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的春明門之上,穿著一身錦衣的李世民正在站在城樓上,一臉不舍的看著城外的一只好像是長蛇一樣的隊伍。
這只隊伍正在向著東方開去,好像長蛇一樣,首尾相繼,鼓角相聞,旌旗招展,連綿數里。
「秦王……」
站在李世民身邊的一個文士打扮的人低聲的對他說道。
「平陽公主殿下用兵有方,此次又主要是防御並州,應該還是比較安全的,您不必過于傷感了。」
「那是孤最親近的姐姐,孤怎麼可能不擔心……」
李世民用手死死的攥著面前的城牆,捏的自己的手指關節都有一些發白。
「玄齡,你我都是知兵之人,這上了戰場之後,哪里有什麼安全的地方,孤自己不也是經常險死還生嗎。」
房玄齡默默的點了點頭。
「唉……」
李世民一臉頹廢的看著遠去的軍隊,長嘆一聲。
「為什麼阿耶就是不肯讓我出征呢!」
房玄齡抬頭看了看李世民,還是一句話也不說,因為他知道,這個不讓他出征的理由秦王自己當然也知道,現在不過是在發牢騷而已。
「殿下……」
房玄齡扯了扯李世民的袖子,朝著旁邊指了指。
李世民轉過頭,卻發現在他們的側面,春明門的城牆上,正站在一個白衣飄飄,俊逸非凡的年輕道士,他也跟自己一樣,遠遠的望著李秀寧出征的軍隊。
這個年輕的道士李世民印象很深,畢竟對方的相貌過于出眾,只要看一眼就很難忘記。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三娘子這次出征之前,她還專門找了一趟自己,讓自己在她離開長安的這段時間里照顧一下這個年輕的道士,免得有些人趁著這個好機會下黑手。
雖然有點對不起柴紹,但既然是三姐拜托給自己的事情,李世民還是答應了下來。
「玄齡,清微畢竟是三娘子拜托我照顧的人,現在既然見到了,那我們就上前打個招呼吧!」
說著,李世民轉身就朝著春明門的另一側走了過去,就在他剛剛走到一半距離的時候,他就看到那個白衣道士就已經好像听到了什麼,扭頭朝著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接著,李世民就看到那個白衣道士從牆頭上飄然而下,對著自己稽首行禮。
「全真派清微,見過秦王殿下!」
「不必多禮……」
李世民搶前一步,伸出雙手做攙扶的樣子,借機又仔細的看了看這個白衣道士。依然是齒白唇紅,俊逸非凡,就算是現在一臉肅然行禮的樣子都如同岩下之松。
雖然上次在三娘子的酒宴上已經見過一次了,但是這次再見面的時候,李世民卻還是依然感覺到了一種驚艷的感覺。
難怪三娘子為了這個道士,堅決不肯原諒柴紹!
「三娘子臨出發之前,曾經專門跟本王說過,讓本王對你照拂一二。」
等孔清行禮完畢之後,李世民和顏悅色的說道。
「霍國公下個月就會跟著元吉一起回長安,到時候如果清微道長你遇到什麼事情的話,可以直接來天策府找我!」
霍國公?他是誰……哦,對了,就是三娘子的駙馬柴紹啊!
孔清的腦子轉了一圈之後,終于明白了前兩天的時候,三娘子跟自己說他專門請托了二郎照顧自己是什麼意思了。
原來原配就要回來了……呸!他回來不回來跟貧道有什麼關系,貧道還會怕他嗎?
「多謝秦王厚愛!」
孔清再次對著李世民稽首行禮。
不管怎麼說,這位秦王可以明確的表態說要護著自己,而不是幫著他姐夫迫害自己,已經算是很好了。
「不必……」
李世民再次伸手扶了孔清一把,然後轉頭看著外面已經走的很遠的隊伍,一臉的惆悵。
「如果可以選的話,本王寧願出征的是自己,把三娘子留在安全的長安。」
孔清抬起頭,有些詫異的看了看李世民。
這位秦王說的話有問題啊,面對貧道這個外人,難道你不應該更加有城府一點嗎?你現在說的這種話,你讓貧道我怎麼回答。
「咳咳……」
孔清微微的咳嗽了一聲,然後看向了站在李世民身邊的文士。
「這位先生可是姓房?」
文士似乎有些驚訝,雙手抱拳回答道。
「正是!道長以前見過房某嗎?」
「這倒是沒有!」
孔清舉起了自己雪白的小手手,一臉輕松的回答道。
「貧道不過是隨手袖佔一課,故而得知罷了。」
「咦?」
文士還沒有回答,一邊的李世民已經很感興趣的問道。
「原來清微道長你居然還擅長卜算,這點本王倒是沒有听三娘子說過。那你說說看,玄齡將來的前程會怎麼樣啊?」
「這個根本不用算……」
孔清輕輕的擺了擺手,一臉雲淡風輕的說道。
「房先生頭頂紫氣沖天,成龍虎之狀,將來的前程還用貧道多說嗎?」
听到孔清的話之後,李世民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精芒,轉身從自己身後拉了一個壯漢過來。
「那清微道長,你再看看他的前程如何?」
孔清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有點眼熟的壯漢……
咦,這不是門神嗎?
