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殿中,高太後一臉疲憊取下鼻梁上的老花鏡,伸手揉了揉漲痛的太陽穴,這才感覺好受了些,然後拿起桌子上的軟布擦了擦自己的老花鏡,這才重新戴好,然後有些吃力的開始看下一封奏折。
高太後總攬大權之後,除了給大宋制定了休養生息的國策之外,最重要的貢獻就是開始下放手中的權力,當初趙頊以變法之名把朝中大權集于一身,使得皇權得到了空前的加強,可這也使得皇帝的事務繁重,下面的大臣反而變得無所事事,這對于大宋的君臣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對此高太後與趙顏的看法一樣,所以在高太後掌權後,就開始有意識的削弱皇權,加強幾位宰相以及朝中重臣的權力。
不過就算是如此,高太後每日需要處理的政務依然不少,再加上她的年紀大了,眼楮也有些老花,幸好道門用玻璃制作出了近視鏡和老花鏡,听說這些眼鏡都與趙顏有關,也正是有了老花鏡,才使得高太後在處理政務時方便了許多。
「咦?」正在這時,只听高太後忽然驚訝的輕咦一聲,然後拿起其中的一封奏折,臉上也露出疑惑的表情,因為這封奏折竟然是她的佷子高公繪所寫,可是高公繪雖然頂著一個觀察使的職位,但也只是虛餃,平時根本沒上過朝,他這時竟然遞上一本奏折,這讓高太後也是十分的驚訝。
當下高太後拿起奏折打開來,然後認真的看了起來,不過當她看到奏折里面的內容時,臉色卻一下子陰沉下來,因為高公繪的奏折雖然寫的七拐八拐,但其中的意思無非也只有一條。那就是勸說她改善一下對朱太妃的態度,免得因此事而讓她與趙煦產生間隙。
「胡鬧!」看完佷子高公繪的這封奏折,高太後卻是氣呼呼的一拍桌子怒道,她對朱太妃的討厭好像是與生俱來的,自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時,高太後就不喜歡這個出身低微的女子。甚至也因為朱太妃的關系,當初趙煦登基時,她內心也有些不太情願,只可惜選擇皇儲的事趙頊已經交給了趙顏,她根本插不上手,所以當趙顏宣布趙煦是大宋未來的皇帝時,她也只能被動的接受,只是卻並沒有因此而改變對朱太妃的看法。
「來人,宣高公繪入宮!」這時只听高太後忽然再次開口道。只見這時她臉上的怒火更盛,因為她忽然間想到,以自己對高公繪的了解,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忽然寫這封奏折,說不定這其中有什麼隱情,所以她才決定召見高公繪。
因為坤寧殿是內宮,絕對不允許外臣入內,本來高太後也是不允許與外臣相見的。只不過她現在垂簾听政,自然少不得與臣子們打交道。所以垂拱殿暫時由她掌管,她接見高公繪的地點當然也在垂拱殿之中。
對于高太後的召見,高公繪似乎並不感到意外,只見他進到垂拱殿後,當即向珠簾後的高太後行了一禮道︰「臣高公繪參見太皇太後!」
「不必多禮,今天這里沒有外人。咱們姑佷二人就別那麼生分了!」只听珠簾後的高太後聲音淡然的道,對于自己這個親佷子,她還是十分看重的,畢竟無論她的身份再怎麼顯赫,內心深處依然認為自己是高家的女兒。
「謝姑母!」高公繪也十分知趣。當即就改了稱呼道,不過他站起來後卻不再開口。
「佷兒,你可知今日我召你入宮所為何事?」這時只听高太後主動開口問道。
「啟稟姑母,佷兒想來應該是為了奏折的事!」高公繪也沒有繞圈子,直接就提到了自己寫的那封奏折。
「不錯,佷兒你是不是受到什麼人的蠱惑,為何忽然幫著外人說話?」高太後這時語氣一沉開口道,在她看來,自己的佷子自然要在任何事情上都要與自己保持一致,可是現在高公繪勸說他改變對朱太妃的待遇這件事,卻讓她有些不滿。
「啟稟姑母,那封奏折並不是佷兒受到別人的蠱惑,而是佷兒听聞到一些事情後,心中萬分恐懼,這才勸說姑母,希望姑母能夠為高家考慮一點,萬不可因一時之氣,而將高家陷于危險之中啊!」高公繪說到最後時,忽然再次跪下,聲淚俱下的開口哀求道。
「胡說!哀家哪里不會高家著想了,你以為哀家這麼一大把的年紀了,還要每日里批閱奏折都是為了自己嗎?」高公繪的話音剛落,就听高太後十分憤怒的訓斥道,在高太後看來,她與高家本來就是一體的,她現在大權在握,外面的高家自然也是風光無限,所以當听到身為自己親佷子的高公繪說她不為高家著想時,當即是怒火萬丈,若是換做外人,恐怕高太後早就下旨讓人把他拉回去大板伺候了。
