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涇水之北,靠近涇陽縣的古道旁邊,一位看面容憔悴,著有些髒兮兮的女子有些呆滯的站在河畔的一叢老竹下面,呆愣愣的看著古道上來往的人群,似乎在思索什麼,又似乎在等待什麼。
在這個女子的身側還有一群好像是羊一樣的東西,它們好像是吃飽了一樣,有的懶洋洋的趴在地上打盹,還有的正在昂首闊步的遛彎,甚至還有幾只羊站在涇水的河邊,低頭一下一下的用蹄子敲打的河面,好像下一刻就會跳進去一樣……
「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雲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夫婿輕薄兒,新人已如玉。
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就在這個女子正呆愣愣的看著一側行人的時候,居然听到從耳邊傳來了一陣吟誦的聲音,語氣雖然陌生,但詩句的內容卻讓她感同身受,自憐自傷,眼眶頓時就是一熱,珠淚撲簌簌的就落了下來。
女子抬起衣袖,用一處還算干淨的地方擦了擦自己的眼淚,隨後轉頭順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看了過去,只見一個年輕英俊,容貌出塵的白衣道士揮著拂塵,肩上扛著一只橘黃色的狸奴,沿著涇水河畔飄然而來。
在看到女子轉頭的動作之後,白衣道士舉起手中的拂塵,朝著她微微鞠躬。
「這位娘子,貧道有禮了!」
「妾身還禮!」
雖然女子衣衫破舊,中袖無光,但在看到白衣道士的動作之後,她還是反射性的抬起衣袖,落落大方的斂衽還禮。
「適才听道長吟誦的詩句,一時不覺悲從中來,敢問道長此詩究竟……?」
「自然是特意寫給娘子你的!」
白衣道士毫不臉紅的把杜甫的功勞拉在了自己的身上,接著開口說道。
「甚至今日貧道此來也是特意尋找娘子你的……」
「哦!」
听到白衣道士的這句話之後,女子頓時臉上就出現了一抹茫然之色。
「不知道長尋妾身何事?」
「貧道,義士也!」
對于女子的詢問,白衣道士立刻毫不猶豫的一拍自己的胸脯,回答道。
「昨日偶爾從一位叫婉路的小娘子哪里知道了娘子你的遭遇,不由得怒火上涌,氣血俱動,恨不得直入涇水水府,拔劍斬卻輕薄兒。」
康慨激昂的話說到這里之後,白衣道士話風又是一轉。
「不過貧道轉念一思,又覺得貧道若貿然行事,不免有傷娘子清譽,所以特地前來尋找娘子討要一件信物,然後前去洞庭,將此事告之娘子的父親洞庭君,則既能拯救娘子于水火之中,又不會引起他人非議,使娘子難堪……」
「啊!」
听到白衣道士的這句話之後,女子的眼中瞬間就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她雙手合攏,朝著孔清盈盈一拜,語氣激動的說道。
「若果真能如此的話,那道長您就是月兌妾身于苦海之中,大恩大德,妾身他日必有回報!」
「貧道剛才不是說了嗎,我,義士也!」
白衣道士一擺衣袖,正義凜然的說道。
「若施恩望報,那還算什麼義士。娘子放心,貧道此來就是為了天理正義四字,絕無他意……現在請娘子給貧道一件信物以取信洞庭君,貧道立刻就出發!」
「多謝道長!」
白衣道士的話音剛落,女子已經再次一臉感激的倒身下拜,再次行禮,然後這才從自己的衣襟內取出了一封早就寫好,貼身存放的書信,雙手遞到了孔清的面前。
「這是妾身的親筆信,阿耶一看便知……」
「娘子但放寬心!」
白衣道士伸出手,從女子的手中接過了那封書信,收在了自己的袖中。
「貧道這個寄書郵可是非常專業的,一個時辰之後,洞庭君一定會收到娘子你的書信的!」
說著,白衣道士後退了兩步,再次朝著女子微微躬身,接著反手在自己背後的劍鞘上輕拍了一下,隨後女子就看到一道劍光沖霄而起,直入雲間,消失不見,空中只剩下了對方吟誦的聲音。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啊!」
看到這個白衣道士說走就走,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帶水的表現,這個女子不禁驚喜的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久久的看著對方劍光消失的地方。
「這位道長真是一個義士,而且難得的是長相也俊逸不凡!」
……
當!
