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李淵陛下一掌拍在了面前的幾案上,面色陰沉。
「張道源張卿遇刺還沒兩天,居然傅卿也遇刺了,而且刺客還是在你的玄甲騎的包圍之中逃掉的,二郎,朕把這個事情交給你,你就是這麼回報朕的信任的嗎?」
面對李淵陛下的指責,秦王李世民雖然心中一陣愕然,但還是站了出來,誠懇接受。
「是!孩兒無能,請阿耶責罰!」
站在一邊的裴寂雙手捧著笏板,擋住了自己疑惑的臉,心中愁腸百轉,不知道該說什麼。
雖然他之前的時候,好像的確听說過裴矩家里有一個跟著尼姑上山學藝的小姑娘,但這個小姑娘居然可以從秦王的玄甲騎中刺殺了傅奕,從容逃掉……
四娘子這也太厲害了吧!
不行!
裴寂面無表情的又把身體朝下弓了弓,下定了一個決心。
就算自己的好基友對四娘子再有興趣,自己也不能摻和到這個事情當中去。
「責罰,朕責罰你有什麼用?」
此時的李淵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好基友此時復雜的臉色,他一甩袖子,帶著不虞的神色,低頭冷冷的逼視著他的二兒子秦王李世民。
「你只要告訴朕一句,你什麼時候能抓到這個刺客……」
迎著自己阿耶那陰沉的目光,李世民無奈的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自己阿耶的反應又被房玄齡他們幾個給猜中了。
自從昨天秦瓊和程咬金帶著玄甲騎去圍堵那個刺客尼姑被她輕松走月兌,在走之前還一劍貫胸,差點殺掉傅奕……
好吧,不是差點,其實她已經刺殺成功了!
要不是秦瓊當時想起來了清微高超的醫術,然後帶著傅奕馬上趕去了清都觀,踫到了孫思邈的話,傅奕現在肯定跟張道源一樣涼了。
類似這種可以飛天遁地的修行者,一般的軍隊已經完全無可奈何了,雖然他們也沒有這個本事硬沖由兵家子弟的軍陣,但是他們想要走那是隨時可以。
就算是人中俊杰如房謀杜斷,最後商議了半天之後,也只能給了自己一個讓人有些沮喪的建議。
讓太史局青霞子出面抓人吧!
李世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阿耶生氣的臉龐,腦中閃過了房玄齡對自己說過的話。
「殿下這次捕捉刺客失利,聖人一定會大為光火,並責令你限期抓住刺客。到時候殿下不妨給聖人請求,讓太史局負責這個事情,如果聖人允準的話,那就說明聖人並沒有打算借著這個機會削弱殿下的權力,如果不允準的話……」
「那就該好好考慮考慮了!」
李世民喃喃的說了一句,然後雙手一撩自己的長袍,咕咚一聲就給李淵陛下跪下了。
「阿耶,昨日孩兒也曾經派人將刺客圍堵了起來,但這個刺客身手十分超絕,委實不是孩兒可以捉拿的人物,孩兒斗膽請阿耶將此事交給太史局,孩兒覺得,整個長安只有青霞真人可以……」
「不行!」
還沒有等李世民的話說完,李淵已經面色不渝的打斷了他的話。
「青霞子是用來鎮壓京兆鬼神的,不可輕動。二郎,你是雍州牧,捕捉刺客是你的責任,不要諉過于人。」
听到李淵的話之後,李世民頓時感覺到自己的頭頂上好像被人潑了一盆冰水一樣,從頭涼到腳底,他蠕動了一下嘴唇,有些木然的再次下拜。
「是!孩兒謹奉命!」
在看到自己的這個桀驁不馴的兒子那一臉木然的表情,李淵陛下不禁感覺到了一陣的心軟。
雖然說他不希望把皇位傳給這個孩子,以免自己建立的大唐遭遇到大隋一樣的下場,但不管怎麼說,這個孩子也是自己跟結發妻子竇氏的親兒子,自己曾經最驕傲的虎子。
「二郎,刺客抓不到,難道你連主使也找不到嗎?」
李淵拉長了聲調,語氣帶上了重音。
「以朕來看,你就是做事太不上心了,心里老是瞎想一些不該自己想的東西,連自己應該做什麼都搞不清楚了。」
「是!」
李世民一臉木然的再次下拜叩首。
「孩兒讓阿耶失望了……」
「不過你這次也不是沒有功勞,」
在看到李世民那可憐的表情之後,李淵陛下的心又軟了一下,然後話風一轉。
「雖然這次傅卿身受重傷,但你起碼救下了他,還找到了孫思邈給傅卿看病,沒有讓刺客直接得手,這點不就很好嗎。」
李世民抬起頭,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阿耶的語氣一下就變得柔和了。
「孩兒不敢當阿耶如此夸獎。」
「好好的做事吧……」
