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斗志高漲嗎,刀都懸在脖子上了,再不昂揚一點,叔叔就要大義滅親了!
給安達爾做了個手勢,科西反手握住抵在掌心的劍柄,一個箭步沖了過去。
詭影女圭女圭勾了勾爪子,滿地的黑色液體凝聚而起,朝著戰士們涌去。
兩只鷹嘴翼貓警惕地瞪圓了眼楮,身上的毛發也跟著微微彭起,渾圓的貓球抖動著羽翼,金色屏障被再次增強。
可惜這防御正如尤娜所說的那樣,防得了外敵,防不了內亂。
還沾染在戰士們盔甲上的黑色液體,像是有生命般迅速移動,很快就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兩個液體球。
戰士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液體球猛地落入地面中,瞬間化作兩道黑繩,纏上了鷹嘴翼貓們的影子。
絲毫沒有處理這種攻擊經驗的兩只鷹嘴翼貓渾身一僵,羽翼上流轉著的能量頃刻間停滯,原本堅如磐石的金剛守護化作碎片,崩裂成了金色的光點。
失去了保護罩的戰士們,瞬間暴露在了虎視眈眈的黑色液體前。
正在沖刺的科西側舉起長劍,黑色液體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一樣,化為細流,纏繞在了他手中的騎士長劍上。
劍刃被黑色液體層層包裹起來,像是鍍上了一層黑色的金屬,散發出一股不詳的氣息。
不過現在的戰士們,可沒有心情去管他的劍如何了。
金剛守護的驟然破裂,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幾名戰士下意識朝四面八方分散,以此來躲避接下來的攻擊,卻不想黑色液體在回應了科西的召喚以後,又攻勢不減地繼續前移,他們腳下不停,想要躲開這一輪攻擊,然而身體卻突然開始不听使喚了起來。
關節處像是被繩索綁住了一樣,原本要移動的腳步瞬間被束縛在了原地。
幾名戰士驚恐地抬起頭,黑色液體旋轉著,吐出一枚枚暗影球,黑紫色的球形能量體在他們身上炸開,爆炸聲連綿不絕,頓時將幾人淹沒在其中。
場上還站著的戰士,很快就去了大半。
「噗通噗通」的倒地聲中,只留下幾個僥幸逃月兌的學生,看著這堪稱殘暴的一幕,一邊咽口水,一邊戰術性後退。
科西眼尖地注意到其中一個偷偷模模的學生,從懷里掏出了一樣看起來就十分昂貴的魔法道具。
顯然,那是這名學生為了考試準備的殺手 。
而且大概率是做過了特殊處理,符合考試要求的那種。
用大腳趾頭想也知道,這種道具的價格,會有多麼高昂。
有錢人啊。
科西心里暗嘆一聲,替這位學生抹了把心痛的眼淚。
可惜了,有這錢,你去買個魔寵多好,勝率說不定還要比現在大一點。
說著風涼話的騎士加快了速度,還沒等那名戰士啟動道具,長劍上包裹著的黑色液體,就在科西一個揮劍的動作中被甩出,伴隨著黑色的斗氣波,畫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濺落到了他腳下的影子上。
那名戰士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瞬間陷入了僵直當中,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眼前閃過了那柄漆黑色的長劍,濃郁到了極致的黑暗將原本的劍刃包裹起來,形成了一把十分特殊的武器。
揮動之間,像是連光都能被它所吞噬一般,散發出一股可怖的威懾感。
應該很難有人,面對這種武器,而不心生動搖吧?
跟這柄長劍進行過一次親密接觸以後,戰士干脆利落地閉上眼,昏了過去。
像是要從這名為「現實」的噩夢中逃離一般,為騎士的戰績,又添了一筆。
這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科西身後的騎士們還沒反應過來,首席就沖到了最前方,他們還沒想好自己要不要跟上去,他已經一個人橫掃半個戰士學院了。
看著一個接一個倒下的戰士,騎士學院的學生代表們,表情開始變得焦急起來。
尤其是幾個攜帶了魔寵的學生,看向自己魔寵的眼神中,充滿了掙扎。
雖然老師說過,不要太依賴于魔寵,特別是在考試中,如果讓觀察員發現他們一直依賴魔寵的力量,會留下不好的印象,對他們的個人評價,也會造成負面影響……
幾名攜帶了魔寵的騎士對視一眼,咬牙沖了上去。
管不了那麼多了!
得到一個依賴魔寵的負面評價,總比躺平等人家帶飛強!
再讓科西這麼放肆下去,戰士學院的人就要躺沒了,那這場考試,不真成了他一個人的獨秀了?
