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爾,賈琦和黛玉郎情妾意地相處了一上午,下午時分,賈琦接到了內閣的邀請,請他進宮商量軍務,知道是朝廷接到了越國公吉安被流矢射中的消息,隨著越來越多的消息傳來,賈琦了解到了緣由,原來巴彥汗趁著夜色用火點燃馬匹和牛沖擊了漢軍大營,混亂中竟然讓韃靼人沖進了中軍大營,混戰中吉安被不知何處射來的箭矢射中了胸口,當時他沒有著甲,所以才會重傷昏迷不醒。
好在突進大營的韃靼人不是太多,並沒有給大軍造成太大的損失,賈琦懷疑大軍中有人里通外敵,因為連吉安在內共有七位參將以上軍官遭到襲擊,其中大同、宣府分別有一名參將、副將不治而亡,他們的目的就是刺殺漢軍各軍主將,制造混亂。
賈琦坐在桌案後凝神沉思,這時,黛玉端了一碗參茶走了進來,見他正在想事情並沒有驚動,輕輕地將參茶放在了賈琦的身旁。
賈琦回過神來,抬頭見是她,便笑道︰「都說了,這些事情讓紫鵑和琥珀來做就行了。」
「內閣的人走了一會兒了,怎麼還沒有過去?」
自從結婚後,許多事情就不能再瞞著黛玉了,因為可能會壞事。
「你說,軍方真會有人勾結異族嗎?」
「這個不好說,不過也可能不是軍方的人。」
黛玉向兩邊看看,壓低聲音說道︰「之前一直沒有出現問題,不若從那三萬禁軍中查起。」
禁軍?
一語驚醒夢中人!
瞬間反應過來,正如黛玉所說的那樣,之前大軍一直都沒有出現問題,要是真有人勾結韃靼人,剛剛趕到大營的禁軍嫌疑最大,看來此事多半與劉鐘這些叛軍有關了,這是要阻止漢軍擊敗韃靼人,要將軍方主力繼續拖在薊縣,給他們贏得時間。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黛玉忽然想起她正事還沒說,她笑了一下,「看我,把正事都給忘了,是關于蓉哥兒的事。」
「蓉兒?」
賈琦不由心中一動,不知是怎麼回事。
感受到了賈琦的疑惑,黛玉不由苦笑了一下,「說來還是因為林恆,他不是被吏部舉薦為了順天府丞了嗎,雖說是吏部舉薦,但都清楚是老爺的意思,再加上珍大哥哥的事情,這不,蓉哥兒就讓嫂子來和我說了這事,他的意思是,他本就不喜官場,不過是趕鴨子上架罷了,想辭了順天府尹一職,回家安心過日子。」
賈琦目光閃爍不定,一直听到最後,他忽然問道︰「蓉兒這幾日可有去清虛觀?」
黛玉明白他的意思,便笑了起來,「人說你無事也生三分心思,他們是父子,還要你操心,蓉哥兒或早或晚都會去請安的。」
賈琦點了點頭,他只是擔心賈蓉會因為賈薔的事情對賈珍心生怨恨,但既然他能不辭辛苦的去請安,那就沒有問題了,當然,他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就不得而知了,「那好,這件事我再想想。」
「也許他只是一時心中生疑,過一陣子就好了。」
黛玉在邊上勸道。
「你到是會想。」
賈琦看了她一眼,笑道︰「今兒天氣好,你出去走走,久在房內對身體不好。」
「也好!正好寶丫頭她們在璉二嫂子屋內說笑,我帶萱萱一起去。」
賈琦點點頭,「晚上將嫂子請來,咱們一起吃頓飯。」
一炷香後,兩百名親兵護衛著賈琦的馬車向著皇城而去,當他們走出寧榮街百步,並沒有注意到兩名騎著軍馬的人從一個巷子中出來,為首之人戴著斗笠,望著消失在眼中的車隊,那人轉頭望向身後的寧榮街,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
若是賈琦在這,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人正是消失已久的南鎮撫司指揮同知柳湘蓮,原以為他死在了遼東的長白山內,沒想到竟然活了下來,並且還躲過女真人的追殺,潛入了神京城。
「大人,咱們該出城了!」
邊上的繡衣衛力士小聲提醒他。
柳湘蓮點點頭,轉過頭來,可就在他轉頭的一瞬間,只見他眼中閃過了一道駭人的殺機。
二人催馬朝著車隊相反的方向走了
乾清宮,元春處于一種焦慮和緊張之中,她得到了消息,身為大軍主帥的吉安中箭昏迷了,這對于正在作戰的大軍影響非常大,好在鎮國公牛繼宗立刻接過了大軍的指揮權,穩定住了軍心士氣。