半個時辰之後,一扇粉色的任意門就出現在了洞庭湖畔,隨後一襲白衣的孔清手拿著洞庭龍女的親筆求救信,扛著小女乃貓從門中走了出來。
「哈!沒想到這位洞庭龍女大小姐的文筆竟然少見的出色啊,你看看這句‘夫婿樂逸,為婢僕所惑,日以厭薄。既而將訴于舅姑。舅姑愛其子,不能御。迨訴頻切,又得罪舅姑。’寫的多麼情真意切,貧道看了都不禁要掬一把同情之淚了!」
「……」
听到孔清的話之後,趴在他肩頭的小女乃貓默默的抬起頭,白了他一眼。
「現在重要的任務道具,‘洞庭龍女的親筆求救信’已經到手了!」
孔清走到了洞庭湖邊,一臉躊躇滿志的看著前方浩浩蕩蕩的水面。
「接下來就是前往洞庭秘境尋找洞庭君投書,告之他女兒被涇川二郎和涇水龍君聯手家暴的事情,貧道就不信了,作為一條真龍,他洞庭君能忍的下這種侮辱……
而且就算是洞庭君會因為涇水龍君是東海龍神的愛子而忍下去,但他的那個當年在堯帝在位的時候一怒發了九年洪水的暴躁弟弟錢塘君也絕對忍不下去。」
說到這里,孔清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一抹冰冷的神色。
「東海龍神啊東海龍神,貧道欺負你兒子你可以用大洪水來威脅貧道,但洞庭君和錢塘君收拾你兒子的時候,你還能怎麼辦?哼!居然貧道坐鎮長安,涇水二郎那個家伙還敢給貧道偷偷的搞什麼劫掠女子的事情,貧道要是不弄死他,心里怎麼能通達!」
一邊說,孔清一邊伸出手,在虛空之中一陣點指,隨著指尖光芒閃動,一道飛符逐漸成型。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唰!
隨著話音,孔清指尖的符已經月兌手飛出,落在了前方的洞庭湖之中,接著快速的沉了下去,宛如魚雷一般,快速的朝著洞庭湖下的某處沖了過去。
過了大約有一刻鐘的功夫,只見一名甲士從波濤之中浮現,對著孔清躬身施禮。
「敢問是太史令清微真人嗎,我家龍君有請!」
「正是貧道!」
在武士出現的時候,孔清的臉色已經再次恢復成了平靜之中帶著一絲憤慨的表情,他朝著對方點了點頭,輕聲的回答道。
「還請足下帶路……」
「是!」
甲士又恭敬的對著孔清彎腰行禮,然後轉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請真人隨某來!」
幾分鐘之後,跟在甲士身後的孔清就來到了洞庭秘境的門前,他抬頭左右看了看,只見洞庭君的宮殿跟太湖或者涇水渭水的水晶宮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也就是白璧為柱,青玉為磚,珊瑚為床,水精為簾,隨處裝飾著琥珀水晶而已,大同小異,風格極其類似。
「看來這些龍修宮殿跟和尚蓋廟差不多,都是用的一套圖紙!」
進入洞庭秘境之後,孔清在甲士的引導下,來到了一處叫靈虛殿的地方,此時一個穿著紫衣,手中拿著兩顆青玉健身球的中年男子已經等在了殿前,在看到孔清出現之後,這個男子這才向前邁步,臉上帶著微笑迎了上來。
「太史令清微真人今日光降我洞庭,真是讓寡人這洞庭蓬蓽生輝,快請!」
「不敢當!」
面對雖然稱不上十分熱情,但也算是禮數周到的洞庭龍君,孔清也很有禮貌的彎腰行禮,一臉謙遜的說道。
「貧道後學末進,哪里能當的起洞庭君如此禮遇,還是龍君先請!」
按照禮儀謙讓了幾次之後,雙方這才達成共識,以洞庭龍君在前,孔清略微落後一步的情況走進了靈虛殿之中,分賓主落座。
「清微真人!」
等落座之後,洞庭龍君這才開口詢問道。
「今日你前來我洞庭,不知道有何要事啊?」
「貧道不敢欺瞞龍君,此來確有要事!」
孔清點了點頭之後,接著一邊伸手,向袖中取出任務物品‘洞庭龍女的親筆求救信’,一邊用平靜里帶著憤慨的表情說道。
「數日之前,有水妖襲擊了我太史局真人李玉,貧道經過佔算之術發現下手之妖乃是涇水龍君的麾下,于是就去尋他理論,不想涇水龍君做賊心虛,竟然調動水府甲士想要圍殺貧道,若不是貧道還算有些許自保之力的話,恐怕就已經被擊殺在涇水水府之中了……」
「……」
听到孔清的話之後,洞庭君頓時就有點愣神,完全沒搞懂孔清這句話的意思。
講話你被涇水龍王欺負了找寡人我做什麼,難道你還指望我會幫你去教訓涇水龍王嗎?不可能,那可是寡人的親家,秦晉之好,寡人怎麼可能幫著你呢?
「龍君不必胡思亂想,貧道這只不過是事說從頭而已!」
看到洞庭君有點發愣的樣子,孔清平靜的朝著對方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而且貧道與涇水龍君之間的事情已經在東海龍神分身的調停之下結束了,對方答應半個月之內將行凶的水妖交給貧道發落……不好意思,貧道扯的有點太多了,還是說回正題。
此次解決涇水水府的事情中,貧道順便從涇水水府之中拯救出了一些被涇水龍君和他兒子涇川二郎欺壓的水妖,從這些水妖的口中,貧道竟然得知了一個與洞庭君您有關的消息。」
說著,孔清手輕輕一抖,那封洞庭龍女的求救信就平平的飛了出去,落在了對方的幾桉上。
「不瞞龍君,您嫁到涇水水府的女兒這十來年一直遭遇涇川二郎的家暴,而且涇水龍君和他的夫人不但不制止他兒子家暴,反而推波助瀾,封禁了令愛的修為,讓令愛日夜牧羊,貧道已經親自看過了,令愛如今形容憔悴,怕是再過幾年就會冤死黃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