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披著一件由鳥羽組成的披風,留著三綹長髯的中年男子衣衫烈烈的漂浮在空中,雙手伸開,朝著天空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吶喊。
「狂風啊,听我號令……」
在這個男子的身側,一個二十多歲,身上穿著鶴氅的男子也虛空佇立,一只手朝著天空高高的舉起,青藍色的閃電在他的掌心盤旋。
「暴雨啊,從我所願……」
在這兩個男子的說話聲中,烈烈的狂風從四周卷積而來,吹動著鉛灰色的陰雲好像奔馬一般,朝著他們兩個的上空卷積,在空中一層一層的堆疊了起來,青藍色的閃電從身穿鶴氅的男子手中射出,蜿蜒如蛇一般在陰雲之中延伸,爬走,天空中也跟著響起了一陣轟隆隆的雷聲。
嘩啦啦……
隨著緊密的雷聲,細密的雨點也跟著從天而降,隨著狂風的指向,朝著對面的軍隊的臉上胡亂的拍去,讓對方連眼楮都睜不開。
「好!」
現任炎帝榆罔用手扶了一下頭頂的斗笠,一臉興奮的看著眼前被大雨迷住了雙眼的軍隊,舉起了手中的武器,朝著它們的方向一指,用激動的聲音喊道。
「天象已成,現在全軍出擊,消滅他們!」
「哈啊!」
隨著榆罔的話音,他背後的那些帶著斗笠,穿著皮甲的戰士同時發出了一聲吶喊,接著就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戰士一只手持著斧頭,另一只手拿著盾牌,一馬當先的朝著對方的軍陣里沖了出去。
「宓犧、節並,你們兩個有種的話就出來跟我刑天一戰!」
……
炎帝榆罔七年年初,赤帝榆罔在距離空桑兩百里的平原之上對戰青帝宓犧和白帝節並,風伯和雨師聯手隔斷了空桑之水,積蓄三月之後縱大風雨,一舉打亂了宓犧和節並聯軍的節奏,隨後刑天、榆罔與祝融氏的家主重明一起帶隊沖殺,大敗青白二帝的聯軍,一直將對方逐出去了三百里。
經此一役,青帝與白帝元氣大傷,只能撤離空桑,退守維龍,眼見得連自保都變得及及可危,更不要說可以像之前想的那樣擊敗赤帝榆罔,成為新的天下共主。
而赤帝榆罔雖然取勝,但急切之間想要擊敗盤踞在維龍附近,據險自守的青帝與白帝的軍隊也做不到,再加上春種之時越來越近,于是也只能暫時休戰,撤回空桑。
于是,在炎帝榆罔七年三月之時,這個五帝紛爭的時代竟然少見的變得和平了起來!
「可惡!」
在空桑城內的行宮之中,當代炎帝榆罔箕坐于地,死死的盯著面前的一張地圖,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
「宓犧和節並這兩個叛逆當初造反的時候,不是說我無德,不是他們對手的嗎?現在我就站在這里,他們兩個怎麼跟地老鼠一般,死死的躲在自己的老鼠洞里就不出來了?有種出來堂堂正正的和我打一架啊!」
「炎帝陛下!既然這兩個叛逆要躲在老鼠洞里不出來的話,那我們就干脆砸掉他的老鼠洞……」
某個身材壯碩的男子看著眼前的地圖,信心滿滿的說道。
「我提議調一百夸父族的戰士前來,保證可以在一個月之內,硬踫硬的砸碎這些叛逆!」
「刑天你說的真輕松,還調一百夸父過來一個月!」
這個身材壯碩的男子話音剛落,就看到一個穿著一身紅衣的女子已經抬起頭,一臉輕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用自己的皮靴踢了踢地圖的邊緣。
「夸父一族都是巨能吃的飯桶,現在冬天剛過,這幫家伙正是餓急眼的時候,不要說一百個夸父了,就算是你調一個夸父過來,你覺得空桑現在的糧食夠它吃幾頓的……」
「呃!」
听到這個紅衣女子的話之後,本來對于刑天的這個建議還有些意動的榆罔瞬間就想到了夸父一族那魁梧的身材,以及與身材相匹配的飯量,頓時嘴角就跟著抽動了一下。
「重明說的對,秋收之後調幾個夸父族的戰士過來幫幫忙還可以,現在還是算了吧!」
「哼!」
听到自己的建議被否決之後,刑天頓時就不滿意的瞪了那個女子一眼。
「重明,既然你說調夸父族的戰士不合適,那你倒是說說,我們應該怎麼對付青帝和白帝呢?」
「很簡單,我們從這里走!」
紅衣女子輕蔑的看了刑天一眼,然後起身走到了地圖的旁邊,用自己的紅色皮靴在維龍下方的一丁點的地方踢了踢。
「繞過重兵把守的維龍山,直撲宓犧和節並的老巢,直接將他們全部殲滅!」
听到紅衣女子的話之後,赤帝榆罔頓時就眼前一亮。
「對啊!我們可以從維龍山的下方繞過去啊,雖然路遠了點,但並沒有什麼天險可守……」
「哈哈……陛下您不要被祝融給騙了!」
看到赤帝榆罔對于紅衣女子的話很認同,刑天頓時針鋒相對的發出了一聲輕蔑的笑聲。
「維龍山旁邊的地盤可不是我們的,而是倉頡那個首鼠兩端的叛逆的,我們帶兵從這里走的話,只要倉頡切斷了我們的補給,那我們就完蛋了!」
「……」
