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治三年大年初一。
清晨,隆冬的太陽升起來了,溫暖的陽光灑落在大漢帝都的上空,驅散積聚在人們心頭的陰雲。
滿城寂靜,有膽大的居民打開家門,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街頭,很多人都記得當年那場叛亂,回想起來至今心悸不已。
「當當當」
從皇宮方向傳來的景陽鐘聲,響徹整座神京城。居住在東西兩城的勛貴官員紛紛出門,趕往皇城。
賈琦身著甲冑端坐武威堂,一夜未睡,生怕在出事端。
清晨的寧榮街沒有了往日的繁華與熱鬧,放眼看去,所到之處滿是狼藉,街角堆積著逆賊的尸首,等待著步軍營派人來拉走,府中小廝推來水車,一遍遍的清洗著府門前和大街上的血跡,又運來泥土遮蓋,但是空氣中依然彌漫著濃厚的血腥氣味,大門和外牆上到處是火銃擊打的焦黑孔洞,寧國府的大門被推倒在地,從大門往里看,到處是焚燒過的痕跡,殘垣斷壁,滿府破敗。
賈家的損失非常大,昨夜值守的二十一名前軍都督府軍卒全部戰死,親兵死傷八十余人,多數是被床弩和火銃攻擊造成的。寧國府前院管事、小廝死傷七十人。
賈蓉被小廝抬著逃命途中摔落地上,傷口又開了,如今又得多躺些時日了。
通往皇城的大街上,到處是盤查的禁軍,不時有繡衣衛或東廠緹騎打馬飛奔而過,到處傳遞著信息軍情。
很快來到了神武門前,看著宮門前站立的將領與軍卒,賈琦瞳孔微縮,不是馮唐和他麾下的禁軍,而是葉昭率領的後軍都督府的軍卒。
乾清宮前的廣場上,賈琦發現一些地方殘留著尚未沖刷干淨的血跡並且空氣中還飄散著一絲血腥味——
殿中氣氛古怪壓抑,所有大臣均是沉默不語,低頭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皇上駕到!」
少時,隆治帝從乾清宮後殿進入,在戴權的攙扶下坐上了龍椅。
文武百官上前齊齊躬身施禮,隆治帝身著龍袍高居御座之上,揮手沉聲道︰「免禮平身!」
看著殿中文武百官,隆治帝目光閃爍,看了眼空缺的內閣首輔位置。
半晌,緩緩開口說道︰「昨夜有逆賊謀亂,萬幸繡衣衛消息靈通,提前偵獲並設下埋伏,成功挫敗了逆賊的陰謀,斬殺了賊首。」
隆治帝坐在龍椅上,目光審視的盯著勛貴軍方,說道︰「不知諸位是否還記得劉安與陳應元二人,想必不少愛卿都記得這二人吧,特別是陳應元,一個死去多年的人竟然活著回來,還帶人謀逆,當真是滑稽至極。有些事情,朕不說不代表朕不知道。」
看著殿中沉默不語的文武眾臣,隆治帝哂笑一聲,對著戴權點了點頭。
戴權上前,拿出一份聖旨,高聲道︰「陛下旨意︰原禁軍參將魏江文、副將李侃密謀叛亂,誅九族。神武將軍馮唐失察,亦應處罰,故貶為參將,調往中軍都督府任職。」
看著坐在龍椅上的隆治帝,賈琦心道,當真是下的一手好棋,不僅斬殺了劉安、陳應元等一干當年逃走的廢太子心月復,更是將混進禁軍當中的將領都給引了出來,當真是好謀算。
「諸位愛卿,朕這有一個不幸的消息要告訴大家,昨夜有暴徒趁亂襲擊洗劫東城,內閣首輔李愛卿的府邸遭到襲擊,李愛卿不幸遇難!」
此消息猶如驚雷般在殿中炸響,滿殿文武都被驚住了,眼中皆是不敢置信。
沒有理會眾人的驚訝,隆治帝朗聲說道︰「楊愛卿,你親自帶人主持李府的治喪葬禮,謚號由內閣商議後呈報給朕。」
「臣遵旨!」
聞言,楊漣上前一步躬身應是。
隆治帝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另外,內閣首輔如此重要職位不可空置,所以朕決定任命次輔為新任內閣首輔,孔愛卿為內閣次輔,工部尚書吳邦佐晉觀文殿大學士,入內閣參與朝政。」
此言一出,頓時殿中文武大臣議論紛紛,算上還未上任的崇政殿大學士孫玉麟,內閣五位閣臣,隆治帝佔了三個名額,這以後內閣就當真是隆治帝說了算了。
隆治帝坐在龍椅上,看著勛貴軍方隊列,說道︰「忠勇侯何在?」
「臣在。」
聞言,賈琦微微一怔,上前應道。
隆治帝看著一身戎裝的賈琦,深吸一口氣,說道︰「據王知彰回報說,昨夜逆賊圍攻賈家,不知愛卿府上傷亡如何?」
聞言,賈琦躬身一禮,誠懇道︰「臣多謝陛下關懷,府中損失頗大,二十一名前軍都督府軍卒戰亡、親兵死傷八十余人,另外逆賊攻破了寧國府,焚毀了府中大半房舍。」
話音剛落,殿中頓時議論紛紛,都听說賈家遭遇襲擊,但都沒料到損失會這麼大。
隆治帝也有些吃驚,沉聲道︰「這群該死的逆賊,太夫人如何,沒事吧?」
「謝陛下關懷,祖母及家人都無礙,就是受了些驚嚇。」
「嗯,沒事就好,這樣朕也好和元妃交代了,戴權,待會你去鳳藻宮一趟將此事告知元妃,就說朕說的代朕多賞賜些東西,你親自給太夫人送去,代朕給太夫人問個好。」
隆治帝點了點頭,轉身對戴權吩咐說道。
「臣代祖母謝陛下恩典。」——
神京西城,輔國公府。
看著馮唐一臉的悲戚之色,賈琦問道︰「馮叔,到底怎麼回事?」
聞言,馮唐嘆了口氣,說道︰「嗨,也是當年老夫心軟,禁不住魏江文的哀求,你不知道,他父親當年救過我一命,所以就將他調入了禁軍,誰成想三千人吶,整整三千人,陛下當著我的面殺的。葉昭的後軍都督府動的手。」
「後軍都督府軍卒什麼時候進的皇城,怎麼你一點動靜都沒有察覺?」鎮國公牛繼宗滿臉疑惑的問道。
「大意了,年前不是一批禁軍被派往西山大營跟隨葉昭麾下的後軍都督府軍卒一起操練嗎,前日突然又調了回來,想必是那時候更換的。」馮唐想了想說道。
「又一個太康朝老臣去了!」半晌,理國公柳芳感慨道。
昨夜之事,皇帝留了多少後手,沒人知道,但是卻單單漏掉了李府,當真可笑。不過沒人願意為了一個死人去和皇帝爭執。
想著躲進龍首宮的義忠郡王,一種莫名的煩躁感涌上賈琦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