「姑母!」看到高太後發怒,高公繪也是無奈的大叫一聲再次開口道,「我知道在別人眼中,姑母大權在握似乎是風光無限,但其實在這種風光的背後,是姑母沒日沒夜的為國事而操勞,實在是辛苦無比,可是姑母您想過沒有,就算您把大宋治理的十分富強,但對于咱們高家來說,也只不過得到一些好名聲,可是您現在處處看朱太妃不順眼,甚至還故意刁難朱太妃,這此事情可都被陛下看在眼里……」
高公繪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被高太後出言打斷道︰「陛下只是個小孩子,他懂得什麼?」
「姑母!您怎麼這麼糊涂啊!」高公繪听到高太後的話卻不禁有些痛心疾首的再次道,「陛下已經不再是當年剛剛登基時的小孩子了,現在他已經十歲了,馬上就要十一歲了,再過幾年就要成年了,到時陛下也就到了可以親政的年紀,而且陛下平時又有越王殿下的教導,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早慧,現在他不說,但並不意味著他不記得!」
「他敢!」高公繪最後一句話像是一根刺一樣,一下子扎在高太後的心中,其實這也正是她一直不敢面對的問題,畢竟趙煦才是大宋的皇帝,日後她肯定是要還政于趙煦,這也意味著她將失去手中的權力,一想到這些,就讓高太後有種驚慌的感覺。
看到高太後發怒,高公繪當下也不敢再說什麼,只是低下頭站在那里,說起來他雖然是高太後的佷子,但平時也不敢這麼觸怒于她,只不過現在這件事關系到高家滿門的安危,所以有些話他也不得不說。
看到佷子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雖然什麼話也沒說,但高太後也知道他的意思,而且高太後心中也明白,趙煦雖然年幼,但已經到了記事的年紀,特別是像自己不喜歡朱太妃的事,趙煦肯定也記在心里,難怪這段時間她總感覺趙煦與她越來越疏遠,估計也正是這個原因。
高太後的性格高傲固執,但她並不是一個愚蠢的女人,相反還十分的聰明,否則也不會把大宋治理的井井有條,現在冷靜下來認真的想一想,她也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有些太過忽略趙煦的感受了,哪怕自己再怎麼不喜歡朱太妃,但也不應該表現的那麼明顯,估計趙煦已經在心中記恨自己了。
「公繪,你老實告訴我,今日的這些話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只見高太後考慮了好一會兒,忽然再次開口道,以她對自己這個佷子的了解,他雖然懂得些明哲保身之策,但目光絕對不會這麼長遠,而且就算是看出一些什麼,恐怕也沒這麼大的膽子給自己上奏折,所以她懷疑高公繪背後有人挑唆。
「當……當然是佷兒自己想出來的!」高公繪猛然間听到高太後如此問,一時間也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他知道自己的姑母一直十分忌憚趙顏,所以不想把趙顏去找到自己的事情講出來,免得姑母誤會。
「哼,你倒是學會和姑母我撒謊了!」高公繪臉上的異常自然瞞不過高太後的眼楮,當下只見她冷哼一聲又再次追問道,「說吧,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
「這個……」高公繪這時也十分為難,若不供出趙顏的話,以自己姑母的性子,恐怕絕對不會放自己走,但若是供出趙顏,說不定會讓姑母誤會是趙顏在挑撥他們的關系,萬一讓高太後因此而再次發怒的話,說不定剛才自己的話就白說了,另外這件事日後讓趙顏知道,說不定也會讓趙顏因此對自己產生不滿,如此一來,他之前努力與趙顏打好關系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看到高公繪臉上為難的樣子,似乎十分不願說出對方的名字,這讓高太後忽然心中一跳,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猜測,當下沉著臉再次追問道︰「公繪,你以為你不說哀家就查不到嗎?」
高公繪听到姑母如此說,心中也是一驚,趙顏是光明正大的去拜訪自己,這件事根本瞞不住,到時只要姑母知道了這件事,肯定也會猜到趙顏身上,這讓他一時間也更加糾結。不過也就在這時,忽然只見一個內侍小跑著進來稟報道︰「啟稟太後,越王殿下未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