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卓瑪的瞳孔驟然一縮。
雖然她來自偏僻落後的夏爾巴城鎮。
但是工作之前，卻經過了嚴格且專業的崗前培訓。
一些會在高原中出現的突發疾病都有學習。
雖然她不敢完全確定，有90%的可能是出現了高原性肺水腫。
這是由于呼吸紊亂造成的身體內外氣壓出現了極大差異，導致肺功能出現了障礙性出血。
這並不是什麼非常嚴重的病癥。
只需要讓患者吸入足夠的氧氣，同時保持均勻的呼吸就可以迅速地緩解。
這種高原性肺水腫。
但現在難就難在，張先生的神智已經完全不清醒了，而她手上更是沒有了氧氣瓶。
原本像是他們這種廉價的豪華團，每個人都需要背負自己各自的裝備。
正常來說，背包里面都會有必須物品，比如氧氣瓶。
然而，兩位昏迷的旅客的背包，早已在剛才的爭吵中被那對中年夫婦搜刮一空。
其中的氧氣瓶更是沒能幸免。
而搶奪的理由則是，現在被困完全是因為卓瑪和這兩個拖油瓶拖累。
她望向中年夫婦，語氣懇切地說道︰
「趙先生，趙太太可以把手上的氧氣瓶給一個給我們嗎？」
「你們手上應該還有5個氧氣瓶，我只需要2個氧氣瓶就可以了。」
「你把黃先生的氧氣瓶還給他，他們現在急需吸氧，不然很快就會出現更嚴重的並發癥。」
卓瑪語氣非常誠懇，說的也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兩人也不是瞎子，當然也看到了黃先生剛才咳血的情況。
然而兩人卻不為所動，他們甚至還擔心卓瑪向前搶奪，身體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
看到兩人退後半步的動作，卓瑪感覺自己的心有些冰涼。
不是因為外面接近零下40度的溫度，而是因為這兩夫妻的行為讓他感覺到有些恐懼。
目前的這個狀況，氧氣從來都不是最關鍵的因素。
最關鍵的是保暖和生存。
然而眼前這兩夫妻擁有了足足5個氧氣瓶，但是卻不願意哪怕分享出其中一個。
她開始有些後悔。
有些後悔剛才的退讓和妥協。
難道真的就和自己的父親所說的一樣嗎？
在5千米的高空上，道德和良知，只會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不可能的！
佛不是總說種善因得善果嗎？
自己平時從不做壞事，為什麼會接受到這樣的惡果？
她低頭看了眼懷里的張先生，對方鼻腔周圍的血沫越來越多。
如果對方不願意提供氧氣瓶，不用多久這位張先生恐怕就會因為病情加重而死亡。
卓瑪深吸一口氣，再次懇求道︰
「拜托了！趙先生，趙太太，4瓶氧氣瓶對你們來說已經綽綽有余。」
「我只要一瓶！一瓶就可以！拜托了！如果你們在這樣袖手旁觀，他會死的！」
這時趙太太或許是心中不忍或弱者是良知未泯。
她眉頭微微皺起，拉了拉丈夫的外套低聲說道︰
「要不，還是給他們一瓶氧氣吧？」
「不然我真的怕他們死在這里，然後又把責任賴到我們的身上。」
听到對方可能把責任落到自己的身上。
趙先生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暗罵一聲晦氣。
他又向後退了兩步，才慢吞吞地打開背包，從里面挑了一罐已經用過的氧氣瓶。
這瓶氧氣寫著他的名字，他上山的時候就有些缺氧，早早的就用了不少。
由于兩邊的關系已經有些惡劣，趙先生也懶得直接拿過去，而是把氧氣瓶放在腳邊，輕輕一腳。
手臂粗的氧氣瓶，滴溜溜地就向著卓瑪的方向滾去。
見到對面兩人最終還是沒有做出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
卓瑪也暗暗松開了，已經握緊了拳頭。
別看卓瑪身材瘦小，還是個女孩。
但是要真的發生沖突，對面的人數再多一倍。
卓瑪也有信心輕松地收拾對方。
畢竟，夏爾巴人可是從小就生活在珠穆朗瑪峰上。
即便自己受傷了，也不是這兩個城里人能對付的。
自己剛才一直沒有動手，只不過是看在對方是雇主，而自己是被雇佣的導游的關系。
要不然對方根本不可能從自己手上搶到東西。
將心中的不滿壓下，她拿起氧氣瓶。
立刻皺起眉頭，氧氣瓶這種東西，她接觸太多。
手剛拿起，就知道，這瓶氧氣用了不少。
她輕輕搖了搖氧氣瓶，里面的氧氣只剩下8成左右。
她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不過現在也不是和對方爭執的時候。
從背包里找出一條毛巾，輕輕地幫王先生將鼻腔周圍的血沫擦干淨。
卓瑪先打開氧氣瓶，嘗試了一下出氣大小。
隨後才將便攜式氧氣瓶放在黃先生的嘴上。
突然增加了氧氣量，讓黃先生像是一條被在岸上掙扎的魚又重新被丟回了水里。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鮮甜的氧氣，血沫順著呼吸不斷地噴在呼吸面罩上。
原本透明的呼吸面罩，瞬間就變成的血紅。
卓瑪看到他劇烈的反應，連忙提醒︰
「黃先生冷靜點，慢慢地呼吸，你現在的呼吸太急促了。」
「要是把異物嗆進氣管那可就麻煩了。」
卓瑪一邊輕撫黃先生的後背，一邊低聲安慰。
幸好黃先生在吸氧之後慢慢清醒過來。
很快就听從卓瑪的指令，降低了呼吸的頻率見黃先生還算听話，卓瑪長長地松了口氣。
王先生的呼吸開始慢慢平緩。
卓瑪再次低聲提醒︰
「黃先生，我先把呼吸面罩拿開‧‧‧‧‧」
卓瑪的後半句還沒說出口，原本安靜的半躺在地上的黃先生立刻緊緊的捂住自己嘴上的面罩，生怕被卓瑪拉開。
卓瑪見此之鞥呢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過他也知道，這是人之常情，這呼吸面罩就像一個救命的繩子。
有人突然說要把繩子拿開，換做任何人都不願意，她低聲解釋︰
「我不是要拿走你的氧氣瓶，我先幫你把氧氣面罩上的血先擦干淨，不然你的呼吸會很不順暢的。」
听到他的解釋，黃先生睜開眼用布滿血絲的眼楮看著卓瑪。
卓瑪輕輕拍了拍他捂住氧氣面罩的手背，露出一個放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