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打算的。
但這世上有些地方,來容易,走就難了。
屢次三番地被拖住腳步以後,他深刻地意識到了這句話的正確性。
甚至直白地說,有點過于深刻了。
「早上好,未來老板!不是說要回13區嗎,什麼時候走?」
看著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迪恩,阿爾法湊過去,故意戳人肺管子。
迪恩抬起沉重的眼皮,冷冷地撇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的暴躁,和滿滿的威脅之意,即便是擅長刀尖跳舞如阿爾法,心里都升起一種最好還是不要作死了的直覺。
默默把從老虎上拔毛的念頭壓了回去,阿爾法坐到對面的沙發上,拿起報紙,默默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其實也不怪迪恩心情不好,距離他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已經有兩天的時間了。
也就是說,他們已經滯留在第3區兩天了,倒也不是走不了,神奇的地方就在于……每次兩人準備出門的時候,都會踫上各種各樣的意外事件。
當大量的意外湊到一起,就不再是意外了。
至于是誰在針對他,迪恩的大腳趾頭都能回答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看著對面高舉起報紙,用于遮擋面孔的阿爾法,迪恩靠在身後的沙發上,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想過會很棘手,但沒想到會這麼棘手。
他忍不住把阿爾法和他帶來的麻煩丟到腦袋里的天平上稱一稱。
說實話,要不是魔寵已經進入到了阿爾法的身體里,迪恩可能還真要猶豫一下。
可惜時間不能倒流,而他對阿爾法這只小白鼠到目前為止給出的反饋,又十分滿意……這種權衡,充其量也只能成為一種打發時間的無聊消遣而已。
揉了揉太陽穴,迪恩取出那天梅森交給自己的東西,在指尖翻轉著。
況且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現在進行取舍,比起識時務,更像是退縮示弱。
迪恩對阿爾法,或者說是蘇的家族,還有別的謀劃,不可能在正式接觸以前,就自降一等,讓自己落入下乘。
所以這次關于阿爾法的交鋒,他只能進,不能退。
把這兩天的經歷梳理完畢,迪恩構思好計劃,向梅森發去了消息。
原本不想這麼早接觸他的,但眼下,能確認會選擇中立,或者說不會有明顯偏向的勢力寥寥無幾,權衡之後,迪恩還是打算把這條渠道給利用起來。
盡管他其實並不太想接觸梅森那個怎麼看怎麼古怪的家伙,但是為了能確保自己可以在小白鼠阿爾法的保衛戰中獲得勝利,適當地做出一些犧牲,還是必要的。
看著對面那張豎起來的報紙,迪恩有種在玩塔防游戲的感覺。
不過這次,保衛的不是蘿卜,而是阿爾法。
「……總感覺你在想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感受著迪恩專注的視線,阿爾法扭了扭脖子,嘀咕出聲。
迪恩充耳不聞,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擁有魔寵,走上新的職業者道路以後,阿爾法的實力確實有了不小的提升,但仍舊存在著很多問題,其中最突出的就是配合方面,盡管之前的指導戰中,他展露過自己和魔寵的配合,不過以迪恩的眼力來看,那種水平,距離走上正軌,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幾只魔寵的存在,確實增加了阿爾法的攻擊手段,也讓他變得更加難以捉模,但這種強化十分虛浮,阿爾法並沒有完全掌握自己身上發生的改變。
