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陸啟明。
母親,柳淑珍。
看著這名字,都隱約能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和一個知己答禮的大家閨秀。
也該是這般的人,才能跟陸老爺子商議後,給兩個孩子定下懷安, 定遠這般的名字。
他的懷安,不是源自趙雪蘭所說的,因為懷著他太調皮了,想讓他安生點。
而是真真切切地,源自長輩的期盼期待。
他不是在父母的厭棄中出生的,他的降生, 代表的是一家人對他的關愛。
陸懷安深吸一口氣,才緩緩往下看去。
「原以為是兩個男孩子,所以取的名字是懷安,定遠。」杜雁書解釋著,所以上邊才寫的男男,下面又畫條橫線︰「女孩子的名字也是定了的,清寧和詩藝。」
很好的名字。
可是沒想到出生後,竟然是龍鳳胎。
加上長子身體又很不好,花了很大功夫才保住。
「人說賤名好養活,他們擔心是名字太大氣了鎮不住,所以給改了名字。」
下面的男孩子,改名為陸暉明。
日月的光輝照耀著,希望他前途一片光明。
而女孩子,則用了原定的清寧。
陸懷安想到陸定遠,再想到大娟小娟,胸口一痛。
原來,他真的有個妹妹,親生的妹妹。
不,現在一切還未確定下來。
他穩住心神, 繼續翻到了下一頁。
「不清楚是什麼原因, 陸夫人的女乃媽媽生了重病後,一直沒再回到她身邊。」
杜雁書解釋著,手指在上面輕輕一點︰「所以這一頁後,就把她的名字劃掉了。」
「嗯。」陸懷安頓了頓,平靜地道︰「死了嗎?」
如果死了,那才是真正的死無對證了。
杜雁書遲疑地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確定,因為我安排人去她老家查了,她沒回去,可是家里人也說不清她在哪里。」
這個人,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那時候什麼都沒有的,連戶籍證明都很粗糙。
失蹤了就失蹤了,她家里人只可惜,卻也沒刻意去找過。
畢竟外頭太亂太亂,他們怕更多的人折在里頭。
陸懷安心微微一沉,知道她怕是凶多吉少。
再往後頭,時間越往後推移,上邊的名字就越少。
自始至終,柳淑珍和陸啟明的名字下, 都只有這兩個名字。
「他們沒有再生孩子。」杜雁書聲音壓得有些低, 遲疑地道︰「加上陸夫人身體也不大好……」
陸懷安沉默地點了點頭,繼續往後翻。
這一頁,是陸清寧的出生證明。
「這是後邊補的。」杜雁書微微蹙著眉︰「他們搬家……然後鬧翻什麼的,折騰來去,陸家有幾口人我也無法查證了,現在連人都找不到具體的位置,所以沒法確定,干脆就查了查他們的出生證明。」
陸暉明沒有出生證明,陸清寧的是後面補的。
這個沈如芸也很感興趣,湊過來輕聲念了一下︰「六月初十……」
她在意這個的理由,陸懷安很清楚。
倆人對視一眼,陸懷安沖她笑了一下。
這個笑容,看得沈如芸心里酸澀難當。
還不如不笑呢!
她默默地,在心里記下了這個日子。
如果陸懷安真的是陸家人的孩子,那他和陸清寧就是龍鳳胎,他們原本,該是同一天生日的。
後邊的材料,就更加零碎了。
有些是布料的材質分析,有些是玉佩的檢驗報告。
「我本來想查一下,陸家的老宅,究竟轉了幾手,現在房主是誰的。」
這個思路是沒有問題的,畢竟別的可能會改,老宅它一直就在那里,只有房主會變更。
而循著房主,也能查到很多信息的。
沒準,這就是一條比較精準的線,至少可以查到陸家人寧可背井離鄉也要離開的真實原因。
「只是……」杜雁書嘆了口氣,有點遺憾︰「剛托了人去查,第二天就有人跟蹤我,我家人不放心,我就沒再在博海市過多停留。」
這個也是可以理解的,當然是以人身安全為重。
陸懷安點點頭,真情實意地道了謝︰「實在是辛苦你們了。」
「嗐!」徐志虎擺擺手,有些不好意思︰「我啥都沒干!」
事實上,在得知杜雁書準備查這些的時候,他還是想勸阻的。
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她一個外人,摻和在里頭……算怎麼回事呢?
