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身上,總是縈繞著一種天真的殘忍。
在魔女之家生活這麼多年,伊米婭沒少跟小孩發生過接觸。
長久的相處之中,她深刻地認識到了人族幼崽的復雜性。
跟童話故事里描繪的那種天真善良,永遠站在光明一方的美好形象不一樣,他們是復雜且多變的生命。
有時候轉變甚至就發生在一瞬間。
上一秒還讓人覺得他們可愛,下一秒就顯露出純良皮囊下的惡毒來。
伊米婭看過很多這樣的例子,導致她曾經一度產生了生命本質到底是善還是惡的懷疑。
當然,這種疑問並沒能在她的腦子里存在太長時間,因為很快,伊米婭就發現那不是自己能想明白的事情。
她只需要保持自己的美貌和魅力,並且把它們發揮到極致就可以了。
這種腦力活,不是她應該觸及的領域。
至于那些孩子們,用老巫婆的話來說,這才是沒有被規則和倫理所束縛的,自由的靈魂。
那些伊米婭認為極其矛盾的地方,正是他們沒有被世俗過多干涉的代表。
可惜這麼發言的老巫婆本人也有點承受不了靈魂的過度自由,所以為了不讓這些自由的靈魂發展成自由的敗類,魔女之家還是選擇用規則和倫理,對他們進行了束縛。
可以說是效果拔群。
隨著這些孩子年齡的增長,伊米婭漸漸很難在他們身上看到過去的影子。
有時候她看著那些懂事的少年少女們,甚至都無法想象他們以前曾經是那樣的小孩。
時間帶走了他們身上的很多東西,對世界的無限幻想,純粹的感情,以及可以不顧一切的任性和執拗……
然而這些東西,卻永遠的留在了艾爾維婭的身上。
讓兔面具傀儡擋在自己身前,伊米婭退到會場的角落里,十分低調地將舞台讓給了艾爾維婭。
她可沒有艾爾維婭會專門避開自己的信心,以魔女之間的相性,這場童話劇不會把她也一起打成惡毒反派,都算是艾爾維婭特意控制後的結果了。
為了不被波及,伊米婭特意加大了對于魅力的釋放,她伸出食指,輕輕一勾,簡單無比的動作,瞬間將瑪雅新召喚出來的狼面具傀儡也給吸引了過來。
「哎呀,這可真是不好意思。」
在超凡魅力的影響下,狼面具傀儡幾乎毫無抵抗能力,伊米婭做作地輕呼一聲,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兩位兔狼騎士,露出了十分虛偽的內疚表情。
「這一只,好像也是我的了呢。」
瑪雅眼看著自己召喚出來的第二只傀儡也被對方收入囊中,臉上的平靜有一瞬間的破裂。
她深深地看了伊米婭一眼,直接放棄了繼續召喚傀儡打算,手一招,為自己戴上了一層圓圈狀的扭曲面具。
這張面具一戴,瑪雅的存在感瞬間就變得模糊了起來。
伊米婭分明能看到她站在那里,可仔細感知起來,卻又沒有半點痕跡。
這樣特殊的效果激起了伊米婭對面具的好奇心,她湊到兔傀儡身邊,毫不避諱地把玩起了它臉上的兔面具。
在魅力的影響下,兔面具傀儡順從地任她動作,甚至就連面具險些被取下,都只是略微掙扎了一會兒,然後便很快沒了反應。
輕松鎮壓了傀儡的反抗,伊米婭朝一直在看著這里的瑪雅笑了一下,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成果一般,然後還沒等瑪雅給出回應,她就又投入到了對面具的研究工作中去。
親眼看著自己的面具被像是某種玩具一樣來回翻弄,瑪雅當然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緊緊地皺著眉頭,似乎很想做些什麼,可當眼角的余光一掃,看到皮斯科的時候,卻又不得不按耐住了這種沖動。
其實作為魔法的持有人,瑪雅想要解除自己的魔法是很簡單的。
畢竟面具傀儡,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來,面具才是重點。
只要瑪雅收回面具,那傀儡也就是一具普通的尸體而已,沒什麼棘手的地方。
事實上,在一開始兔面具被魅惑的時候,瑪雅也是這麼打算的。
她第一時間進行了嘗試。
可伊米婭那見鬼的魅力,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原理,不僅作用在了傀儡身上,甚至還影響到了她的面具。
那面具就像是見到了自己苦苦追求數十年的女神一樣,瞬間變成了人家的小跟班,態度虔誠到不行,根本不理會瑪雅的命令。
她無法解除,只能任由它們自己行動,于是就演變成了現在眼看著對方使用自己的傀儡招搖過市,耀武揚威,卻又無法阻止的場景。
換句話說,就是伊米婭「魅惑」了她的魔法。
這種令人匪夷所思,像听到了一個笑話般的的說法,卻真實地發生在了瑪雅的眼前。
果然是魔女。
避開伊米婭,瑪雅警惕地退後幾步,開始尋找幫助皮斯科解圍的時機。
而被童話劇困住了一段時間的皮斯科,此時已經徹底陷入黑暗布偶的包圍之中了。
他試圖用地上灑落的藍色禮帽中,不斷出現的水流,將布偶們分開,可惜在童話劇中的角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某種特殊的庇護,根本不怕水流的沖擊力,有幾個,更是直接用蠻力打破了他的帽子魔法,將作為媒介的帽子踩成了一灘魔力碎片。
隨著黑暗玩偶的暴動,那道清脆的童音,再次響起。
這次,她唱了一首不成調的歌。
「反轉世界的表針轉動,來拜訪的客人爬上餐桌,八只眼楮的侍女蒙上他的頭,叫來了急待烹飪的主廚……」
「人面蜘蛛拿著頭,兔頭獵手拎著腿,打結的腸子系在泥身偶的脖子上……」
內容頗為殘暴的童謠在會場中響起。
觀眾們噤若寒蟬,只感覺周身的溫度似乎都低上了許多,強烈的壓迫感,以會場為中心,逐漸蔓延到了四面八方。
連外人都是這麼大的反應,皮斯科就更別說了。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額角的汗水卻越流越多,直接在腳下形成了一個小水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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