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傷心的寶玉

作者︰白天會睡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皇城養心殿,一名小黃門匆匆走進了宮殿,來到了劉胥的小書房前,低聲稟報道︰「陛下,蘇總管來了。」

「宣他進來。」

這兩日劉胥的心情很不好,劉恭的事情讓他深受打擊,原本在賈琦調兵入城之後他以為可以除掉這個威脅,  然而大宗正不知和太後說了些什麼,讓太後改變了主意,出面保下了劉恭,這讓他處在一種極度的危機之中,不僅僅是一種局勢上的危機,更是一種心理危機,他不知道太後和大宗正究竟是什麼心思,  這讓他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霾。

片刻,蘇培盛匆匆走進了小書房,躬身施禮道︰「老奴參見陛下!」

「大伴有何事要見朕?」

「大喜事。」

蘇培盛上前一步低聲道︰「陛下,老奴剛從文淵閣過來,通州遞來了劉恭的謀逆罪證,內閣已經命銳士營重新圍了睿親王府,另外所有和睿親王有關聯的官員也正在抓捕之中。神京城各門都封鎖了起來,還有,此事太後那邊並不知曉。」

劉胥大喜,騰地站起身,「此事當真!?」

他忽然覺得自己失態了,又連忙坐了下來,不好意思道︰「朕剛在想事情,沒怎麼听清。」

蘇培盛呵呵一笑,  又將剛從楊漣那听得的消息說了一遍。

劉胥已經意識到,內閣已經下定決心除掉劉恭了,不僅如此,  更是要清洗劉恭一脈的所有官員,銳士營已經封鎖了神京,  誰也跑不掉。

就在這時,蘇培盛弱弱地喊了一聲,「陛下,雖說銳士營圍了睿親王府,但是這個消息估計已經傳到大宗正那里了,保不齊他會進宮覲見太後,恐怕到時候又有變故,內閣不一定會駁了太後的懿旨。」

「你是說大宗正可能會再次給他求情?」

劉胥驚得跳了起來,蘇培盛忙將他拉坐下,「陛下莫激動!」

蘇培盛嘆了口氣道︰「不是可能,是一定會。」

劉胥的臉沉了下來,不悅道︰「哼!他這是當真一點都不替朕著想。」

蘇培盛猶豫了一下,半晌才低聲道︰「如今銳士營圍了睿親王府,陛下何不命大軍破了王府,俗話說刀槍無眼,況且又在混亂之中,誰也不能保證出意外不是!」

劉胥沉思了片刻,便緩緩道︰「朕也明白,只是,銳士營會听朕的旨意嗎?」

「陛下放心。」

蘇培盛看了看不遠處的小黃門,  壓低聲音道︰「西梁王當著內閣的面說過,  銳士營只尊陛下的旨意與兵部軍令。他不會在這件事情上駁了陛下的旨意,還有,賈家才是更希望除掉劉恭這個仇敵。老奴來時打听過了,領兵圍困睿親王府的將領叫趙瑄,此人曾跟隨西梁王在良鄉與韃靼人大戰,絕對是西梁王的心月復。」

說到這,蘇培盛猶豫一下,道︰「只是,此事可能會給陛下的清譽帶來一絲影響。」

「這」

劉胥的眼楮中露出一絲迷惘,但很快他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直接下令道︰「大伴親自去傳朕的旨意,立刻攻破睿親王府,誰敢抵抗,一律殺無赦!另外,讓銳士營將抓捕的劉恭一脈官員全部關進西城軍營之中,沒有朕的旨意不要放走一人。」

「老奴明白。」

蘇培盛行一禮剛要走,劉胥卻叫住了他,「大伴讓人去將首輔請來。」

賈琦從東府回來後並沒有去榮慶堂,而是直接去了西跨院,賈母讓賈璉將元春的信送到了賈琦的手中,劉旦的事情他不在乎,但是南鎮撫司尋藥的事情讓他發現了其中的不同尋常,也許該找戴權打听打听情況了。