他舉起手,一通眼花繚亂的掐動之後,這才做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這位秦將軍都已經被封為國公了,還談什麼前程?他又不是宗室,難道還能封王嗎?」
听到孔清的話之後,李世民看向孔清的眼中越發的亮了起來,他又轉身,再次從自己的隨從里扯了一個壯漢出來。
「那你再看一下他的前程?」
孔清抬起眉頭看了看這個壯漢,一個鑒定術就丟了過去,然後手里快速的掐動了半天,最後一臉遺憾的搖了搖頭。
「這位周先生的運道就有些差了,終其一生也不過是周轉于州郡之間罷了!」
「哈哈哈……」
李世民忽然興奮的開懷大笑了起來。
房玄齡和秦瓊也就罷了,他們兩個早就加入了自己的天策府,認識他們的人也多,但他最後拉出來這個叫周勃節的人就不一樣了……
他是去年的時候,房玄齡剛剛推薦給自己的人才,一直在軍中,根本沒有到過長安,而長安也不會有人認識他,但這位清微居然可以一口說出他的姓名。
而且最關鍵是李世民自己對周勃節的看法就是跟清微剛才說的完全一樣。他也認為周勃節才具中等,最多就是可以周轉于州郡之間。
「三姐當真是慧眼識人啊,本王還以為他看中道長是因為道長出塵的外表,但是沒有想到居然道長如此內秀,真可謂玄門高士。」
孔清一臉毫不謙虛的點了點頭,把李世民的稱贊照單全收。
「那麼道長你在看看本王……」
李世民看著孔清的目光炯炯有神。
「本王將來的前程會怎麼樣?」
「殿下您的前程啊……您在洛陽不是已經得到答案了嗎?」
孔清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話之後,後退一步,對著李世民稽首行禮。
「時間不早,貧道也該回清都觀了,秦王殿下,後會有期!」
行禮完畢之後,孔清對著站在李世民身邊的房玄齡,秦瓊,周勃節等人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就從容的離開了。
看著孔清離開的背影,李世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而站在他身邊的周勃節則是有些惱怒的說道。
「殿下,某看這個小道士鬼鬼祟祟的,不如我們把他抓起來……」
「不要胡說!」
還沒有等李世民回答,房玄齡已經搶先瞪了周勃節一眼。
「平陽公主在出征之前,專門找了秦王殿下,將清微道長托付給秦王照顧,你是打算讓秦王殿下失信嗎?」
「是!」
對于舉薦了自己的房玄齡,周勃節還是十分尊重的,在房玄齡說話之後,周勃節立刻就毫不猶豫的低頭認錯。
「是某無狀了。」
「殿下……」
房玄齡看著依然是一臉沉思的李世民,低聲的說道。
「平陽公主的隊伍已經走遠了,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天策府去了。」
「啊!」
李世民這才抬起頭,隨意的揮了揮手……
「好,我們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房玄齡就發現秦王李世民一直有些神不守舍,時不時還朝自己看了過來,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他認真的想了想之後,就假稱有事情要稟告,一路跟著李世民來到了天策府的書房。
結果一進書房,還沒有等房玄齡說話的時候,李世民已經急不可耐的搶先說道。
「玄齡,當年我們去洛陽見王遠知王真人的事情,你還告訴過誰?」
對于李世民的追問,房玄齡已經早就有所準備,他耐心的稽首行禮,平靜的說道。
「如此大事,臣怎麼可能告訴別人,此事只有臣一人所知,但不知道殿下您究竟有沒有告訴其他人呢?」
「這個……」
李世民的臉上露出了羞赧的神色。
「孤還告訴過觀音婢,但是你放心,她的口風很嚴,絕對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
遲疑了一下之後,房玄齡立刻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殿下您說的是。既然這個事情不是從我們這里漏出來的,那會不會是王真人那邊……」
「應該也不會。」
李世民斟酌著回答道。
「孤仔細的想過了,那天我們去見王真人的事情如果傳出去,對孤來說雖然有錯,但也不是什麼大錯,但對王真人來說就不一定了,所以他一定不會說的。」
看著李世民那自信的神色,房玄齡雖然又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殿下說的是!」
「這就說明那個小道士清微的確是有些道行……」
李世民激動的在書房走來走去。
「玄齡,你說孤要不要去找他問問,孤怎麼才能頂替大哥,成為太子?」
「這個……」
看著激動的李世民,房玄齡再次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
「好吧,決定了!」
李世民停住了腳步,兩眼放光的對著房玄齡說道。
「玄齡,我們兩個晚上去清都觀,找這個清微仔細的問一下,你說怎麼樣?」
房玄齡用手捋著胡須,臉色古怪。
「那個……殿下,您這是不是太急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