的東西,離開飛空艇內。另外兩人很自然的跟上,就像是不用說話的默契。四人小隊似乎從一開始就是他們的想法。
龍息下存活的二十七人,雙腿的傷勢都不嚴重,所以並不會對他們奔行的速度造成影響。加德納等人的速度很可觀,兩個小時之後,便已經去到百多千米外。路途中發現了昨天其他隊伍留下的些許痕跡,幾隊陸陸續續離開的人,前進方向幾乎沒有區別,都是選擇最短路線。
中午十二時半,四人在一顆古樹腳下休息,芬妮雅一直負責對周圍的警戒。
「範圍太大了。」休息不過幾分鐘,芬妮雅從古樹枝干上靈活的落下來,去到三人身邊。
「周圍的環境非常奇怪,我雖是第一次來到南方森林這里,不過就其他極限地域內的經驗,這里就像是一塊受到保護的區域一樣,不受到其他生物的侵擾,而我們還尚未離開此範圍。」說話的男子看樣子很年輕,臉面是三十歲左右的模樣,身體很壯實,普通人世界健身房里常有的那類滿是肌肉塊的人。
「不知道是好是壞。」一旁坐著的加德納嘆息,「若不是前天龍騎士的進攻,我們就將面對這頭領主。總之兩邊都不得好,希望在我們離開前,龍騎士留下的威懾還在,這頭領主不會主動進攻。」
「那過後、、、」芬妮雅屬于破壞氛圍的那種人,在其他三人都極力避免提及離開此處與類第二類生物相遇的話題時,她很自然的開口,也一貫在嘴巴里嚼著壓縮食物。大範圍的偵查讓她的能量消耗異常快。
「希望走在前面的人能幫助我們多做些事情。」加德納回答,不再說話。
二十分鐘時間的休息很快過去,四人再度起身趕路。一路上偶爾能見到早些離開的人員所留下的痕跡。相比較才遠離飛空艇,加德納他們對痕跡的處理也越來越不上心。能通過痕跡看出前方人員的狀態不是很好,休息間隔都較短。
下午三時,再度前進接近兩百千米,芬妮雅總算在感知當中看見一些小蟲子。心情得到些緩解,只是相隔不長,一處留有兩具尸體的不大戰場讓他們的心情變得沉重。一大片青狼的尸體,數量大概在五十只左右,遍布戰場周圍。彈殼灑滿一地,從痕跡以及血液凝固狀態去看,這應該是第一批離開人員在晚上所遇到的。尸體被其他類第二類生物啃食過,很多已經露出骨頭。而且好些啃食痕跡都異常新鮮,像是在他們抵達這里不久才離開的。
四人沒有在這里停留,空氣中還彌漫著血液味道,短時間內是不會消散完全了。那些新鮮的啃食痕跡也讓他們擔心。如同周圍有更加可怕的東西存在,使得這些進食的類第二類生物不得不離開一樣。
幾分鐘後,又是一片戰斗痕跡出現在四人面前。這里更加干淨,除了地面上有些發黑的血液與彈殼,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四人這才相互看了一眼,隨即加德納等三人將視線匯集到芬妮雅身上。
「除了蟲子,沒有其他東西。」芬妮雅開口,對周圍環境的異常同樣抱有疑惑。她的直覺告訴她不能再前進了,他們前進的方向上,有危險東西正在沖過來。如同在道路上看見重型卡車就會想著那卡車會不會突然間轉向沖向自己般,下意識對危險的預警與避開心理。
「不認為很奇怪?」
「再奇怪也沒有用,趕緊離開這里才是最正確的。」加德納回答說,卻是芬妮雅突然停下,連著他和其他兩人瞬間變得緊張。基礎的配合還是有,四人立即分開,各自拉開距離,去到最近的古樹旁,戒備著周圍。
「都不要動,將身體緊貼樹木就行了。」芬妮雅提醒。
「是類第二類生物?什麼種類,都多少數量?」
「不是類第二類生物,幾乎能確定是其他手術者。」芬妮雅已閉上眼楮,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對周圍的偵查上,「還不知道數量,也不確定對方是否發現了我們。不過我們最好保持這種狀況為好。」
「芬妮雅?」加德納的聲音傳來後,芬妮雅才展開眼楮,滿臉疑惑。
「是同類型的手術者,對方也會使用聲波來探測周圍情況。我捕捉到了對方發出來的聲波脈沖信號。現在還不知道對方的偵查範圍有多寬,至少目前時間,對方與我們相距在兩千米以外。只有這些信息,耐心一些。」芬妮雅輕聲說話,「有情況我會及時說出來,做好戰斗準備。」
只是話音才落下不過數個呼吸,芬妮雅便感覺到其他東西。她嘴巴動了動,像是在品鑒某種美味食物般。視線這時聚焦于前方,重重樹木之後,芬妮雅似乎看見了什麼,她在思考著各種可能。