李淵陛下硬起心腸,對著李世民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記住,朕要的是這個事情水落石出,而不是單純的抓住一個刺客。」
「是!」
李世民又答應了一句之後,這才低頭小心的退了出去。
等到李世民退出大殿之後,李淵也收拾起了臉上冰冷的表情,對著站在一邊的裴寂感嘆的說道。
「裴卿,你說朕對二郎是不是太苛刻了。」
「聖人您說哪里話……」
听到李淵問自己話,裴寂頓時收拾起了亂七八糟的心緒,認真的回答道。
「正所謂金剛怒目,是以降服四魔,菩薩低眉,是以慈悲六道。聖人您現在對秦王殿下嚴厲一點,也是擔心他行差踏錯而已,這也是聖人您發慈悲心,對秦王的愛護啊!」
「是啊!裴卿說的不錯……」
听到裴寂的話之後,李淵陛下不無感觸的點了點頭。
「正所謂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不是有更重要的原因的話,有哪個父母會真的舍得對自己的兒子惡語相向呢。不過可惜啊,朕的這個好兒子在他周圍的那些家伙的蠱惑之下,恐怕是理解不了朕的這一片苦心,說不定他反而會埋怨朕對他不公呢。」
「阿耶何其不公……」
秦王李世民一邊帶著房玄齡他們朝著外皇城的方向走去,一邊無奈的說道。
「這種刺客是孤能抓得住的嗎?連刺客都抓不住,孤怎麼可能找得到主使。」
「听殿下所言,聖人並不是真的打算讓您找出主使。」
在一邊剛剛听完李世民給李淵匯報工作過程的房玄齡用手捻著胡須,轉了轉眼珠,沉吟道。
「而是要殿下您隨便找一個可以安撫天下人的‘幕後主使’就好了!」
「這點孤也有猜測,但孤能找誰呢?」
李世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難道孤還真的能去抓法華宗的人嗎?」
「萬萬不可!」
房玄齡和杜如晦同時擺手,神情緊張。
「法華宗已經在京兆府被削弱到如此程度,元氣大傷,如果殿下此時再對他們動手的話,那就是逼著他們造反了。方今天下未定,此事萬不可為……」
「孤知道,孤就是發個牢騷。」
李世民一臉心灰意懶的擺了擺手。
「阿耶為了幫毗沙門建立威望,不惜把法雅謀逆之類的案子都交給他去邀買人心,甚至連他派人滅口法雅和尚的事情都輕飄飄的一筆帶過,結果到了孤這里,阿耶他就逼著孤去得罪這些和尚,不去都不行。」
「其實聖人其實也沒有要求殿下一定要去得罪佛門。」
房玄齡在一邊用手捋著胡須,一臉沉吟的說道。
「畢竟現在佛門大宗還有好幾個,殿下可以悄悄派人跟他們聯系,告之他們事情的始末,讓他們知道殿下不欲問罪他們,但是聖人不允,讓他們自己想個辦法來解決。」
「妙啊!」
一邊的杜如晦雙手一拍。
「到時候就不是我天策府逼迫佛門了,而是佛門彼此內訌。」
听到房玄齡和杜如晦的話,李世民的眼中也出現了一抹希望的光彩。
「這個辦法能行嗎?佛門真的會交人嗎?」
「十有八九!」
杜如晦也用手模著胡須,一臉的成竹在胸。
「據某所知,現在正好有個大德高僧剛死,而且在他死前的時候,才剛剛新創了一個佛門宗派,與其他的宗派都不是很和睦……」
「好吧,那就這麼辦!」
在房杜都統一了意見之後,李世民也不嗦,隨口拍板。
「那這個事情就交給克明了,注意一定要隱蔽,孤不希望這個事情傳到阿耶的耳朵里。」
「是!」
杜如晦拱手答應了下來。
「謹受命。」
在解決了這個幕後黑手的大問題之後,李世民又把注意力轉到了刺客的身上。
「不過那個刺客簡直太囂張了,不抓住她孤心中的這口氣出不來。既然阿耶不打算把這個事情交給太史局的話,那孤就自己請太史局的人幫忙……」
說著,李世民把頭轉向了房玄齡。
「玄齡,你說清微能不能打贏那個刺客?」
「這個……」
房玄齡的臉上出現了為難之色。
「臣不好說。」
「我知道,玄齡你是覺得清微太年輕了,但孤覺得沒有問題……」
李世民想著孔清之前在他面前露的那些神奇的表現,信心十足的說道。
「雖然清微年紀不大,但他是謫仙人,不是一般的修行者可比的。」
房玄齡和杜如晦彼此對視一眼,交換了一下意見,然後同時默默的低下頭去。
好吧!殿下您覺得清微能對付就能對付吧……
反正也不是他們兩個去跟刺客拼命。
「那就這麼定了!」
李世民再一次的下了決定。
「玄齡你這段時間就帶上叔寶他們駐扎在清都觀,一方面是就近保護傅奕,另一方面是看清微什麼時候回來。等他回來之後,你立刻通知我……」
「是!」
房玄齡舉起雙手,認認真真的對著李世民行了一個禮。
「謹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