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一個梳著三丫髻的女子正大搖大擺的走在長安西市的街道上。
她一臉溫和,笑容甜美,走路還一蹦一跳,腦袋上丫髻都隨著她的跳動而上下的擺動,顯得十分的活潑。
「咦,這個梨看著很新鮮啊……」
沒走了兩步之後,她的目光就被旁邊的一個攤子給吸引了。
連蹦帶跳的跑過去,在攤子上翻翻撿撿,最後選了兩個個頭最大,賣相最好的梨之後,女子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隨手丟下一枚銅錢離開了。
詭異的是,從這個女子跑到攤子跟前開始挑揀,直到她帶著梨離開,攤子的主人都視而不見,仿佛他根本看不到這個女子一樣,直到女子離開之後……
「這里怎麼會有一個銅錢……」
賣水果的小販才好像發現了那枚被女子丟下的銅錢,用手拈了起來。
「今天運氣真好,在自己的攤子上都能撿到錢。」
喀嚓!
重新回到街道上的女子把手中的梨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頓時好看的小臉就皺成了一團。
「好酸……這個梨是用酢泡出來的嗎?真是的……」
說著,這個女子一臉糾結的看著手中咬了一口的梨。
「要不要扔掉它呢,算了,似乎有些浪費,還是堅持一下吧……」
……
喀嚓!
女子在西市的街道上漫無目的的走著,兩個鼓鼓的腮幫子還一動一動的,好像是一只正在儲藏食物的倉鼠一樣。
「別說,這個梨吃到現在,還是有點小爽口……咦!」
女子忽然停下了腳步,朝著街道的一側看了過去。
在陽光之下,幾個游俠兒靠在西市店鋪的牆壁上,正懶洋洋的一邊聊天,一邊抓虱子。
「真是的,那個小青到底在哪里啊……」
一個游俠兒翻著自己的衣服,好像是抱怨一樣的說道。
「這幾天咱們都快把長安翻了一個底朝天了,哪里有什麼眉間有樹葉胎記的女子。」
「就是……」
另一個游俠兒也附和道。
「這段時間某找了五六個坊市了,毫無線索,這個錢真難賺啊……」
幾個游俠兒一起發出了哀嘆聲。
「唉!」
梳著三丫髻的女子將手中的梨放在自己的嘴里叼著,用手模了模自己眉心處的樹葉型的胎記。
「居然有人在找我?難道說是我上次的事情失風了?」
但接著她就用力的搖了搖頭。
「不可能,我做事向來滴水不漏,怎麼可能失風。」
說著,梳著三丫髻的女子大大方方的走到了幾個游俠兒附近的石階上,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用手抓著自己叼著的梨,用力的咬了一口。
喀嚓!
一個正在哀嘆的游俠兒猛然驚疑不定的轉過頭,朝著女子的方向看了過來。
「哥幾個,你們有沒有听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
剩余的幾個游俠兒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來,上上下下的朝著這個方向看了半天,但似乎完全沒有看到那個正在一邊吃梨一邊睜著大眼楮看著他們的小女子。
一個游俠兒用手拍了拍第一個听到聲音的人。
「這里什麼都沒有啊,你是不是听錯了?」
「不可能吧!」
發現自己的眼前完全沒有人的時候,這個游俠兒也似乎有些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我剛才明明听到了一個明顯的聲音……」
喀嚓!
「沒錯,就是這個!」
第一個游俠兒激動的用手指了指。
「你們听到了嗎?」
其余的幾個游俠兒同時搖了搖頭。
「那好吧,」
第一個游俠兒歪過頭,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
「應該是我听錯了。」
「你們說,究竟是誰這麼大的手筆。」
旁邊的一個游俠兒興致勃勃的說道。
「就是找一個人傳一句話而已,居然就給這麼多的懸賞。」
「這個誰管他……」
另外一個游俠不以為意的說。
「只要他給錢,他是誰都行。」
喀嚓!
隨著一聲輕響之後,在場的幾個人同時听到了一個陌生的女聲插了進來。
「就是,賺錢嘛,不寒磣!」
「對對,你說的對……哈哈哈……」
這幾個游俠兒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句話似乎不是自己人說的,還興致勃勃的大笑了起來。接著他們就听到那個自來熟的女聲又問道。
「對了,人家那邊讓你們給小青傳一句什麼話?」
「傳什麼話?」
一個游俠兒一邊用手在衣服里掏來掏去抓虱子,一邊隨口回答道。
「好像是什麼紫羜羯在我的手中……對了,你們誰知道紫羜羯是什麼東西?」
一個游俠兒搖了搖頭。
「某不知道!」
另一個也擺了擺手。
「某也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
那個自來熟的女聲發出了一聲喀嚓的聲音,然後含含糊糊的說道。
「紫羜羯是一種罕見的寶物,人得之者為鬼神所護,入火不燒,涉水不溺。有其物而無其價,非明珠雜貨寶所能及也。」
「哦,居然是這麼厲害的寶物啊!」
第一個問出來紫羜羯用處的游俠兒頓時發出了一聲驚呼。
「難怪人家不在乎這麼點找人的錢……噠噠!」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似乎才剛剛反應了過來,一臉恐慌的用手拉了拉旁邊的幾個游俠兒的衣服,牙齒似乎都開始打架。
「你們幾個听到有女人說話的聲音嗎?」
「有啊!」
旁邊的兩個游俠兒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那……噠噠……你們看附近有女人嗎?」
幾個游俠兒朝著四周看了看,臉色瞬間就變得毫無血色。
「有鬼啊!」
幾個游俠兒猛然大喊了一聲,然後一溜煙的就朝著旁邊跑了下去。
坐在石階上的女子看著他們幾個消失的背影,默默的舉起了手中的梨。
喀嚓!
