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城曲江池南側黃渠的入口附近,幾十個穿著甲冑的元從禁衛正揮動著武器,朝著一條被卡在兩棵柳樹中間的船只沖了上去。
一個穿著僧袍,蒙著面,從蒙面巾下方還能露出白色胡須的老和尚站在船頭,看著這些沖上來的元從禁衛,不禁雙手合十,一臉無奈的念到。
「南無妙光菩薩!」
隨著話音,老和尚踏前一步,身體好像是鬼魅一樣出現在了船頭,枯瘦的手掌微微一晃,拍在了一個剛剛沖上船的元從禁衛的胸前。
砰!
一聲輕響之後,這個被擊中的元從禁衛頓時發出了一聲慘叫,身體筆直的朝後飛射而出,消失在了黑夜中。
「智曦和尚……」
傅奕看著老和尚的動作,眼中一寒。
「你居然敢拘捕!」
「傅令尹……」
老和尚粗著嗓子,對傅奕說道。
「這些東西本就是我法華之物,汝等這樣明火執仗,難道就不怕神佛怪罪嗎?」
「神佛怪罪?」
傅奕掀髯大笑了起來。
「老夫一生行事磊落,就算死也不過復歸于青山白雲之間,害怕什麼神佛怪罪!而且……」
傅奕手指一晃,一道飛符從他的指掌之間飛出,朝著這個蒙面的老和尚打來。
「你們自己連信口雌黃,造謠污蔑老夫霸佔王巋兄長妻子這種事情都不怕有報應,你們的邪佛就算怪罪老夫,老夫又有何懼?」
看著傅奕打來的飛符,老和尚想都不想,身體一側,躲開了這一道飛符。
飛符擦著老和尚的身體飛了過去,擊中了嚴遵仙槎的船艙的棚頂。
轟!
飛符爆裂,火光四射,聲音如同雷霆一般,船艙內的四五個箱子都被爆裂的氣流推動,叮呤 啷的滾倒了下來。
一個放在最上面的箱籠一路翻滾,順著有些傾斜的船只甲板滾了下去,砸在了黃渠旁邊的堤岸上,破碎解體,里面盛放著的金珠財寶也從箱子里滾落了出來。
「兄弟們……」
在看到那些金珠財寶出現之後,輕車都尉武君雅猛然眼前一亮,一揮手中的長刀。
「看到那些財寶了嗎?想要升官發財的,就跟著本都尉沖啊!」
在他的身後,那些被地上的財寶刺激到的元從禁衛們瞬間就變得士氣高漲,一個個揮著武器,嗷嗷叫著沖了上去。
在他們的身後,武君雅趁著這股高漲的氣勢,猛然一揮刀。
「不動如山!」
隨著他的話音,這些元從禁衛的身上微微有光芒一閃。
蒙面的老和尚嘆息了一聲,身體後退一步,躲開了朝著自己刺來的一槍,接著毫不猶豫的一甩袍袖,擊中了旁邊一個試圖用刀砍他的士卒的臉。
砰!
這個偷襲不成的士卒的身體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從船上摔了下去,啪的一聲拍在地上,但隨即馬上就活蹦亂跳的再次蹦了起來,繼續拎著刀朝上沖了過來。
「唉!」
蒙面的老和尚發出了一聲輕嘆。
「既然你們如此相逼,就不要怪老僧下手無情了。」
說著,老和尚一攥拳頭,將手中枯瘦的拳頭對準了沖上了來的這些元從禁衛。
「金剛杵!」
砰!
老僧一拳虛擊,一個金剛杵的虛影在拳頭的前方一閃而逝。
!
首當其沖的幾個元從禁衛的士卒好像被汽車撞到一樣,手舞足蹈的就朝著身後飛了出去。
「金剛腿!」
老和尚旋身掃腿,一股勁風射出,側面的幾個士卒也好像如遭重擊一樣,從船上掉落了下去。
「賊禿不要張狂……」
輕車都尉武君雅一聲輕喝,從側面沖了上來,手中的橫刀朝著老僧的身上就砍了下去。
「侵略如火!」
「金剛大力!」
老僧微微一側身,躲開對方一刀的同時,跟著一腳踹在了他的肋下。
嚓!
一聲細微的輕響,武君雅的身體在空中轉著圈,好像是風火輪一樣飛了出去,砰的一聲砸在了旁邊的一棵柳樹上。
「智曦和尚,你大膽……」
傅奕的臉上帶著寒霜,身體一閃就出現在了老和尚的身邊,手指一翻,一張符出現。
「鎮!」
下一刻,蒙面老和尚手腕上的一串念珠就飄了起來。
「破!」
轟!
一聲轟然巨響從傅奕和老和尚的中間爆響了起來,好像是在這艘仙槎上引爆了一顆炸彈一樣,烈風肆意的從中心朝著四周扭曲,船艙的幾個箱籠直接被這股沖擊波撕碎,又有一箱金珠從箱子里散落了出來,被肆虐的狂風卷著朝四周拋射。
接著,蒙面老和尚的目光從另外幾個被撕碎的空箱子上掃過,瞬間身體就是一頓。
這幾個箱子他很熟悉,因為上面還有他留下的暗記,這里面應該是存放著那些法華宗的法器的,但是現在箱子還在這里,里面的法器卻不見了。
「這怎麼可能……」
……
就在傅奕與蒙面老和尚正在激烈戰斗的時候,在曲江池另一側靠近芙蓉園的位置,一艘用全木制成的小型潛水艇無聲無息的從水下浮了出來。
噗!
