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問如今七幽宗里,勢頭最凶猛的人是誰?那當然是「殺心長老」了,短短三個月,收服了附近大小十幾個魔教。
如今七幽宗,可算是壓冥火教一頭了,這方圓幾千里,就剩下這兩個「魔門大宗」,還在彼此角逐,其余的,只能臣服兩家之下,否則指不定哪天就讓人滅門了。
而越是如此,任平生越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之所以會感到「寒」,是因為他的修為還不夠,他若是立馬有了天罡境的修為,又怎會感到寒冷?
這一日,他把那些碎玉里的靈氣吸收後,紫氣聚來,丹田處內元涌動,霎時間走遍全身百穴,在他身上,有道道紫光綻出,這一剎那,他感到真氣更是運行無阻了,連五感六識也敏銳了許多,終于突破至靈虛境第八重天。
如今在天罡境之下,應該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了,千絲萬引一出,試問何人能擋?萬千劍法,可有一劍,能勝得了他手中的一根六尺竹杖?
接下來,他要嘗試修煉前世的「縹緲神劍掌」,此掌凌厲至極,練至化境,任何人也難以抵擋,須得靈虛境九重以後方可開始修煉,他現在還差了一重,不過想來無有大礙,可勉強一試。
但是七幽宗里面定不適合修煉此掌,此掌威力絕倫,弄不好一掌直接震塌他的洞府,再者恐還會引起旁人注意,所以他選擇去到七幽宗後山下,一座深谷里修煉此掌。
「縹緲神劍掌,體納真氣,百穴匯聚,經由‘太淵’、‘大陵’、‘神門’三穴,亦或‘陽池’、‘陽谷’、‘陽溪’三穴,亦或‘中渚’、‘合谷’二穴發出……掌出一瞬間,掌力如劍氣貫穿天地,萬千神佛莫能擋。」
任平生早已將要訣牢記,如此修煉數日,這一日終于能夠發出那石破天驚的劍氣,三道真氣,經由手腕上「太淵」、「大陵」、「神門」三處穴道發出,將百丈外的幾座巨石,打得粉碎,要是將這幾座巨石換做幾個靈虛境的修者,那結果也一樣。
縹緲神劍掌,似劍又似掌,便如「縹緲」二字,當中千變萬化,教人捉模不定,每一道劍氣或是掌力都不盡相同,任平生現在能發出三道劍氣,等再修煉一段時間,到了靈虛境第九重時,要發出更多劍氣也未嘗不可。
與此同時,青龍長老洞府里,氣氛肅穆,只有他和大弟子上官白,上官白見師父這麼沉默許久,料必是有心事,問道︰「師父……可是當中,出了何事?」
「嗯……」
青龍長老微微頷首,凝思許久,才道︰「你可知道,這個月,宗主讓我去做什麼?」
「哦?請師父明示……」
「宗主讓我,去滅了邪風教。」
听聞此言,一向遇事冷靜的上官白,也不由臉色微變,沉默片刻,說道︰「可是這邪元子,已有天罡境三重的修為,加上他六口堂‘六煞長老’,只怕不易對付……」
「不錯……」
這一刻,青龍長老眼神里忽然多了幾分殺意,沉聲道︰「宗主正是讓我親自帶人,去滅了邪元子。」
「那……師父打算如何?」
顯然,就連上官白也看出了,這時候宗主要師父帶人去滅邪元子,此事並不只是表面看去這般簡單,魔教里的水,那可不是一般的深。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青龍長老閉上了眼楮,他又怎不知,宗主心中所想,如今他青龍一脈聲勢漸大,尤其是這三個月下來,有了殺心這員猛將之後,收服各個小魔教,他手中更是有了一萬多人馬,所謂功高震主,薛頂陽不得不開始防備于他。
這一次,讓他去滅邪元子,若是成功剿滅,他也必然元氣大傷,若是未能剿滅,呵呵……從今往後,他青龍何以敢再稱四聖之首?這無疑是「削藩」吶……
「此事……可還有回旋之地?」
顯然上官白心里也清楚萬分,就算這次成功剿滅邪元子,師父也必定元氣大傷,如此多年的心血積蓄,付之一炬。
「上官白,你立刻從門下弟子里,挑出三千精銳。」
忽然,青龍長老睜開了眼楮,上官白不由心神一顫︰「師父,你打算……」
「滅了邪風教!」
這一剎那,青龍長老眼神里的殺機更重了,說道︰「我會親自挑選四名執劍長老與我同去。」
「那……殺心長老呢?」
「當然在內。」
青龍長老目光凝定,如今殺心長老,可謂是他手里最鋒利的一把劍,鋒芒到處,所向披靡,此次去滅邪元子,他又怎會不將這把利劍帶在身邊?
至于他手底下其他些長老,譬如離火等人,一听竟是去滅邪元子,當場嚇得魂不附體,萬般想找借口推辭,平日里讓他們去一些小魔門,他們自是搶著立功逞威風,可這邪元子何許人也?