傳出去就是「騎士學院全員劃水,只有科西一人辛苦奮戰,稱霸全場」……
這听起來可比留下負面印象要遭多了。
騎士們用一種惡狼撲食的姿態沖上前去,就連眼神中,都透露出一股凶惡來,仿佛面前的不是敵人,而是一頓噴香的午餐,對比已經被徹底攻破的戰士學院,簡直是氣勢如虹。
這樣的兩只隊伍擺在眼前,觀眾們心里的天平幾乎是瞬間就傾斜到了騎士這一邊,在他們的歡呼聲中,佔盡優勢的騎士,很快就拿下了首場考試的優勝。
……
贏了。
听著從四面八方傳來的鼓掌聲,尤娜心中升起一種不出所料的感覺。
不如說早在安達爾上場的時候,她就猜到會是這個結果了。
看著在場上朝觀眾招手行禮,嘴角的笑容完全抑制不住,跟個大傻子一樣的科西,尤娜抿了抿唇,突然有點微妙的不爽。
總感覺有些不甘心呢。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親眼看完詭影女圭女圭的戰斗,以及戰士學院幾乎毫無還手之力的慘狀,她心里的情緒還是十分復雜。
特別是科西最後那一番看起來十分唬人,實際上全靠安達爾在背後支撐的花哨「表演」,簡直是……把人當傻子涮。
尤娜撐著下巴,听著旁邊觀眾的討論,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孤獨感。
科西用實力證明,有魔寵,特別是實力強大的魔寵,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你看不慣他,可是你也打不過他,只能看著他在會場上,在萬眾矚目之中,風光無限。
尤娜看了眼自己滿是老繭的粗糙掌心,不得不承認,她其實是有點羨慕,和嫉妒那家伙的。
很多人都羨慕過她的家世,覺得出生于職業者家族的她,比普通人起點高出不知多少,可以說是贏在了起跑線上。
然而尤娜卻反而有點羨慕科西這家伙。
他沒有什麼太好的家世背景,也不認識什麼強大的職業者前輩,但有個好叔叔迪恩,已經足夠彌補這一切了。
那只詭影女圭女圭,就是證明。
尤娜的耳邊,再次出現了自己小時候,在書房門口偷听到的,老師對于她的評價。
「尤娜她很聰明,也很努力,她只是……」
不適合當騎士而已。
尤娜永遠也忘不了,自以為已經做到了老師要求的一切,可以成為一名優秀騎士的自己,听到那一句評價的時候,心里是怎麼想的。
事實上,現在想想,以母親和老師的修為,不可能听不到她接近的腳步聲,之所以放任對話繼續,讓她听到那一切,恐怕也是想讓她早點認清現實,放棄對自己過高的期待吧。
才能的極限嗎……
真是殘酷的詞語。
握了握拳,尤娜看向場中的科西和安達爾,心里默默做下了一個決定。
既然打不過,那就加入。
如果當一名純粹的騎士,她不是科西和安達爾的對手,那大家就一起來培育魔寵吧!
用魔寵來打敗魔寵,這樣騎士才有機會,去擊敗另一名騎士。
……
偌大的會場中,無數相似的場景在發生,就連迪恩也不知道,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到底會改變多少人的命運。
有可能走向功成名就,也有可能走向粉身碎骨。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場變數,必然會給他們原本一眼就能望到盡頭的職業者生涯,帶來一種嶄新的可能。
至于到底能不能抓住這種可能,一路騰飛,扶搖而上,就要看個人的運氣和資質了。
而迪恩能肯定的,就是在這個開端之後,必然會有無數人,飛蛾撲火般投入魔寵的懷抱。
這是好事。
至少對他來說,是件好事。
迪恩撐住太陽穴,看著下方年輕人們眼中點燃的火苗,像是看到了什麼上好的景色一樣,眼中流露出享受之意。
這被腐爛的花朵霸佔數百年之久的養料,也該流向它應該去的地方了。
新時代的大地,已經不需要那種虛弱,又萎靡的東西了。
迪恩感受著周圍沉重的氣氛,表情越發輕快起來。
蒙莎倒是突然有點佩服他這種像是完全讀不懂氣氛的本事了,針發女妖躲在角落里,一邊翻著只能看懂圖片的刊物,一邊小心翼翼地抬頭,打量著房間中每個人臉上的表情。
真是……人間百態啊。
蒙莎模著自己雨後春筍一般的頭發,露出苦惱的表情。
魔寵的糾結並沒有逃過迪恩的眼楮,他轉過頭,迎上幾名評分員打量的目光,阿卡曼神魚再次發力,強大的精神威懾力,瞬間把所有人的眼神都逼了回去。
等一切怪異的目光都消失以後,迪恩才回過頭,看向前方。
從屬于六所不同學院的學生,在場中流動著。
像是一個巨大的罐子里,正在努力掙扎的小蟲子一樣。
迪恩在藍星上的時候,曾經听說過一種叫做養蠱的說法,來到異世界以後,他還用這個理念,進行過選育。
而在他看來,自己這幫職業者,某種意義上,其實就是罐子里的蠱蟲。
幼小的蠱蟲啃食年老蠱蟲臃腫而又無力的軀體,通過吸食其他競爭對手身體中的養分,而變得強大。
從而在與那些新生蠱蟲的競爭中佔據優勢。
年老的蠱蟲被淘汰,新生的蠱蟲登上舞台。
掠奪,廝殺,淘汰……
這就是各種職業者,各種傳承間,進行競爭的殘酷內核。
每條蠱蟲都想活下來,獲得最高峰上的無上權柄和光榮,這種僧多肉少的廝殺和掠奪,被人用各種冠冕堂皇的詞語來修飾,成了某種似乎很崇高的更替和傳承。
事實上,情況到底是不是如此,沒人比他們這些身在局中的當事人更清楚了。
這是一場套著華麗外殼的廝殺競爭,某種程度上講,甚至比你死我活的血腥拼殺還要殘酷,只是有些人,一直在做上不了台面的事,那些粉飾太平的小伎倆,用得比較好而已。
迪恩就不一樣了。
他不擅長做什麼虛偽的表面功夫,也做不了那些事,畢竟他一直是一個表里如一的男人。
這次也是一樣。
反正就算采取那些溫和的手段,也掩蓋不了掠奪的本質,結局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那何苦要繞這個圈子呢?
他只是做了第一個,掀開這層遮羞布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