前有老國公秦威戰死,後有越國公吉安重傷陷入昏迷,這對于朝廷的打擊太大了,特別是皇室,這些勛貴將領可是皇室掌控軍方的關鍵,眼看著他們或戰死或重傷,皇室對軍方的控制和影響力也會越來越弱。
她已經從賈政的口中知道了劉瑞可能會在南方登基稱帝,建立偽朝。
元春心中有火,卻難以發作,只得詢問首輔吳邦佐等人,讓他們拿主意,盡快配合軍方打敗韃靼人,抽調漢軍精銳南下剿滅叛軍。
否則,一旦劉瑞登基稱帝,朝廷又久久不能打敗叛軍,真可能出現不好的變故。
元春慢慢將李彥敬的奏折放在御案上,長長舒了口氣,這是有關曲阜孔家的奏折,里面簡單的將三人如何商議劫掠孔家錢財以及大軍扮作韃靼人洗劫的事情說了一下,她一邊驚嘆于三人的膽大,一邊高興三人的忠心,這一切都是為了大漢的江山社稷,在往小了說,就是為了幫她兒子坐穩這座江山,劫掠孔家,特別是大軍屠戮了孔家,這一旦傳出去可了不得,那可是孔聖人的血裔,三人可畏是冒著天大的風險。
看著奏折上那一串串數字,元春當真是欣喜萬分,兩百余萬石糧食,現銀一千兩百余萬兩,還有一些財物,估算可以折銀八九百萬兩,已經被內務府和賈家商會分別運往江南、浙江幾省變賣去了,所得銀兩將會從西夷人手中購買糧食以及大軍所需的火器與彈藥。
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特別是已經在路上的那兩百萬石糧食,這會解了戶部的燃眉之急,她對于內閣與各大利益集團的爭斗看的那是一個膽戰心驚,要不是內閣最終頂住了壓力,神京將陷入無休止的混亂之中,這幫逆賊著實可恨,該殺!
這時,戴權的干兒子小李太監趕了過來,稟報道︰「啟稟娘娘,梁王和首輔他們來了,正在殿外等候!」
「請眾臣往上書房,就說陛下一會兒就到。」
元春又對身邊的抱琴道︰「去,將夏總管找來。」
乾清宮上書房,元春抱著小皇帝坐在了御案後,面容顯得有些憔悴,賜了坐,又命人給賈琦、李彥敬以及內閣幾人沏了好茶,微微一笑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首輔,您是內閣的當家人,有什麼打算?」
吳邦佐對著元春和小皇帝欠了欠身子,嘆了一口氣道︰「老臣就算肝腦涂地,也要護得陛下和娘娘的平安!」
元春笑了,點點頭道︰「以首輔和諸位對大漢社稷的功勞,無論怎麼封賞都不為過,只是,大漢祖制,文臣不得封爵,本宮也沒有權利封賜,但是本宮與太皇太後商議過了,待到大軍凱旋,獻捷大典上,會按照慣例給與諸位國老族中子弟蔭封,陛下親政後會有更多的封賜。」
「多謝娘娘美意,食君祿,忠于王事,乃是臣子的本分。」
吳邦佐搖搖頭道︰「娘娘的美意臣等感激不盡,更是羞愧。娘娘請放心,臣和王爺、軍侯以及內閣六部幾名大人都已商量妥當,宜早不宜遲,立即將駐扎在皇城內的禁軍全部調往薊縣,這七萬禁軍將和薊縣三萬禁軍單獨成軍,他們會充當與韃靼人作戰的先鋒主力。」
「」
上書房內一片寂靜,元春被這句話給驚住了,她對于薊縣的戰況非常的了解,照著吳邦佐的話,這十萬禁軍將全部被消耗在戰場上,根本不會做任何的甄別,先是愣了一下,輕輕嘆了口氣,方緩緩問道︰「那皇城的安全該如何保證?」
吳邦佐剛要說話,賈琦站起身,躬身道︰「啟稟娘娘,軍侯會從二十萬青壯中挑選八萬進行編練,這期間,皇城的戍衛將有銳士營和勇衛營共同承擔。」
元春卻沒有吭聲,過了一會兒,她才低聲道︰「王知彰將軍怎麼樣了?」
賈琦听了這話,心中著實有些不自在,元春雖沒有明說,但也將心中真實的想法表達了出來,她不放心將皇城交到一個人手中,雖說這個人是她娘家人,王知彰是隆治帝心月復,關鍵時刻元春又想起了他。
沒有人能想到元春會問起王知彰的事情,更沒想到她竟然也不是非常放心賈琦,其實在文淵閣的時候,眾人就已經爭吵過了,但是,思慮再三,李守中等人發現,相對于被叛軍滲透成篩子的禁軍,還是賈琦更可信。
上書房內陷入一種緊張肅穆的氛圍之中,就連吳邦佐都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尷尬的局面,因為無論怎麼說,都會有一方被打臉,皇室的臉面肯定不能打,但是賈琦的臉也不好打,除非他們自己動手,想到這,吳邦佐小心的將目光望向了坐在斜對面的賈政。