「隊長,我們要不投降嗎?」距離上一句話不到一分鐘時間,突然從芬妮雅口中冒出來的這句話讓加德納他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三人都看過來,目光的疑問已經不用解讀了。
「因為喉嚨強度問題,對這部分結構組織的強化一直沒有完成,導致我對聲波的利用一直停留在很初級的階段。探測範圍的確在以往的各種雇佣任務中佔盡優勢,遠比感應熱量強上接近三倍的範圍,隊伍的戰斗幾乎沒有吃過什麼苦頭。這也是隊長你願意一直相信我的主要原因。」芬妮雅的話說得很慢,有些像是遺言一樣,「對方在聲波的利用上要比我強上太多。應該早就發現我們了,只是對方礙于我也會使用聲波進行探測,或許他在借此測試和考慮什麼東西。可一分鐘左右前,這些測試與考慮完成了,對方已經發起了進攻。是低聲波,還沒有明顯反應,只是因為能量積蓄尚不足夠。我們大概還有兩到三分鐘時間考慮,請盡快做出決定。」
「還有,這種攻擊,在目前還沒有明顯的解決辦法,至少我知道除了靠著身體強度去硬抗,或是殺死對方,亦或逃出影響範圍,好像還沒有好方法。但這三種方法,我們沒有一種可以實現。」
「敵人在哪里,既然已經來到這里,那提前出發的那些人是不是?」
「或許都死了,或許也有活下來的人,目前不清楚。」芬妮雅當即回應另外兩人的疑問,她一直盯著前方,「我也不知道敵人在哪里,對方明顯知道我探測範圍的極限,從未出現過在範圍當中。我建議投降,這樣才有機會活下去。因為對方只需站在我們周圍,等待幾分鐘就能讓我們失去戰斗力。也就是說,我們真正死亡時,甚至連敵人在哪里,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說完話,芬妮雅突然張大嘴巴吸氣︰「我選擇投降,時間不多了,我不想耗在這里!對方應該就在我們前方!」
「投降!」加德納選擇相信自己的隊員。剩下兩人這時相互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目光中看出掙扎。
「那、、、投降吧。我們一個,或是兩個人,也沒有足夠的力量走到森林邊緣。距離太遠了,物資也不夠,加上背上的傷勢、、、那要怎麼做?對方如何才能知道我們選擇投降?」
「跟著我做就行了。」芬妮雅好歹松了一口氣。她當即離開古樹,站在一處較空曠的地方,將背包與武器等等一一舉了舉,扔到前方十幾米遠的地方,隨即以通用姿勢——舉起自己的雙手,站在原地不動。加德納他們也跟著芬妮雅的動作,直到四人以一個姿勢站在原地,芬妮雅立即感覺到那一道道充滿力量的低聲波紋路從自己的感知中消失不見。
「對方沒有再進攻了。」芬妮雅的話一直使得加德納等人感覺疑惑,因為他們完全感覺不到那些東西。但三人都壓下心中的思考,靜等她所說的敵人出現。
「只有一個人,距離我們兩千米。」
「一個人?」另外兩人搶先開口。芬妮雅對此沒有絲毫反應。
「速度很快,一千五百米。」芬妮雅繼續說著探測到的情況,「還是一個人,沒有其他人跟上。」
「沒數錯,我們是四個吧?能不能找到機會?」
「一千米,依舊沒有人跟上。」芬妮雅繼續自己的話,絲毫不理會身邊其他人的話,「最好不要有其他想法,對方的速度至少百米三秒鐘不到,很靈活。」
「我認為看到對方後可以視情況再做出選擇。對方若是不放過我們,我們也沒有理由站在這里等著被他殺死吧?」說話者見自己的話沒有得到回應,也自覺閉上嘴巴。
「到了。」芬妮雅的話剛說完,視線之中,一個人影便已經出現在古樹的剪影縫隙中。一兩個呼吸之後,一名帶著面具的男子在四人身前十來米的位置站定。
「你們是最後一批了?」帶著面具的男子巡視周圍一圈,開口詢問。
「是,後面沒有人了。」加德納正想開口,卻是芬妮雅搶著回答了。
「這樣的話、、、先問兩個問題吧,請老實回答,因為這關乎你們的性命。」說話時,男子觀察著面前的四人,特別是面部表情。而芬妮雅還捕捉到強度極高的高頻率聲波脈沖,「第一個問題,你們是否都是才從監獄出來的犯人?第二個問題,以現在的時間為起始點,你們進入監獄的時間。這位小姐,從你這里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