先悄悄去里間看了看賈萱,小丫頭睡得很香甜,輕輕模了模她那粉女敕的小臉蛋,便躡手躡腳離開了。

「老爺來了。」

春桃端著針線簍子快步走了進來,「怎麼偷偷模模的,也不知一聲。」

「瞧你這話說的,難道我回自己家還要提前知會誰不成?」

春桃倒了碗茶放在賈琦面前,笑著搖搖頭道︰「老爺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到這,忽然想起樁事情,忙問道︰「老爺打哪來?」

「東府,怎麼了?」

「老爺還是去榮禧堂看看吧。」

「出什麼事了?」

賈琦有些糊涂,他是繞後花園到的西跨院,沒有去前院,所以並不知道榮府出了何事。

「寶玉又挨打了,听說是撞到了二老爺手里。」

她說完,門口便響起了周瑞家的聲音,「姨女乃女乃,二爺可在您屋里?」

賈琦點點頭,春桃方抬頭回道︰「在的,進來吧。」

片刻,周瑞家匆匆走了進來,微微一禮,道︰「見過二爺,見過姨女乃女乃。」

「找我何事?」

賈琦笑道。

「老太太請二爺往榮禧堂走一趟。」

「榮禧堂?」

賈琦看了她一眼,便淡淡道︰「先說事,我忙活了大半日,累了,不想動彈。」

說著,端起面前茶碗喝了一口。

周瑞家听賈琦的口氣,似乎對二房的事情不是很在意,深吸一口氣,便道︰「回二爺的話,是寶二爺的事情。」

「說。」

「因為襲人引起的。」

「襲人?」

賈琦淡淡掃了她一眼,問道︰「誰是襲人啊?」

周瑞家的頓時驚出一身冷汗,明白這話中的深意,連忙道︰「是早年從外面買來的一個小丫頭,不是咱家的人。」

賈琦點點頭,又問道︰「你們平日里怎麼管的丫頭,平白起這樣刁鑽的名字,听這名字,想來這丫頭也是個刁鑽古怪之人。」

周瑞家的嚇了一跳,小心開口道︰「回二爺的話,這個丫頭原是老太太屋內,名叫珍珠,後派給了寶二爺,不知怎麼就改了這麼刁鑽的名字。」

一面說,一面有意無意地用眼角余光瞟向賈琦,見他仿佛沒有听見,便接著道︰「今早老爺被老太太找去榮慶堂議事,不知怎麼個情況,老爺出門時想起去絳芸軒看寶二爺,趕巧邢姑娘去後街看望她母親了,寶二爺便沒出門就在屋里看書,正巧被老爺撞了個著。」

「看書!看什麼書啊?」

「《會真記》。」

賈琦一愣,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周瑞家見賈琦笑得有些怪異,有些不知所措,張了張嘴,也沒敢再說話。

半晌,賈琦擺手道︰「這事跟那個丫頭有什麼關系?」

「回二爺的話。」

周瑞家硬著頭皮回答︰「自從老爺辭官之後,對寶二爺教導愈發嚴厲起來,外面的小廝不敢私自給寶二爺采買東西。那本書是襲珍珠托她哥哥給買送進府的。」

「你們老爺是怎麼打算的?」

周瑞家很有些猶豫,不過又不敢隱瞞,只得硬著頭皮,道︰「原本老爺的意思是攆出府去,後來太太來求情,老爺就發了怒,說是他已經知道了珍珠背地里行的骯髒事,特別是幾次向太太告密的事情都被老爺知道了。」

賈琦一愣,沒听說賈政還有這種能耐,好奇道︰「怎麼回事?」

周瑞家連忙答道︰「是趙姨女乃女乃背地里告訴老爺的,姨女乃女乃是听三爺說的。」

「環兒?」

賈琦點點頭笑道︰「這個臭小子,讓他跟著哨營學本領,就學了這些歪門邪道,等我有空皮給他揭了。」谷鄏

說到這,又問道︰「即是如此,處理了便是,平白無故來找我作甚?」

周瑞家看了看坐在對面做針線的春桃,壓低聲音道︰「老爺本來是這個意思,不過,不過听三爺說,有人接觸花家大爺,也就是珍珠親哥哥,這些人給他錢財讓他從珍珠處打听府里的事情,而且不論事情大小,都給錢。另外,鴛鴦姑娘想起前幾日寶二爺打听老太太屋內是否有二爺手令的事情,當時鴛鴦姑娘沒在意,以為寶二爺淘氣就沒放在心里,听了三爺的話猛然間想起可能與珍珠有關,二爺經不住打就說了出來,這件事還真是和珍珠有關,不過不是她問的,是寶二爺去花家吃酒的時候花家大爺問的」

