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治二年除夕夜。
東城李府。
內閣首輔李潞酒宴後獨自一人回到了書房,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突然外間傳來一聲聲慘叫。
「 !」
書房門被人粗暴的推開,一群人就闖了進來,直奔李潞而來。
「大膽,你們是什麼人?來人!」
作為內閣首輔,李潞久居上位,身上自有一股氣度,見狀,皺眉呵斥道。
「首輔大人不必叫喊了,沒人會來了。」
一漢子自人群中走出,慢聲說道。
「放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是誰?」
看著面前,頭戴面巾身著褐色勁裝的漢子,李潞厲聲喝道。
「呵呵,李尚書升了首輔,越發富貴了,當真是貴人多忘事,一別多年,竟听不出我的聲音了」
「你,你不是死了嗎」
李潞見對方摘下面巾,瞳孔緊縮,用手指著對方,顫聲說道。
「哈哈哈這還要感謝首輔大人啊!」
漢子仰頭大笑,雙眼赤紅的看著李潞一字一句恨聲說道。
「看樣子,你是專門來找老夫報仇的了?」
久居上位的李潞很快恢復了往日的氣度,看著漢子淡淡說道。
面前之人卻是早已在七年前被李潞親手殺掉的太子妃娘家陳家的長子,陳應元。
李潞當年是吏部尚書,原本也是廢太子一脈的人,同樣反水投靠了太康帝,事後更是自告奮勇帶人前去查抄陳府,並殺死了陳應元,一劍刺穿了他的心髒,奈何陳應元命不該絕,他的心髒是偏的,那一劍並沒有將他殺死。陳家其余男丁都被李潞捉拿送上了菜市口。
听著後院傳來的一道道悶哼和慘叫聲,李潞面上終于出現了一絲慌亂。
「怎麼,李大人擔心家人了?」
「哼!老夫當年的話一點沒說錯,你就是個亂臣賊子。」
李潞看著面帶得意之色的陳應元恨恨的說道。
「呦,李大人這是怎麼了,當年您可是一口一個為國除賊,如今怎麼不能舉家為國盡忠了呢,好一個忠誠之臣啊!」陳應元一臉譏諷的說道。
「哼,今日你殺了老夫一家,陛下不會放過你的,你得意不久的,老夫等著你。」
「陛下?呵呵」
「你什麼意思?你,難道你們」
聞言,李潞一陣恍惚,突然反應過來,高聲問道,只是話未說完,便被陳應元一刀削掉了腦袋。
「報仇了?」書房外,一老者走了進來問道。
「嗯!」
「計劃有變!剛傳出消息,皇城守軍突然換防了,咱們的人都被調離了。」望著皇宮方向,老者撫須說道。
「什麼?那怎麼辦?」陳應元連聲問道。
「哼!算他命大。不過,也不能讓他過得舒坦,你說,明日,隆治帝收到內閣幾位大學士和六部堂官的死訊,他會是什麼表情?」
「哈哈,我想他一定會氣瘋了!」陳應元大笑說道。
「走,咱們去見見老朋友,都做到內閣次輔了!」
神京西城,血,緩緩流淌在地面上。大街上一群全副武裝的兵卒呼嘯而過,角落里躺著數十具已無聲息的尸體,死者都是夜間巡城的軍卒——
榮國府,賈琦听見了號角聲,接著便是密集響起的火銃聲音。
出事了!
賈琦一臉駭然的沖了出去,不多時便趕到了二門,遇見了進來報信的軍卒。
借著突襲和火器之利,很快三府門前的軍卒盡皆倒下,亂匪開始向最近的寧國府攻去。
就在此時,忠勇侯府東角門突然打開,一群披甲親兵沖了出來,一道道箭雨向沖擊寧國府的亂匪射去,瞬間有十余人中箭倒地。
街角驟然響起火銃的聲音,子彈帶著火花擊打在親兵身上,瞬間沖在最前面的親兵紛紛倒下,後面親兵被火銃壓制,退回了忠勇侯府。
寧榮街槍聲四起,寂靜的夜晚傳出去很遠,整個西城都能听見聲音。
剛踏入西城的老者同樣听見了槍聲,緊皺眉頭,厲聲喝道︰「胡鬧,是誰帶人去攻打賈家的?」
「是許化南那小子,他說,當年要不是賈代善,咱們或許可以翻盤的,所以他說要帶人殺了榮國府的人。」一中年將領上前說道。
「當年的事情,到底如何,大家都清楚,再說了,賈家不是只有榮國府的,這事傳出去,那些人會怎麼想,我看他許化南就是在報私仇。」陳應元滿臉憤恨的說道。
「可是」
「好了,不要吵了,他帶了多少人?」老者打斷了中年將領的話,問道。
「知道賈家有親兵和駐軍,所以許化南帶了兩百火銃手和三百步卒。」
「放肆!誰給他的膽子,擅改老夫的計劃,人他帶了大半走,其他幾家不是很難拿下了。再說了,賈家不是這麼好攻打的,特別是忠勇侯府有兩百重甲騎兵,一個沖鋒,火銃手就會被打掉的。」望著寧榮街方向,老者既氣憤又有些擔憂地說道。
「您老放心,我們曉得,許化南將原本用于攻打乾清宮的床弩帶了三架過去。定無大礙!」中年將領滿臉自信的說道。
「要不,讓人將鐘伯他們喊回來幫忙?」陳應元上前小聲說道——
對方火銃太多了,原本親兵爬上牆準備用弓箭攻擊對方,結果剛露頭就被密集的火銃打了下來,火銃是朝廷禁器,賈家並沒有。
「沖出去,將對方的火銃手給打掉,不然等他們破門了,火銃手壓上來,咱們就會非常被動。賈順,你先帶人從後花園趕去寧國府支援一下。」賈福對著賈順吩咐道,又示意身著重甲的親兵準備沖出去。
東角門打開,騎兵瞬間沖了出去。
「 !」
一根巨大的弩箭帶著強勁的沖擊力將沖出門的重甲騎兵給撞進了門內,弩箭穿過胸膛將人釘在了地上。
「床弩?!」
賈福面色慘白的看著被釘死在地上的親兵,驚叫道。
此時神京城,不單單是寧榮街的賈府,整個西城、東城皆有喊殺聲傳來,京城之中的世家大族、文臣武將,全部都被驚動,各自準備。
皇城亦是發現了城中的動靜,只是天黑,禁軍緊守宮門,以防不測。
「情況怎麼樣?」賈琦身披鎧甲,握著戰刀趕了過來,連忙向賈福問道。
「二爺,對面有床弩,專門盯著咱們,騎兵沖不出去,而且對面不止一架,你看」順著賈福的指引,賈琦看到了被床弩射殺的親兵和戰馬,其中還有支弩箭射穿了大門。
听著寧國府傳來的喊叫聲,賈琦知道亂匪已經殺進寧國府了,還好賈家眾人今日都在榮國府,剛剛也都轉移到了忠勇侯府這邊。
「不能等了,破牆,將咱們府與榮府的牆打穿,將兩府大門全部打開,兩邊同時沖出去,先將街角的火銃手打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