邪元子昔日乃是冥火教主座下三大護法之一,如今佔據北邊「通陽關」,阻擋著七幽宗繼續往北擴張勢力,薛頂陽早就將其視作眼中釘肉中刺,一直想要將之除去,奈何遲遲找不著機會,加上七幽宗北域十幾個魔教派閥,尤其混亂,不宜「出師北伐」,而現在,北域這十幾個門派,全讓殺心給蕩平了,正好替他清掃出一條道路來。
……
傍晚,任平生自深谷歸來,瞧見弟子們一個個循規蹈矩,站在外面低著頭動也不敢動一下,這幾個月來,雖然「殺心長老」凶名在外,可弟子們都知曉他待人寬厚,從不責罰門下弟子,是以個個都變得有些調皮,而今日卻一個個似他剛來那天一般,雙腿緊緊並攏,連頭都不敢亂張望一下。
「你們怎麼了?」
任平生見弟子們都規規矩矩守在他洞府前,往洞府里一走,便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息,等到了里面庭院時,只見青龍長老正在他的院中觀賞花卉。
「殺心,你回來了。」
「不知青龍長老光臨小院,有失遠迎。」
「嗯……你去了何處?」
青龍長老回過頭來,面向著他,任平生道︰「回青龍長老,弟子今日在後山深谷修煉。」
「哦?孜孜不倦,甚好。」
青龍長老又背過身去,把玩著這庭院里的花卉,任平生知曉青龍長老親自前來,必是有要緊之事,當下揮了揮衣袖,示意外面弟子全部離開,這才走上前,問道︰「青龍長老,不知是何事?」
「嗯……」
青龍長老慢慢轉過身來,目光在他身上打量許久,就像是看著藏在暗室里最鋒利的那口寶劍,最後說道︰「三日之後,你隨我一起,去滅了邪元子。」
「弟子遵命。」
似是有些出乎青龍長老的意料,任平生臉色平平靜靜,甚至連問都沒問一下。
「哦?」
青龍長老慢慢走到他身邊來,意味深長地一笑︰「離火那些人,一听是去滅邪風教,個個推三阻四,你難道不怕死?」
「怕。」
「哈哈!」
青龍長老仰頭一笑,回想離火那些人,嘴里說著不怕死,上刀山下油鍋,行動卻個個似懦夫,「好,很好。」他拍了拍任平生肩膀,大步往院外走了去︰「三天後,上官白會來找你,到時候你帶領他們同行。」
任平生慢慢轉回身去,看著夕陽下,青龍離去的身影,薛頂陽,要在這時滅邪元子?只怕當中不簡單……
……
三天後,任平生帶著大約三四百人,一路往北徐徐挺進,邪風教所在的「通陽關」,距離七幽宗大約有著千里之遙,並不算遠,青龍長老直接御劍便能過去了,但卻不能如此興師動眾地過去,只能將人手分開,盡量不引起對方察覺。
因為若是引起對方警覺,讓對方有時間打開護山大陣的話,青龍長老去了,必定是傷亡慘重,如今天地靈氣稀薄,便是如此,只有萬丈魔境忘憂峰、玄幽山那些個魔道大宗才能整日里打開幾百座護山陣法,但似七幽宗這些小門小派,哪有那麼多靈氣時刻維持陣法運轉?
是以平常沒有危險之時,陣法都是關閉的,只有弟子在外打探到危險靠近時,陣法才會緩緩開啟,也正是因此,那晚任平生才能輕松滅了青玉門,否則有陣法阻擋,他便是再厲害,也難攻入。
眾人分散而行,盡量不讓冥火教的探子發現蹤跡,這一日下午,任平生帶著人,來到一處河畔,岸上有戶人家,修了個小院,院外有片小田地,時值深秋,田里金黃一片,可在田坎邊上,歪歪扭扭蹲著站著幾十個人,是上官白的人。
任平生遠遠望了一眼,吩咐眾人進入林中隱蔽,他則一人往那里去了,平常之時,長途跋涉,弟子們去路邊尋常人家討碗水喝也不是稀奇事,但此刻任平生看著,那些人在田里走來走去,踩倒大片作物,怎麼也不像是在討水喝。
「殺……殺心長老!」
見到他來了,幾十個人連忙從田里出來,趕緊挺胸直立站好,任平生沒有管他們,徑直往那小農院里走了去,到了里面,只見七八個人趴在窗戶上看得不亦樂乎,而在門口,滿地鮮血,有個中年男人被劍刺死,倒在了血泊里,屋中正傳來母女呼救之聲。
「砰!」
任平生一腳將門踢開,眼前一幕,不堪入目,只見上官白的一名手下,正撲在一名少女身上,那少女身上衣服已被撕開,眼見褲子也要被那人扒下去了,已是嚇得淚流滿面,驚恐萬狀,而旁邊母親,已經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只能苦苦哀求。
「滾出去!」
任平生一腳將這人踢了出去,隨後走到驚恐失措的母女二人面前,蹲,慢慢將那少女的衣服穿回去,這時,少女忽然自床頭模到一把匕首,大概是嚇壞了,一刀便往任平生月復上刺去,可這小小凡器,焉能傷他?「錚」的一聲,匕首直接彈開了,反彈回去,還差些傷了那少女自己。
任平生雙眉微皺,將她衣服穿好,少女又驚又怕,任平生又向她母親看了看,手一伸,便解了母親身上穴道,母女二人立刻抱在一團,蜷縮在牆角,驚恐地看著他。
「往西八十里,那里有座城鎮,安全一些,此處不宜久留。」
任平生說著,站起身來,又丟了一個錢袋過去︰「這些錢,應是夠你們生活段日子了。」說著,便往屋外走了去,母女二人臉上驚恐稍微減輕一些,顫顫巍巍說了聲謝謝。
任平生听見這一聲「謝謝」,不知何故,只感到心中一沉,停下來道︰「我不是什麼好人,但也和他們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