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爆裂,鮮血飛濺,其中一些血跡甚至還直接濺到了齊王李元吉的臉上。
瞬間,四周的甲士們全都躁動了起來,他們迅速的圍在了李元吉的身邊,護著李元吉朝太史局的門內涌了進去,另外一些人則是拔出武器,警惕的看著四周。
「有刺客,保護齊王!」
被甲士包圍起來,進入了太史局之後,李元吉這才反應了過來,他扭過頭,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他簡直無法置信……那個法力無邊的宋仙師居然就這麼死了?
但台階下的這具尸體卻又明明白白的擺在了他的面前。
李元吉低頭看了下去,卻驚訝的發現那本來魁梧高壯的身體竟然在他的眼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瘦弱了下去。
還沒有等他感覺到疑惑的時候,就听到從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說話聲音。
「齊王殿下,受驚了!」
李元吉愕然回頭,驚駭的發現宋玄白竟然毫發無傷的晃著拂塵站在自己的身後,對著自己一臉從容的稽首行禮。
「累齊王殿下受此驚嚇,都是貧道的過失!」
「這……」
李元吉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尸體,又指了指宋玄白,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適才听到齊王相召,貧道正欲外出,忽然心血來潮,于是貧道袖佔一卦……」
宋玄白舉起了自己的手,對著李元吉搓了搓,做了一個算卦的手勢。
「結果發現貧道的劫難將至,出門必遭大難,于是貧道就打算請人將齊王殿下請入太史局相見,但小徒卻說不迎接齊王殿下乃是失禮,又說此地乃是外皇城,而且齊王也在,肯定不會有什麼劫難,執意要替貧道出來迎接殿下,結果……」
宋玄白看著太史局門外的尸體,發出了一聲長嘆。
「小徒果然還是應劫了!」
「那麼……」
李元吉又回過頭看著地上的這具尸體。
「這死的不是仙師,而是……」
「盧生!」
宋玄白晃了晃拂塵,給李元吉提點道。
「就是貧道那三個徒弟中最瘦弱的那個,上次齊王殿下去貧道住處的時候,不是還跟他聊了聊嗎?」
听到宋玄白的話之後,李元吉的腦袋里頓時浮現出了一個有些瘦弱的道士的形象。
「哦,孤想起來了!」
「可惜啊……」
宋玄白一臉惋惜的搖著頭。
「盧生一心向道,天資也不錯,本來是有希望成仙的,結果現在盡付流水。唉!這就是貧道之過,若非是貧道與人結怨,盧生怎麼會這麼稀里糊涂的死掉呢?」
到了這個時候,驚魂稍定的李元吉敏銳的從宋玄白的話里听出了一個關鍵詞。
「與人結怨?宋仙師您的意思是這個事情是有人想要故意伏殺你嗎?」
「不錯!」
宋玄白點了點頭,十分肯定的說道。
「而且貧道敢肯定動手的人就是太史局祈禳部的監候清微道人。」
「清微……」
李元吉用手模著自己的後腦勺,重復了一遍宋玄白所說的這個名字。
「孤似乎在什麼地方听過。」
「齊王肯定听說過他的名字,因為……」
宋玄白湊近李元吉的身邊,小聲的說道。
「秦王遇到老君顯聖的那次,就是在這個清微的清都觀里見到的。」
听到宋玄白的話之後,齊王李元吉頓時眼楮就眯了眯。
「對,宋仙師您這麼一說,孤也就想起來了,的確是有這麼一個人……」
「不過這個清微道人做事實在是欠考慮!」
宋玄白站在李元吉的身邊,接著說道。
「就算是他跟貧道有怨,也不能在齊王您的面前就這麼動手啊,貧道的生死自然無足輕重,但剛才他的法術如果偏了一點點,沒有擊中貧道,而是擊中了齊王您的話,那是什麼情況呢?」
听到宋玄白的話之後,李元吉頓時就感覺到一陣的後怕,腦子中不自覺的又想起來剛才人頭在自己的面前爆開的情景。
「哼!這個清微居然如此大膽,果然跟老二走的近的都不是什麼好人!本王這就去找老二,這次一定要他給本王一個交代……」
「齊王請稍安勿躁!」
在看到李元吉竟然打算直接去找李世民講理的時候,宋玄白趕緊伸手把他攔了下來。
「現在某等無憑無據,齊王殿下您就是去找秦王,難道對方會承認嗎?到時候最多就是您跟秦王大吵一架,也于事無補啊!」
「也對!」
听到宋玄白的話之後,李元吉微微點頭。
「那依仙師之言,某該怎麼做呢?」
「若依貧道之見,齊王不如直奔大內……」
宋玄白看著李元吉,臉上露出了勝算在握的笑容。
「殿下只說清微道人刺殺于你,結果誤中他人,要求聖人給您一個公道,只要聖人開了口,這個事情不就定下來了嗎?」
「去大內找阿耶?」
李元吉默默地盤算了一下之後,點了點頭。
「好,孤這就去大內……」
「還有……」
宋玄白看到李元吉決心已下之後,趕緊上前一步,用懇切的語氣說道。
「齊王殿下這次去跟聖人說遇刺的事情,萬萬不可提及秦王,只說不知道清微為何行刺于殿下就好,切記,切記!」
……
「這就是龍血杯嗎?」
李淵用手拿著一個紫黑色半透明,好像是琉璃制成的杯子,左看右看,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笑容,顯然是對于自己好女兒的這個禮物十分滿意。
