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綽不愧是跑了幾十年江湖的老油條。
在孔清提出想要跟那個打傷了王軌的地祇見一面之後,他僅僅是出去轉悠了一圈,就不知道從哪里打听到了今天讓王軌狼狽異常,鎩羽而歸的那個盧佩家里的地址。
長樂坊甲字,里側第一家。
然後等孔清他們來到盧佩那好像是台風過境一樣的家里之後,才知道那位地祇跟王軌大打了一架之後,就毫不猶豫的離開了盧家。
「這個神祇還是很謹慎的……」
頭發略微有些花白的前風水相師舒綽站在盧佩家的門口,手里掐掐點點。
「她如果繼續留下來的話,說不定明天潘師正就跟著王軌一起來了,後天指不定王遠知就不要臉的親自下場了,那些高門大派都是這樣的,打了小的來老的,沒完沒了。
現在她這麼一走了之,表明她怕了上清派了,那麼這個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了,就是為難了我們這些打算找他的人……」
「這些話以後公開場合不要亂說……」
孔清輕描淡寫的點了舒綽一句,接著問道。
「那麼那個地祇去了哪里,能找到嗎?」
「要是換了別人的話,他們肯定是找不到她的下落了,但是某不一定……」
舒綽一邊詆毀著上清派,一邊拿出一個羅盤看了一眼,很有把握的說道。
「掌門請跟某來!」
說著,舒綽對著羅盤,帶著孔清他們直奔長樂坊的東側,最後停在了一間三進的宅院門前。
「以風水術來說,普天之下無人可以出我之右,那個主管喪葬之地的地祇現在肯定是轉移到了這間沒有人的空宅子里了。」
孔清默默的眨了眨眼。
要是舒綽自己不說的話,他都忘記了對方曾經是最頂尖的風水師,跟這個主持京兆附近三百里之地喪葬的女神是非常配套的。
難怪找起對方的蹤跡來這麼順利。
「你們這些道士好不講道理……」
就在舒綽的話音剛落,就看到一個女僮站在牆頭上,一臉怒氣的指著他們三個人。「我家娘子都已經按照你們的要求離開了,你們居然還追到這里,太過分了吧!」
「貧道三人來此,跟什麼盧佩並無關系……」
孔清抬起頭,露出了自己完美的臉龐,對著這個女僮展顏一笑。「煩請通告一下你們家娘子,就說貧道清都觀掌院清微請見。」
「掌門,咱們這麼空口說白話能行嗎?」
舒綽湊近孔清的耳邊,小聲的說道。「要不還是讓某用陰陽術士的身份去跟對方先套套話……」
「不用,就算是神祇,應該也是很好溝通的。」
孔清非常有信心的回到了舒綽一句之後,又對著女僮點了點頭,柔和的說道。
「這位小娘子,能幫貧道通報一下嗎?」
在看到孔清的笑容,以及柔和的語氣之後,女僮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好,好的,我這就去。」
說著,女僮的身影已經從牆頭消失了。
舒綽和葉慧明兩個人看了看消失在牆頭的女僮,又看了看站在原地的清微,又彼此對視了一眼,然後默默無語的低下了頭。
幾分鐘以後,宅邸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穿著一身白衣,看著二十多歲的少婦緩步從門中走出,剛才那個跳上了牆頭的女僮亦步亦趨的跟著她的後面。
「請問是哪位英俊的道士要見奴家?」
孔清微微彎腰的,打了一個稽首。
「貧道清都觀掌院清微,見過尊神……」
白衣少婦的目光一轉,在孔清的身上一掃而過,眼中不由自主的帶出了一抹驚艷的神色,然後身體微微一彎,側身相迎。
「來者是客,請進吧!」
「叨擾了!」
孔清答應了一聲之後,泰然自若的帶著舒綽和葉慧明,跟在白衣女子的身後走進了宅邸的大門。
「奴家中變故,只能暫時棲身在此。」
將孔清迎入宅邸大堂,兩邊落座之後,白衣女子帶著歉意說道。「暫住之處簡陋,不足以待貴客,還請海涵。」
「無妨!」
孔清擺了擺手,開門見山的說道。「娘子的遭遇,貧道也略知一二,貧道此來就是想要問娘子一句,可願意入我清都觀,接受供奉嗎?」
「香火供奉對于一些陰神來說或許還有些吸引力,但對奴家來說……」
說著,白衣女子微笑著搖了搖頭。
「我家娘子是地祇,」
一邊的女僮跳了出來,驕傲的說道。「只要這京兆之地方圓三百里之內有喪葬之舉,那麼行事者都必須敬奉我家娘子,不需香火續命就能長生久視。」
听到對方居然不在意香火,不禁讓孔清有些頭疼。
究竟這個地祇喜歡的東西是什麼呢?