周瑞家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听不見了。

賈琦猛地站起了,幾步走到門口,大聲喊道︰「去將賈福喊來。」

周瑞家一怔。

隔了一會兒,李嬤嬤親自領著賈福進來。

賈琦直接道︰「你領一隊親兵去榮禧堂,將那個叫襲人的丫頭給帶到東跨院去,還有,命人將那個花家全部抓進軍營,此事讓環兒領你們去。」

說完,轉身望向周瑞家,「領著他們去榮禧堂。」

周瑞家嚇得慌忙說道︰「奴婢這就去。」

看著幾人消失在風雪中的身影,賈琦眼楮中露出一絲迷惘

「哼,都是你這個蠢婦寵溺的,若是累的闔家嗨!」

賈政說到一半,嘆了口氣,終是說不出口了。

王夫人早已哭的什麼一樣,也不敢上前看寶玉,只能站著領罪。

賈母靜靜地坐著,這件事,真的是太大了,大到了她也不能護著寶玉了,竟然有人通過寶玉打起了賈琦手令的主意,這太驚人了,寶玉也太沒個規矩了,這種家族的辛密他竟也能替外人來打探。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接著是婆子丫鬟的驚叫聲,賈政轉頭呵斥道︰「閉嘴,再有喧嘩的,立刻拉出去打死!打死!」

話音剛落,周瑞家掀開門簾走了進來,身後跟著賈福和兩個帶刀的親兵。

「老太太,二爺命我將叫襲人的丫頭帶到東跨院去。」

賈福瞥了一眼跪倒在地的襲人,對賈母行禮道。

賈母愣了一下,眼神瞬間凌厲。

賈福會意,一揮手,身後兩個親兵撲上來按住襲人的胳膊便往外拖。

襲人大驚,「太太救我,救我,寶二爺,寶二爺,啊!」

呼喊聲變成了慘叫聲,一名親兵一記耳光狠狠落在她的臉上,頓時頭一歪,兩顆牙齒飛了出來,左側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口鼻有鮮血溢出,看的賈政眉頭一皺,又瞥見賈母陰沉的臉,嘆了口氣。

旁邊的寶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忽然瞥見一旁盯著自己的賈政,猛然感覺火辣辣的疼痛,立刻偃旗息鼓了。

賈福︰「還請三爺走一趟。」

「環兒又怎麼了?」

賈政一驚。

趙姨娘一把將賈環摟在懷中,惡狠狠地盯著賈福。

忽然,只見賈母想到了什麼,直接道︰「去吧。」

賈福立馬拉著賈環走了。

「你管教兒子也為的是光宗耀祖,我以後不管了。另外,寶玉屋內的人全部換掉,嗯將麝月留下吧。我累了,鴛鴦,咱們走。」

賈母疲憊道

就在寶玉傷心痛哭之時,和寧榮街相隔兩條街的公侯街上站滿了銳士營的軍卒,足有數千人之多。

隆武帝的旨意已經到了,‘攻破睿親王府,阻擋者殺無赦!’,這讓趙瑄有些猶豫,他接到的軍令是圍住睿親王府,不允許任何一人進出,另外,睿親王不僅是宗室親王,更是內閣大臣,還有府中的王妃、世子等人都是身份尊貴之人,如果真傷了他們,一旦太後知道了,或者內閣後悔了,那就會給賈琦帶來天大的麻煩。

蘇培盛快步走到趙瑄面前,低聲道︰「趙將軍,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此事陛下已經下了旨意,況且,劉恭和西梁王之間的仇恨你也是知道,如不快刀斬亂麻斬掉這個禍根,一旦太後知道了就晚了。放心,內閣已經下定了決心。」