一個光頭從水面下鑽了出來,接著身旁又是一個光頭浮出水面……
十幾秒鐘之後,一共有十來個光頭從水面下浮出,最後一個浮出水面的是一個須眉皆白的老和尚,赫然正是剛才大義凜然的前去施法掩護吉藏的智曦大和尚。
智曦和尚從水中冒出頭之後,側過耳朵,朝著大霧的另一側,也就是黃渠的方向听了听。
‘嗯,傅奕果然在黃渠入口截住了吉藏大和尚……’
听著從黃渠的方向傳來的爆炸聲和喊殺聲,智曦和尚的嘴角露出了一個有些譏諷的笑意。
‘總算是沒有辜負老僧故意放出要帶著大量財物離開長安的消息,還暗地里給傅奕通風報信,讓傅奕在黃渠跟曲江池的入口處設下埋伏。’
一邊在心中思忖,智曦大和尚一邊在水中對著黃渠的方向雙手合十,微微鞠躬。
‘吉藏大和尚,你好歹也曾經算是我法華宗的弟子,現在就到了你為我法華宗盡忠的時候了,如果你僥幸能逃過傅奕的追殺,那你叛離我法華宗,意圖染指我宗法器的事情,咱們再慢慢算。’
「眾弟子……」
在確認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設計進行之後,智曦和尚從容的爬上岸,轉身用手抓住了這個制作粗陋,與其說是潛水艇,不如說是一個可以密封的圓形水箱一樣的東西。
「把這個木舍利拖上岸,取出其中的法器!」
「是!」
剩余的十來個和尚答應了一聲之後,立刻熟稔的分出了兩隊人,一隊爬上岸開始拖,另一隊從水下推,將那個圓形的水箱推上了岸。
啪!
智曦和尚一掌擊下,在這個圓形水箱的外殼上開了一個大口子。
「各自按照調度,取出法器!」
接下來,這些剛剛推著這個木舍利從曲江池里游過來的和尚們一個接一個的走到木舍利的旁邊,從缺口的里面取出了或細長,或扁平的包裹,背在自己的背上。
等到最後一件法器也被取出之後,智曦和尚信手一拂,空的木舍利在地上滾動了兩圈,再次掉進了曲江池,接著他反手一掌拍下。
啪!
一聲輕響之後,木舍利被一擊粉碎,化成了一堆殘破的木板,漂浮在水上。
智曦和尚一揮衣袖,帶頭朝著終南山的方向走去。
「眾弟子,趁著傅奕和元從禁衛被吸引住的時候,某等速速進山,出發!」
「……」
嚓!
此時正跟傅奕對峙的吉藏和尚忽然後退一步,躲開了旁邊的一個元從禁衛砍過來的一刀,接著一腳斜踢,擊破了旁邊的一個長條形的箱子。
但里面空空如也,什麼東西都沒有……
嚓!
他又再次擊破了另外一個箱子,然後發現里面還是什麼都沒有。
「這是……」
到了此時的時候,吉藏和尚怎麼可能還不明白。
就在他想要利用傅奕對上智曦和尚,意圖渾水模魚的時候,智曦和尚也在利用他吸引傅奕的注意力,趁機帶著法華宗的那些法器逃走了。
吉藏和尚在蒙面布下狠狠地咬了咬牙。
這個智曦和尚怎麼能如此奸詐,連自己這個想要幫助他的熱心人都要欺騙。
不是說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嗎?
不是說出家人不騙出家人的嗎?
……
而且最狠的是,智曦和尚居然真能舍得下法華宗歷年的積蓄,就帶著那些法器離開了,把這麼一大堆的金珠財寶都留在了這里,這些阿堵物不但吸引住了傅奕他們的注意力,甚至連自己現在也舍不得就這麼離開。
法器是肯定沒指望了,這些財物自己總該要分潤一點吧!
「傅令尹,你真的要趕盡殺絕嗎?」
吉藏和尚再次後退了一步,蒙面布下的嘶啞的聲音在顫抖著。
「不如你我各退一步,這里的財物老僧只取一半,剩余的全部留給傅令尹,你看如何!」
「做夢!」
傅奕欺身直上,手指一晃,一張符就出現在了他的指尖。
「這些財物本官都要,你本官也要,敕!」
隨著他手中的符一晃,猛然一道閃電從天而落,直接劈在了吉藏和尚的禿頭上,藍色的電光圍繞著他的身體旋轉,發出了滋滋的聲音,他身上的衣物在電流的作用下,出現了一道一道的焦痕。
就連蒙面老僧臉上的蒙面布似乎也都在電流的燒灼之下斷裂開來。
啪!
吉藏和尚一伸手,在蒙面布掉落之前將它拍在了自己的臉上,從嘴里發出了咬牙切齒的聲音。
「既然如此,那傅令尹你就不要怪老僧了!」
說著,吉藏和尚手腕上的念珠猛然一亮,漂浮了起來,隨後這個老和尚身上的氣勢猛然高漲。一個拈花微笑的佛門法相在他身上浮現,瞬間他的法力就提高了一大截。
在看到佛門法相出現的時候,傅奕的臉上也出現了凝重的神色,他也迅速的一翻手,取出了一塊用白玉制成的符。
「釋迦拈花,迦葉微笑!」
「太上伏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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