孔清微笑著對白衣女子點了點頭,然後趁著對方不注意,手指微彈,丟出了一個鑒定術。
姓名︰燕宗瓊
年齡︰八百二十一歲
過去︰戰國人,因戰亂全家盡沒,遂發願斂葬無辜,後遇上元夫人,得傳《隱地八術經》,修成地祇,執掌京兆三百里喪葬之事。
現在︰厭倦山居,寄身凡俗,尋找一些賞心悅目的男子聊作遣懷,目前正在物色下一任丈夫。
未來︰因京兆喪葬之權與佛門多番爭斗,及至宋末離開長安,回返昆侖。
主修︰隱地八術經
修為︰地祇(修為相當于地仙,但實力不足)
神通︰尋龍定穴
看著對方的介紹,孔清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這位神祇從山里走出來來,居然是打算找一些英俊的丈夫來享受生活來的。
這不就簡單了嗎?
「請問,娘子選擇棲身盧佩的家里,是因為有宿世緣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
孔清微笑了起來,一臉誠懇的對著神祇燕宗瓊說道。「比如說娘子想要在本地執法,就必須有本地戶口……找個本地人結婚之類的事情?」
「僅僅是因為奴家看他長得英俊,為人也算是孝順,就隨便選了他而已。」
白衣女子一臉平靜,仿佛說的人不是她剛剛丟掉的丈夫一樣。「沒什麼其他特殊的原因,奴家的權柄乃是天授,不需要什麼其他的東西。」
「那就簡單了……」
孔清雙手一拍,對著白衣女子說道。
「只要娘子肯答應加入貧道的清都觀做個供奉,日常看顧一下敝觀的安全,貧道就可以做主,贈送娘子道觀旁邊的宅院一座,以及一個讓娘子你稱心如意的郎君,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讓我家娘子稱心如意的郎君?」一邊的女僮笑嘻嘻的說道。「難道是小道長你自己嗎?」
「當然不是!貧道出家之人,怎麼堪為娘子的良配呢。」
孔清先是擺了擺手,然後一臉鄭重的說道。
「貧道說的這個人姓馬名周字賓王,不但相貌英俊,而且飽讀詩書,他日定能一飛沖天,成為未來大唐的宰輔……」
「未來大唐的宰輔?」
白衣女子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動心的樣子。
「不錯!」
孔清趁熱打鐵,接著說道。
「娘子你也不是俗人,望氣之法想必你多少也懂點,到時候那個人是不是未來有可能成為宰輔你也能看的出來。」
「嗯嗯……」
白衣女子點點頭,同意了孔清的說法。
「而且最重要的是……」
孔清低下頭,壓低了聲音說道。
「此人相當偉岸,不讓當年秦國的長信侯,絕對是保質又保量的那種。」
「這些就不必說了,」
白衣女子笑吟吟的說道。「奴家挑選夫君,看的是人品和才華,比如說盧佩,奴家看中的就是他的孝順,其他的東西都無所謂的。」
「那就更沒的說了……」
孔清雙手一拍,一臉笑意的說道。
「賓王兄的才華貧道不能說空前絕後,但是超越現在朝堂上十分之九的人是毫無問題。」
「不可能吧?」
女僮在一邊疑惑的說道。「這麼好的人,難道現在還未曾婚配嗎?」
「絕對沒有!」
孔清非常肯定的回答道。「我與賓王兄一見如故,成為至交好友,對此我非常了解。」
「我才不信呢……」
女僮朝著孔清擺了擺手。「他肯定有什麼缺點你沒有說。」
「缺點自然也是有的,」
孔清非常坦率的回答道。
「實不相瞞,賓王兄素有寡人之疾,喜歡拈花惹草,混跡于秦樓楚館,但我相信這點事情對于你家娘子來說絕對不是問題。」
白衣女子輕輕掩唇輕笑了一聲,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听道長一說,奴家倒是對這個馬賓王有了幾分興趣,不知道道長你打算怎麼安排我們?」
「所謂想請不如偶遇,與其娘子主動去找賓王兄,還不如讓他覺得他主動找到了娘子,」
孔清一臉成竹在胸的說道。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首先,我會在明天請賓王兄來我的清都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