……
黃昏的時候,在長安興道坊的一間三進的宅邸中,精精兒正在院子里緩緩的打著一趟拳。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修養,他本來有些蒼白的臉色也恢復了往日的血色。
噠噠噠……
從院子的門外傳來了幾聲有節奏的敲門聲,精精兒收起架勢,站直了身體。
「進來!」
吱呀!
一聲門響之後,曾經的河東三鳳之一的薛德音穿著一身青衣走了進來。
「精精兒,今天還是沒有找到那個叫小青的人。」
「無所謂……」
精精兒一臉輕松的擺擺手。
「一天找不到就兩天,一個月找不到就兩個月,總之這個人沒找到的話,某就不離開長安城……」
忽然,精精兒的耳朵動了動,臉色也變得凝滯了一下,接著他對薛德音擺了擺手。
「你先去忙吧,某還有點別的事情,就不留你了。」
听到精精兒的話之後,薛德音有些疑惑的抬起頭看向了精精兒,在看到對方還是一臉堅定的朝著自己擺著手之後,他再次低頭答應道。
「是,那某就先離開了。」
「嗯嗯!」
精精兒隨口答應了一聲,目送著薛德音退出了自己的院子,然後給自己關上了門。
等到薛德音離開,精精兒的臉色瞬間就變得冷漠了起來,他從懷里掏出了一根發帶,將自己有些散亂的頭發束了起來,接著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最後從院子一邊的樹上拔下了一對閃爍著精芒的斷刃握在手中。
下一刻,他的身體朝著樹邊一靠,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吱呀!
房屋無風自動,向著兩邊敞開,露出了好像台風過境一樣的房間。
被褥胡亂的被丟在地上,所有的櫃子和箱子都是打開的,一個裝著金葉子的盒子就那麼放在房間的中央。
接著,精精兒的身影在裝著金葉子的箱子的前面緩緩的浮現,手腕一翻,將兩柄斷刃收起,嘴角上翹,露出了一個邪魅的笑容。
「小青,好久不見,想哥哥了嗎?」
「你不要佔我的便宜……」
說話的聲音從精精兒身後的院子里傳來,他雙手攤開,臉上保持著微笑緩緩的轉過身,正好看到一個梳著三丫髻的女子正坐在院子里的一個放著武器的架子上,手里還在剝著栗子。
「奴家可是沒有你這樣的哥哥。」
嚓!
一聲脆響之後,堅硬的栗子殼在這個女子女敕白的手中粉碎,落在了地上的那一堆栗子殼之中。
「小青,你這麼說可就讓某太傷心啦!」
精精兒一臉輕松的拍著手,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對著女子笑眯眯的說道。
「枉費了某特意來長安看你,還給你帶了禮物。」
「你魏某人傷心不傷心的,跟我有什麼關系……」
女子抬起頭,用女敕白的兩指將手中的栗子塞進了自己的嘴里,嚼了起來。
「哦,奴家都忘記你現在已經數典忘宗,不姓魏,改姓精了。」
精精兒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苦笑。
「小青你不要亂說好不好,精精兒只是一個頭餃,就跟混江龍之類的外號一樣,某當然還是姓魏的。」
「呵呵……」
三丫髻的小女子朝著他翻了一個白眼,繼續低頭剝栗子。
「好啦,這是哥哥給你帶來的禮物。」
精精兒走到小青的身邊,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瓶子,遞給了她。
「哥哥幫你實驗過了,只要貼身帶著這個紫羜羯,你身邊就會有一層保護膜,入水之後的確是沉不下去,但是這個入火不焚就不一定了,因為雖然火燒不到你,但是你還是會熱的受不了……」
說著,精精兒沉吟了一下。
「這個保護膜並不是很強,最多也就是可以幫你擋一刀的樣子,所以小青你千萬不要覺得有了這個東西之後,就可以刀槍不入了。」
看著精精兒遞出的瓶子,小青不但沒有伸手去接,反而對著他又翻了一個白眼。
「奴家又不是小孩子了,需要你這樣提醒的嗎……咦。」
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小青忽然聳了聳鼻子。
「你的身上有傷,還是新傷。」
她抬起了頭,面沉如水。
「魏泰,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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