至少在迪恩看來,這種掌握,還沒有到讓他的實力發生質變,達到另一個層次的程度,只要把握好幾只魔寵的技能,想要對付現在的阿爾法,還是比較簡單的。
唯一的變數,就是「幽靈形態」。
這個覺醒得恰逢其時,又效果非凡的契約能力,是阿爾法一張新的底牌。
它的存在,能夠幫助阿爾法更好地調動魔寵,就算遇上什麼突發事件,以他現在的手段,應該也能應付得過來。
不免讓迪恩加深了對契約能力才是核心這個猜測的認同感。
這個猜測如果能夠得到落實,那麼對他來說,絕對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如此一來,選擇走這條道路的選育師,都可以通過誕生出來的契約能力,來規劃自己接下來的道路,那麼這種修煉道路的存在根基,就可以徹底落實下來了……
思緒到這里戛然而止,梅森的回信,打斷了迪恩的思路,他皺眉看完梅森廢話連篇的回復,將里面的重要信息提取出來以後,果斷將回信銷毀。
因為信里的部分內容,迪恩權衡片刻,才選擇了赴約。
剛好可以借此機會順便認識一下聖修院的人,他手里,剛好掐著一個可以名正言順,跟他們搭上關系的理由呢。
瞥了眼走廊兩側,迪恩帶上卡娜,一起離開了阿爾法的秘密基地。
……
房門開合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中響起,阿爾法放下用于遮擋面容的報紙,隨手往桌子上一丟後,揚聲道。
「他走了。」
「你可以進來了。」
等了片刻,看著推開房門,緩緩步入房間的老婦人,阿爾法翹起腿,順手從靴子里,拔出了匕首。
「這可真是稀客……」
「看來輸給我一次,對他打擊確實挺大的,都已經這麼看重我了嗎?」
老婦人用拐杖合上房門,慢吞吞地回應他的質疑。
「我想老爺應該只是謹慎而已。」
阿爾法陰陽怪氣道︰「謹慎?你真會給他留面子,大人的說話技巧……所以他輸給我,是因為他不夠謹慎了?」
老婦人確實是這麼想的,不過看阿爾法的表情,顯然對這個答案是十分不滿的。
她嘆了口氣,用符合自己外表年紀的口吻道︰「饒了我吧少爺,我只是一個上了年紀的、需要在雇主手里討一口飯吃的老女佣而已,您非要問,我就只能這麼回答您了。」
「呵,狡猾的老東西。」
阿爾法轉著手中的匕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感謝您的體諒。」
拄著拐杖的老婦人笑眯眯地,將自己裝著面包的小籃子,放到了地上。
「我會銘記您的恩情,下手輕點的,少爺。」
「哇哦,冷漠的老女人。」
阿爾法對老婦人的佛口蛇心表示譴責。
「如果真覺得感謝,就別光做嘴上功夫啊。」
「直接把面包給我,刀子留下,怎麼樣?」
看著被從籃子里頂到地上的面包,阿爾法渾身的肌肉繃起,臉上也浮現出了警惕的神態。
他試圖用語言擾亂老婦人的節奏,「說真的,喀秋莎,我寧可面對布倫,也不想面對你。」
「一方面是因為你比他強,另一方面,你可是看著我長大的家人,我對你下手,總覺得心里有愧啊。」
「哎呀呀,那可真是我的榮幸。」
被稱為「喀秋莎」的女人,看著從籃子里浮現出的刀刃,和藹地眯起了眼楮。
「一段時間不見,少爺竟然學會哄女人了,真是讓人驚喜,要是我再年輕幾歲,說不準真的會放您一馬。」
「可惜啊……老婆子已經老了,還是從您光、滿地亂爬的時候,就開始照顧您的,您的甜言蜜語,還是收一收,留給年輕人吧。」
阿爾法嘴角一抽,將匕首橫在了身前。
「你能不能別一張嘴,就提起我小時候的事?要打就打,扯這些就有點下流了吧?」
「好吧,如您所願。」
喀秋莎從籃子里抽出兩柄軍刀,握在手里,長嘆一聲道。
「我也不想跟從小看到大的少爺為敵,但這是老爺的命令,還請您體諒。」
你這可不是請人見諒的態度。
看著從籃子中升起,正朝自己飛來的凶器,阿爾法一個用力,將沙發掀了出去,作為回應。
隨後,巨大的爆炸聲,在這個遠離繁華區的偏遠地方,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