听到刑天的話之後,榆罔默默的朝著地圖側面看了看,然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重明,我覺得刑天所言也有道理,你覺得這個事情要怎麼解決?」
「陛下您忘記了嗎?」
對于赤帝榆罔的這個疑問,紅衣女子顯然是早有月復桉,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倉頡之前的時候,可是曾經叛出我炎帝之庭,自稱倉帝來著,雖然說他現在已經去了帝號,但那也不過是因為被黑帝絺攻伐,所以為了得到有熊國的幫助才勉強為之而已,陛下您完全可以用他之前背叛的事情為理由,沒收倉頡這里……」
說著,紅衣女子伸腳在地面上的地圖某處踩了一腳。
「到時候這里不就是我炎帝之庭的地盤了嗎?我們大可以派兵駐扎在這里,就算是倉頡想要斷我們的補給,他也不可能做到的!」
听到紅衣女子的話之後,赤帝榆罔的眼楮瞬間就亮了起來。
「重明你果然是聰明,這個辦法我覺得可行……」
「陛下,您再好好想想……」
還沒有等赤帝榆罔的話說完,就看到一邊的巨漢刑天已經大步上前,學著紅衣女子的樣子,用自己的腳點了點紅衣女子所踩的位置上方。
「就算您能從倉頡的手里沒收了這塊地,但它也是孤零零的一處,中間所有的地方都是有熊國的地盤,如果公孫軒轅那個家伙想要切斷咱們的補給……」
「刑天你不要胡說!」
這次還沒有等刑天說完,他的話就被一邊的紅衣女子,也就是祝融氏的族長重明給打斷了。
「有熊國主公孫軒轅仁義之名天下皆知,而且在宓犧和節並那兩個叛逆宣布造反,天下動蕩之際,只有有熊國堅持站在我炎帝之庭這邊,甚至對方還為陛下您壓服了已經叛逆的倉頡,蕩平了公然自稱黑帝的絺……
如此所作所為,說對方是我炎帝之庭最大的忠臣也不為過,你怎麼可以懷疑他會背叛陛下,切斷我們的補給呢?」
「哼!」
听到祝融重明的話之後,刑天立刻再次冷哼了一聲。
「普天之下,哪有諸侯掌控的土地比天下共主的土地還多的道理,若他公孫軒轅真的是我炎帝之庭的忠臣的話,他就該將黑帝那個叛逆的地盤交給我炎帝之庭,由陛下發落,而不是自己直接派人接管,當成了他有熊的地盤!」
「你這才是胡說!」
對于刑天的話,重明立刻反唇相譏。
「當年初代炎帝魁隗氏在姜水會盟天下諸侯的時候說的十分清楚,若諸侯不得炎帝之庭所命,擅自出兵越境則為叛逆,當受天下討伐。但若炎帝之庭允準諸侯出兵,那麼諸侯攻伐所得盡皆為諸侯所有,就算是炎帝之庭也不得吞並。
當日公孫軒轅在起兵解救了倉頡,要越境征討黑帝之時,是派使者前來空桑征求陛下的意思的,陛下既然那個時候允準了他出兵,那他從黑帝哪里得到的國土自然全是有熊的國土!」
「哼!當時陛下有別的辦法嗎?」
重明剛剛說完,就听到刑天再次出言冷哼到。
「當時他大軍都到了朝雲城了,陛下就算是不允準,難道他公孫軒轅就會放棄朝雲城,將他的大軍撤回有熊國內麼?公孫軒轅這個家伙,明顯是狼子野心還惺惺作態……」
說到這里,刑天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祝融重明。
「哦!我都忘記了,你重明也是我炎帝之庭的一個大諸侯啊,所以你這是借著公孫軒轅的事情來告訴陛下,你祝融氏打下的地盤也要歸你祝融氏所有嗎?」
唰!
刑天話音剛落,就看到祝融重明已經反手抽出了腰間的短刀。
「刑天,你這個無禮的家伙是想試試我祝融氏的利刃嗎?」
啪!
面對祝融重明的威脅,巨漢刑天則是毫無所懼的抄起了一邊的大斧。
「你祝融氏有利刃,我刑天難道就沒有嗎?」
「……」
看著眼前這劍拔弩張的樣子,坐在中間的當代炎帝榆罔頓時大怒,他砰的一聲,一腳將自己面前的一張幾桉踢了起來,隨後一臉陰沉的起身。
「你們兩個鬧夠了沒有,都給我坐下!刑天,把斧頭收起來!」
「哼!」
听到榆罔的話之後,刑天悻悻的看了一臉怒氣的祝融氏一眼,然後不情不願的哼了一聲,將手中的大斧丟到了一邊。
「還有你,重明,你也坐下,不要因為一個外人影響同袍之間的感情!」
「誰跟這個沒腦子的廢物是同袍!」
雖然炎帝榆罔起身壓制,但祝融重明卻依然沒有跟刑天一樣立刻服軟,而是反懟了一句,然後拎著短刀轉身就朝著行宮的外面走去。
「營中還有事情,我就先走了,不過我最後還是要告訴陛下您一聲,如果連公孫軒轅這樣仁義在外的忠臣您都要懷疑的話,那天下還有誰值得您的信任!」
……
「陛下,公孫軒轅雖然表現的好像忠心耿耿的樣子,但我曾經派人打听過……」
在祝融重明離開行宮大廳之後,刑天抬頭看著榆罔,一臉不忿的說道。
「他的那些手下和領民,對他都是以軒轅黃帝來稱呼的,此人絕對是狼子野心,若我們真的按照重明的說法,將我們的後背交給他的話,公孫軒轅只要輕松斬斷我們的補給,就能解決我們,然後他在按照我們的方案出兵維龍,這天下共主的位置……「
「刑天你不用說了!」
榆罔擺了擺手,冷冷的說道。
「關于公孫軒轅,我心里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