「朕曾經讀晉時王子年的筆記,說在方丈山側有龍場千里,以玉瑤為林。說龍常斗此處,膏血如流水。其中膏色黑者,著地堅凝如漆,而有紫光,制作可為寶器,沒想到今日朕就見了一件。」
「聖人果然博聞強識,此物正是來自方丈……」
孔清一臉誠摯的給李淵解釋道。
「此杯從方丈流出後被蓮宗釋僧衍得到,此番三娘子奉聖人之命北上並州,擊敗突厥,解馬邑人民于水深火熱之中,釋僧衍十分感佩,乃出此杯獻與三娘子,說以此杯飲酒可強壯內腑,延年益壽,于是三娘子就著貧道帶此杯星夜趕回長安,敬奉聖人,以表三娘子的一片孝心。」
「哈哈哈……難為我女,有了什麼好東西還能想到他的阿耶!」
听到孔清的解釋之後,李淵陛下笑的更加開心了。
「來,上酒,朕要試一試我家鳳女給朕準備的寶器!」
「阿耶!」
看到李淵陛下打算當場試杯子,站在一邊的李世民立刻搶前一步。
「三姐的孝心孩兒自然是比不上的,不過既然此杯如此神奇,孩兒斗膽請阿耶將第一杯賜予孩兒,讓孩兒也可以稍沾余裕。」
「哼!」
听到李世民的話之後,李淵頓時哼了一聲。
「你不放心,想要替朕試毒就明說,不要陰陽怪氣的……這是你姐姐派人送來的,難道你覺得三娘子會害朕不成!」
「孩兒不敢!」
這話說的就有點重了,頓時李世民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孩兒絕無此意,阿耶明鑒啊!」
孔清在一邊側眼偷瞧,發現雖然李淵陛下嘴上說著不滿意,但其實眼里卻滿是欣慰的神色,顯然是對于自己這個不听話的兒子居然這麼在意自己身體的舉動還是感到十分暖心的。
「起來吧……」
李淵陛下擺了擺手,做出了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既然你這麼不放心,那這第一杯就……」
李淵的目光從在場的人身上轉了一圈,似乎是在盤算著該讓誰喝這個酒,最後,李淵的目光還是落在了站在角落里的一個內侍的身上。
結果還沒有等李淵陛下說話,孔清就看到一邊的某個裴姓宰相已經搶步而出。
「聖人……」
裴寂臉上帶著笑容,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此杯既然是平陽公主所獻,又是派清微親自送到長安,那決計是不會有問題的,如果陛下找一些卑賤的人來嘗試的話,將來讓平陽公主知道了這個事情不免影響父女之情,所以老臣斗膽,請陛下以此杯與老臣賜酒三杯,則庶幾無事!」
裴寂的這番話一出,就連孔清都在心中給他寫了一個服字。
難怪人家能成了李淵陛下一輩子的好基友,這個覺悟,這個思想……親兒子都比不上啊!
「裴卿你啊……」
李淵顯然也听出了裴寂的畫外音,他用手指點著對方,語氣中滿是感嘆。
「好,那朕就以此杯親賜卿家三杯酒……」
「不敢!」
裴寂畢恭畢敬的伸出手,接過了李淵陛下遞過來的龍血杯,接著就看到李淵從旁邊的內侍托著的盤子上拿起酒壺,親自給裴寂滿上了一杯酒。
「裴卿,請滿飲此杯!」
「飲勝!」
面對李淵陛下親自倒的酒,裴寂做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雙手端著龍血杯,一仰脖,噸噸噸噸……喝了一個干干淨淨。
「裴卿海量,來來來,喝完這一杯,還有一杯……」
說著,李淵執手提壺,又給裴寂滿上了一杯。
噸噸噸噸……
裴寂再次一飲而盡。
「且飲這最後一杯!」
噸噸噸噸……
等到第三杯下肚之後,李淵陛下這才將手中的酒壺放到旁邊內侍的托盤里,用關切的語氣問道。
「裴卿,怎麼樣,以此杯飲酒何如?」
「回聖人……」
裴寂先是恭敬地把手中的酒杯遞回給李淵,然後挺胸疊肚,一臉激動地回答道。
「以此杯飲酒,酒水似如火線一般,一經下肚則髒腑俱暖,真不愧是平陽公主特地派清微道長親自送回的寶器,當真是舉世無雙!」
「這個……咳!」
听到裴寂的話之後,李淵陛下的目光卻十分飄忽的閃動了一下,還咳嗽了一聲,手朝下指了指。
「裴卿,你還是回去坐下吧,有些不雅!」
裴寂順著李淵陛下的手指朝下看去,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袍服前方居然凸起了一塊,十分醒目。
「這個……」
在發現自己忽然一柱擎天之後,裴寂立刻彎下了腰,用手遮掩了一下。
「臣沒有想到這杯子效果如此之好,失儀了,聖人恕罪!」
看著裴寂的動作,李淵陛下似乎有些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無妨,這個不能怪你,朕恕卿無過就是了……哈哈哈……」
還沒有等李淵陛下的笑聲結束,忽然從外面傳來了一陣紛亂的聲音,接著就看到一個臉上還帶著幾處鮮血的人從外面沖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阿耶,孩兒我在外皇城被人行刺了,請您給孩兒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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