可是杜雁書堅持要去查,說這些年她看著她媽,知道她心里頭其實還是記掛的。
畢竟當年的事情,發生得太沒頭沒尾。
開始還好好的,突然就變了副模樣,急匆匆地搬家走人……
實在是,太不像陸家人的行為習慣了。
實在攔不住,徐志虎只得隨她去了,偶爾她遇著瓶頸,還伸手給些指點給點幫助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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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就憑著杜雁書一個人,自然不可能查得這麼細致。
陸懷安雖然不知道這其中曲折,但是這些資料,他看得出有徐志虎的手筆,所以還是一道感謝了。
「那,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杜雁書比較在意的還是這個。
如果陸懷安覺得有危險,想要放棄的話,她也是理解的。
畢竟現在陸懷安兒女雙全,家庭幸福,如果對父母沒有執念的話,確實不必要賠上一切,只為一個真相。
只是……她會覺得很可惜就是了。
陸懷安看了沈如芸一眼,微微笑了︰「我想,我還是想查的。」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他不甘心自己的一切就這麼被人搶走。
「既然他們要攔,我就更要查,不僅要查得仔細,而且要把當年的事情,里里外外,查個底朝天。」
究竟是誰在中間搞鬼,究竟保姆是不是女乃媽媽,究竟他和陸暉明是怎麼被換的,他都需要一個真相。
杜雁書輕輕吁了一口氣,認真地點頭︰「好,那我回去後,給我媽說一聲。」
這些天里,她媽也大概猜到了她在做些什麼。
但沒有得到陸懷安的準確答復前,她甚至不敢給她媽肯定的回答。
就怕,空歡喜一場,到頭來又是一場空。
徐志虎也連忙表態道︰「這樣也好,查清楚,也省得心里一直惦記,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盡管說!」
能幫的,他都會幫!
「好。」陸懷安自然也不會跟他們客氣。
談妥之後,飯菜也都好了。
一桌子的菜,非常豐盛。
沈如芸和杜雁書湊在一起,那是說不完的話。
于是剩了倆大老爺們,便只能是聊聊天,喝喝酒了。
一邊喝一邊聊,是最容易醉的。
到結束的時候,陸懷安還好,好歹還能自己坐進車里。
徐志虎整個人是直接癱在了椅子里,還是司機給扛到床上去的。
這些資料,杜雁書留了個備用的復印件外,其余的全都給了陸懷安。
上了車,陸懷安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沈如芸沒喝酒,忍不住拿了幾張過來看。
這,要從哪里著手呢?
她皺著眉頭,忍不住小聲嘀咕著。
「簡單的。」陸懷安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楮,淡淡地看著這疊資料︰「杜雁書其實已經查到線索了。」
既然那人這麼在乎他們查老宅,那他直接就從老宅查起。
光明正大的,讓所有人都能知道,他,陸懷安,回來了。
不管當年的事情,是誰干的,一旦確認他真的要查,肯定坐不住的。
「無論是他們找上門來,還是我循著線索查下去。」陸懷安模模她的頭發,輕嗤一聲︰「總歸是能查出來的。」
只要是做過的事情,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沈如芸握住他的手,有點緊張︰「我陪你一起去吧,總感覺很危險。」
「不至于。」陸懷安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搖搖頭︰「他們不會輕易對我下手的,你放心,反倒是你,你必須留在北豐。」
畢竟,最重要的,是她和孩子們。
這是他心里頭最在乎的,容不得一絲閃失。
第二天,陸懷安開始找人。
首先是得多找些保鏢,全天二十四小時地保護在他們房子周圍。
家人的出行,都得受到全方位的保護。
然後,是要找些得力的幫手。
這期間,陸懷安反而高調許多。
高調地找人,高調地行事。
等他們抵達博海市時,不少報紙都在報道了。
千里尋親之類的報道就沒停過。
大多是受到了陸懷安的點撥的,報道的自然都是正向。
一時之間,很多人都在感慨。
這位陸老板,當真是充滿傳奇色彩。
當年不知怎的流落在外,現在竟然又找回來了。
到了博海市後,陸懷安也順利地得到了陸家老宅現房主的聯系方式。
約了第二天下午見面,陸懷安也順便去了一趟這個房子外頭看了一下。
很有氣勢的的一棟老房子,看得出,房主保養得很好,連屋頂上的瓦片,都和老照片里的一模一樣。
好像任憑歲月侵蝕,時光荏苒,也沒有任何事物能在它身上留下痕跡一般。
一如,曾經住在這座房子里的陸家人,那麼多年,硬生生沒留下一點痕跡。
是真的不曾留下,還是抹掉了呢?
第二天,陸懷安很早就起來了。
新房主,叫施智遠,很是富有,還留過洋。
長相也很儒雅,雖然年紀有些大了,但眉宇間依稀能看得出年輕時的俊秀。
見面之後,施智遠一邊握手,一邊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著陸懷安︰「像,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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