說到這,又上前一小步,湊到他耳邊,「陛下說了,刀槍無眼。」

此刻,王府圍牆上也站滿了人,他們都是睿親王府的家丁,足有兩三百人,每個人都身著甲冑,手中握著弓箭,在他們身後的院牆內還有六百名全副武裝的王府護衛。

趙瑄點點頭,背著手慢慢走到隊伍前面,凝視著陰沉沉的天空,剛停了不到半個時辰,又下起了小雪,潔白的雪花紛紛揚揚,寒風凜冽,寒風象刀子一般吹刮著他的臉龐。

蘇培盛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追上前急聲道︰「趙將軍,雜家來時踫見了大宗正的馬車,想必他是進宮了。」

趙瑄已經意識到,如果太後知道了,此事可能會出現反轉,他鐵青著臉下達了命令,「既然陛下的旨意到了,銳士營當然謹遵聖意。」

說完,他拔出腰間佩刀,高聲喊道︰「撞開大門,沖進去!但有抵抗者,格殺勿論!」

百余名銳士營軍卒在軍官帶領下向著大門沖去,片刻間便沖進了弓箭的射程之內,高牆上的王府家丁果斷的射箭了,但他們射出的箭沒有太大的殺傷力,銳士營步卒也高舉盾牌,沒有付出太大的傷亡便沖到了大門前,在軍官的指揮下,軍卒用肩膀抵著盾牌猛撞大門。

看著圍牆上飄落下來的箭矢,趙瑄直接道︰「將他們打掉。」

話音剛落,一排火銃手便沖出軍陣,一陣火銃聲響起,慘叫聲不斷傳來,射箭的家丁不斷從高牆上摔下。

「將軍,這門上了木栓,弟兄們撞不開。」

這時,那軍官匆匆走來,稟報道。

趙瑄︰「去找根粗木來。」

一隊軍卒跑出了公侯街,在街拐角看到了一家鋪面外有根碗口粗的柱子撐著挑出來的屋檐,粗細正好。

軍官伸手一指,「就這根了。」

兩名軍卒拔出了腰刀一邊一個照著那根柱子的底部砍去,不一會,兩邊斜著砍出了兩道深口,那軍官忙喊道︰「好了,撞倒它。」

兩名軍卒猶豫道︰「怕是會拖垮了屋子,砸著人怎麼辦?」

那軍官厲聲道︰「砸不死,快撞!」

說著自己帶頭用腳狠狠地向柱子踹去。

不一會兒,柱子大晃了一下,那軍官急聲道︰「使勁推!」

「轟」地一聲,那根柱子帶著屋檐倒了下來,幾名軍卒抬起柱子便跑。

那軍官瞥了眼伸出頭來的店主,「等著,一會兒有人來給你錢。」

趙瑄看著軍卒扛來的柱子,命令道︰「撞!」

那軍官︰「听我的號令。一,二,三,撞!」

「轟隆!」

一聲巨響,睿親王府的紅木大門劇烈地晃動著,也有步卒在軍官的指揮下架人梯將火銃手送到了圍牆上,火銃聲響起,院內傳來了慘叫聲,也有火銃手被王府護衛的弓箭射中跌落下來。

慘叫聲不斷傳來,有被弓箭射中的火銃手,但多是牆內睿親王府護衛和家丁被火銃擊中臨死前發出的聲音。

「轟隆!!」

大門被撞倒,轟然倒在地上,大群銳士營步軍沖了進去,見人便砍,那些家丁嚇得四處逃竄,只有那些護衛仍舊堅持與沖進來的軍卒廝殺。

蘇培盛眉頭一擰,低聲道︰「趙將軍!」

趙瑄嘆了一口氣,一咬牙,厲聲道︰「沖進去,殺!」

數千名銳士營軍卒吶喊著向王府內沖去,逢人便砍,不一會,王府內慘叫哀嚎聲響徹天空。

蘇培盛騎馬跟著趙瑄進了王府,到處都是死尸,越往里走越多,過了二門,看著跪滿了院子的女眷,蘇培盛眼中閃過一抹厲色,不過此刻他卻不好在說,一眼瞥見了自刎而死的劉恭,不由冷笑一聲道︰「便宜這個逆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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