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鐵青的李元吉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透過車簾看著長安的夜色。
在他的眼前,一道宛如登天之梯的白色光柱下端落在了一朵奇形怪狀的白雲上,就那麼明晃晃的懸浮在半空中,讓很多意圖通過登天梯前往仙界的投機者望空興嘆。
「太上老君最近下凡的時候總是將天梯停在半空中,某還想偷偷溜進去呢……」
「沒辦法,據說之前老君去清都觀的時候,一個沒注意就被人從天梯混進了仙界,所以為了避免這個事情再發生,現在老君就改了下凡的地點了。」
「不是據說,這是事實,那個通過天梯去了仙界的人就是我們坊的,之前跟我還很熟。」
「可惜啊!某等知道這個事情知道的太晚了,不然的話去仙界的說不定就是咱們了……」
「誰說不是呢!」
「……」
「哼!怎麼哪里都能听到跟那個妖道有關系的事情!」
听著外面的那些長安閑人們的議論紛紛,李元吉心中的怒火更加的高漲了起來,他探出頭去,朝著前面的車夫喊道。
「不要拖拖拉拉的,給孤加快速度!」
等搖曳的馬車回到齊王府之後,李元吉搖搖晃晃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一揮手,對著旁邊的僕役說道。
「去,給我把宋玄白和司命君叫來!」
「是……」
僕役看到李元吉的這個樣子,不敢怠慢,答應了一聲之後,迅速的跑向了側院,一刻鐘之後,留著三綹長髯的宋玄白就帶著自己剩下的最後一個弟子裴諶,跟一身彩衣的司命君趕了過來。
「齊王殿下……」
在看到搖搖晃晃的李元吉之後,宋玄白頓時十分訝異的說道。
「您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慶功宴已經散了嗎?」
「慶功宴還早呢!」
李元吉冷哼了一聲,咬牙切齒的說道。
「不過孤被阿耶下令趕出來了……」
「啊!趕出來了?」
听到李元吉的話之後,宋玄白頓時愣住了。
「齊王殿下您是平定河北的功臣,怎麼可能在慶功宴上被趕出來了?」
「還不是……」
李元吉反射性的說了三個字之後,整個人就楞了一下。
自己被趕出來的事情說出來好像有點丟人啊……
難道自己能對宋玄白他們說自己在酒宴上腦子一熱,直接說清微是自己三姐的面首,還說什麼有自己就沒有他之類的事情,結果阿耶頓時就大怒了嗎?
「咳咳……」
李元吉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
「還不是因為你們告訴孤說的那個晉陽宮有光起于重霄,當有祥瑞寶物應于孤的身上……」
「沒錯啊!」
宋玄白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
「祥瑞寶物不是齊王您已經找到了嗎?」
「但那是假的!」
李元吉氣呼呼的瞪了宋玄白一眼。
「你為什麼不早跟孤說那個祥瑞寶物是你自己做的,結果在太極殿上的時候被那個妖道清微當場揭穿,孤也被你們兩個連累,讓阿耶趕了出來。」
「什麼?」
听到李元吉的話之後,站在一邊的司命君一臉不可思議的驚呼出聲。
「有沒有搞錯,祥瑞之物還有人敢揭破的嗎,聖人也不怪罪他?」
「他當然敢揭破……」
李元吉毫不猶豫的用手一指宋玄白。
「當初宋仙師說看到了妖道清微殺人,于是孤就去找阿耶舉告對方,結果不但害的孤被阿耶趕去了河北,還讓妖道清微恨上了孤,于是這次專門壞了孤的好事。」
「原來是這樣,」
司命君默默地點了點頭。
「早知如此的話,那貧道何必如此辛苦……。」
「果然!」
听到司命君的話之後,李元吉頓時好像明白了什麼一樣,他咬著牙,恨恨的看著宋玄白和司命君。
「那個祥瑞之物就是你們兩個自己做出來的是吧?」
「自然不是……」
宋玄白一晃手中的拂塵,暗勁一吐,輕輕的司命君的身上戳了一下。
「司命君說辛苦是指我二人從長安一直找到晉陽,到處用望氣之術四處查看,十分辛苦,最後才在晉陽宮找到了石龜丹書的事情,而不是說石龜丹書是某等辛辛苦苦做出來的。」
說到這里,宋玄白又話風一轉。
「齊王有所不知,對于我等修行之人來說,仿制任何的祥瑞寶物都不過是舉手之勞,完全稱不上辛苦二字,比如說……」
說著,宋玄白信手在空中一拈,手中就多了一根一睫九穗,散開好像是一朵花一樣的東西。
「……這個嘉禾,雖然說它形狀看著和真正的嘉禾一模一樣,但是他畢竟是我等仿制出來的東西,只是外形接近,並沒有真正的祥瑞寶物上面帶著的那股天成地就的瑞氣,所以也就不能算是什麼祥瑞之物。」
「是嗎?」
听到宋玄白的話之後,李元吉頓時眼楮一亮,激動的伸手一把揪住了宋玄白的衣袖。