就在賈政有些猶豫的時候,賈琦忽然笑了,「娘娘心有憂慮也是應該的,畢竟誰也不能保證勇衛營是否與禁軍一樣埋有叛軍的眼線,不若這樣,皇城的戍衛交由銳士營,皇宮的安全則交由步軍營,勇衛營暫時負責內外城的防守。軍侯也不必到城外大營編練新軍了,就在上林苑大營即可。」
元春輕輕松了一口氣,她今天說出這番話是有她的用意,她知道賈家會支持她們母子,但並不代表以後會一直支持,更何況劉瑞將在南方登基稱帝,建立偽朝。
她不清楚一旦朝廷陷入危局,會有多少人依舊忠于自己的兒子,但她明白,無論如何,皇城的安全不能交到某一個人的手中,她並不是特意針對的賈琦,換個人,她依舊會提出異議。
「王爺說得沒錯!」
李彥敬點了點頭,道︰「上林苑位于皇城內,皇宮外,確實適合編練新軍。」
孫玉麟立刻接道︰「關鍵是可以平衡。不僅保證了皇城的安全,我等也能放心了。」
「誰能保證步軍營是干淨的?」
賈赦冷然道︰「不要忘記了,步軍營可是逆賊劉恭一手組建起來的。」
孫玉麟剛要開口,賈赦卻揮手打斷了他,「不要說步軍營經歷過兩次清洗,禁軍同樣清洗了數次,不照樣出事了!」
「賈閣老認為該怎麼辦?」
孫玉麟瞥了他一眼。
「不是我認為該怎麼辦!」
賈赦搖頭道︰「戍衛皇宮,保衛的是娘娘和陛下的安全。」
孫玉麟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說白了,就是元春更信任誰的問題。
想到這,他站起身,拱手道︰「此事非臣子可以置喙。」
不等元春開口,李彥敬卻笑道︰「銳士營是當初王爺為了攻城特意組建的,這幾年南征北戰,立下了汗馬功勞,戍衛皇宮,保護陛下和娘娘,也算是一種榮耀。」
元春微微一怔,明白李彥敬是在提醒自己,銳士營是精銳,更擅長于攻城戰,守皇城還是皇宮,沒什麼區別。她瞥了吳邦佐一眼,正好吳邦佐也向她微微點頭,便立刻點頭道︰「既然如此,皇宮就交由銳士營戍守。」
「娘娘聖明!」
吳邦佐立刻接口道︰「陛下和娘娘的安全就拜托王爺了。」
既然元春和吳邦佐都開口了,便沒有人再說什麼,賈政走上前,重重一拍賈琦肩膀,「我相信你!」
賈琦臉色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說道︰「銳士營將交由一等伯裘良和總兵馮唐統領,以後有事和他們商議便可。本王就不摻和朝政軍務了。」
說到這,停了一下,又接著道︰「他們各領一萬人馬駐守皇宮,另外一萬人馬繼續駐守西城。」
離開皇城,賈琦靜靜地坐在馬車內,兩百親兵護衛左右,車隊緩緩向西城駛去,心中有些迷茫,感到一陣困惑,他不明白元春為何會說出那樣的話來,難道她不知道會給人帶來遐想與猜測,這對賈家很不利。
這里面的問題究竟出在哪里?
當馬車快要到達西城之時,賈琦忽然听見車後傳來一片馬蹄聲,片刻,賈福敲開了車窗,「王爺,宮里遞來的密信。」
賈琦接過打開一瞧,眼楮微咪,鳳藻宮內出現了不小的變動,除了抱琴和照顧小皇帝的兩位老嬤嬤,其他賈府的老人都被調離了鳳藻宮,據說這是鳳藻宮總管太監夏守忠的意思,可是,如果沒有得到元春的點頭,夏守忠根本不會去動這些人。
就在這時,賈福又遞過來一封信,「王爺,戴總管的信。」
「戴權?」
賈琦一愣,伸手接過,是戴權的筆跡,只是筆跡潦草,顯得非常倉促,看得出,戴權寫這封信的時候非常的著急,賈琦打開了信,只見里面只有一句話︰繡衣衛出現變故,疑似南鎮撫司指揮同知柳湘蓮正在收攏殘部。
柳湘蓮?
賈琦長長出了口氣,目光復雜地望著手中的信件,果然被他猜中了,遼東出事了,這麼久沒有信件傳來,博和托率領的兩萬精銳可是代善的家底,折在了承德,等于斷了代善的雙手,希望毛貴能夠信守承諾。
既然南鎮撫司回來了,說明宮里已經重新掌握了神京周邊的情報網,畢竟柳湘蓮這個南鎮撫司指揮同知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想通這一點,賈琦也知道元春為何會有這麼大的變化了,只是希望她不要太過于自信了。
不管了,疼了,她們就能想起自己來了。
想到這,賈琦用腳踢了踢車廂,親兵一甩馬鞭,馬車加速向西城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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