「宋仙師你的意思是說,孤找到的那個祥瑞之石上面帶著瑞氣,而妖道清微當場仿制的那個上面沒有瑞氣是吧?」
宋玄白順手一晃,那一睫九穗的嘉禾立即消失不見,隨後他用手捋著自己的胡須,做出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
「不錯!」
「那太好了!」
李元吉伸手拉著宋玄白,掀開旁邊的車簾就把他朝車上拉。
「孤這就帶你們進宮,你們兩個當場施法,好讓阿耶他們知道孤送的祥瑞是真的,而那個妖道清微仿制的是假的。」
看著李元吉的動作,宋玄白默默地眨了眨眼。
這個人怎麼听風就是雨。
自己當初選擇他的時候是不是有點欠考慮……
「齊王殿下……」
宋玄白一擺手,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衣袖從對方的手里抽了回來,接著依然擺出了一副高道的樣子,一晃拂塵接著說道。
「沒有用的,瑞氣本就是非修行者不可見,所以妖道清微做的那塊假冒的祥瑞之石,貧道自己固然能分清楚,但無法讓汝等凡胎的人也能分清楚啊!」
「是這樣的嗎……」
李元吉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那現在孤怎麼辦?那個妖道清微竟然公開拂了孤的顏面,孤難道就這麼罷了不成。」
說到這里的時候,李元吉的目光又落在了宋玄白的身上,接著又平移到司命君的身上,隨後他的眼中亮起了希望的光彩。
他伸出手,再次一把抓住了宋玄白的衣袖,激動的說道。
「對了,宋仙師你法力高強,肯定比那個妖道清微要厲害。以孤來看,還是麻煩宋仙師你出手,直接送那個妖道清微歸西,或者宋仙師你一個人不夠的話,讓司命君仙師也幫你,兩個打一個,總能打死他了吧!」
听到李元吉的話之後,宋玄白又默默地眨了眨眼。
這家伙在想什麼呢?
我們兩個還指望你幫著我們殺掉那個妖道清微呢,結果你現在指望我們兩個了!
你擱這兒擱這兒呢……
「這個……」
宋玄白做出了一副沉吟的樣子,似乎是在思索,最後緩緩的搖了搖頭。
「如果我與司命君道兄出手的話,殺掉清微妖道並不難,但清微背後的靠山,太史令青霞子就不一樣了……貧道也不怕老實的告訴齊王你,就算是貧道和司命君道兄兩個人聯手,也只敢說能與青霞子勉力一戰,都不敢說能勝。」
「能打贏清微就好!」
听到宋玄白的話之後,李元吉立刻毫不猶疑的一拍自己的胸脯。
「你們兩個盡管出手,青霞子那邊孤來幫你們搞定。」
宋玄白默默抬起頭看了看李元吉。
開什麼玩笑,你爹面對青霞子都得以禮相待,你這個娘不疼,爹不愛的家伙靠什麼去搞定人家青霞子。
但李元吉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宋玄白和司命君一時間也沒有什麼合適的理由推月兌了,于是他們兩個彼此對視了一眼,同時拱手對著李元吉行禮。
「既然齊王殿下這麼說,那某等就勉力一試!」
听到他們兩個的話之後,一臉渾渾噩噩,比起之前的時候足足瘦了一圈的裴湛在他們兩個的身後抬起了頭,臉上還帶著驚恐的神色。
什麼,他們兩個要去對付清微那個妖道……
下一刻,裴湛的腦子里就浮現起了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反反復復的做的那個噩夢。
腦袋炸開,渾身血污的盧生,還有渾身衣衫整齊,手中捧著自己腦袋的薛肇兩個人就那麼一前一後的站在自己的跟前,用死板僵硬的眼神看著自己,嘴里還在喃喃的,反復的說著。
「裴諶,下一個就是你!」
「不!」
裴湛猛然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喊聲,雙手抱著腦袋蹲了下來。
「不要殺我……」
李元吉皺了皺眉,用厭惡的眼光看向了裴湛。
「宋仙師,他這是怎麼了?」
「他啊!」
宋玄白轉頭看著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裴湛,嘴角微微一翹,臉上出現了一抹冷笑。
「他心性修為不足,結果貧道靠著丹藥提升他的修為之後,他就陷入了心魔劫數之中,殿下不用在意,貧道會解決這個事情的。」
「哦!」
听到宋玄白的解釋之後,本來也就是順口一問的李元吉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把話題岔到了自己關心的話題上。
「宋仙師,上次你說巫山神女對孤也很有好感,那孤什麼時候可以效仿楚襄王,與巫山神女夜晚一會啊!」
「這個嗎?」
宋玄白用手模著自己的胡須,眯縫著眼楮,笑了起來。
「就要看齊王你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