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電閃雷鳴,那紅衣道姑忽然出現在門口,這般冷冷沉沉,自是有些嚇人,衣衣和輕雪兩人都緊緊靠著師尊,按劍不語,直到外面響起對方的聲音︰「怎麼?功夫不濟,讓人點了穴道?」
這句話,顯然是在對幻姬說,幻姬也只得苦笑︰「一……一不小心,師伯,外面風瀟雨晦,你不進來坐坐嗎?」
「哼……」
血琉璃拂塵一掃,掃去這面前的骷髏白骨,昂首闊步走了進來,確實與傳聞相仿,血琉璃雖是師姐,可無論是資質還是悟性,都遠不如她那師妹百媚仙子亦無憶,亦無憶如今已有神合境修為,而她顯然還沒到那一步,不過就算尚未踏入神合境,那也是半步神合境了。
江湖上盛傳師姐妹二人不和,只因三百年前,兩人的師父「九真師太」,把掌門之位傳給了亦無憶,而沒有傳給師姐,師姐一怒之下,便離開了幻月宮,出去自立門派。
當然,也有人傳言,說是當時亦無憶殺了九真師太,奪了掌門令,不過這個傳言漏洞百出,且不說當時九真師太至少神墟境的修為,光是幻月宮那麼多人,亦無憶那時才多大,才什麼修為?她如何瞞過眾人之眼殺自己的師父,尸體又去了哪?
此時,血琉璃一步步往破廟里走了來,氣氛詭異,滿地的白骨殘骸,有幾只蜘蛛從上面爬過去,更是說不出的森然詭異。
血琉璃目光先是在幻姬身上停了一會兒,最後又落到了任平生身上,冷冷地道︰「赤水教里那樣東西,在你身上?」
此人道行甚高,任平生只得一邊尋思月兌對策,一邊回道︰「是在我身上。」
「拿來!」
血琉璃不容分說,拂塵一掃,一股勁力疾吐了過去,整座寺廟,頓時勁風大作,任平生手一伸,疾道︰「仙姑慢著!」
「哦?你還有話?」
血琉璃一下又將拂塵搭回了肩膀上,功力也收了回來,看著他,依然目光冰冷︰「說。」
這人半步神合境,任平生現在又有傷在身,知曉不易對付,只能趁此人還未發覺佛前的子欲迷魂香,盡量拖延時間,讓此人中毒更深一分,便說道︰「赤水教的那樣東西,確實在我身上不錯,可仙姑若要強取,最多不過,在下與這事物,玉石俱焚而已。」
「哦?」
血琉璃眼神一下又冰冷了幾分,冷冷地道︰「這簡單。」話一出口,只見她拂塵一卷,一股勁力又朝任平生左手邊的柳衣衣罩了去,這一下,顯然是要將柳衣衣抓過去。
任平生瞬間運轉玄功,伸手將柳衣衣和葉輕雪兩人護到了身後去,看著血琉璃手里那把拂塵,說道︰「仙姑若是傷了她二人當中任何一人,那就永遠都別想拿到那樣東西了,我殺心說話,向來算話,縱我現在有傷在身,若拼個玉石俱焚,仙姑也討不著好。」
「哼……就憑你?」
血琉璃眼中寒芒閃爍,慢慢收回了拂塵,她此時確實有些「投鼠忌器」,真怕對方一沖動,將那事物給毀了,這樣她豈不白冒險跑了一趟?
此時,在石像那邊坐著的幻幽仙子也看出了,任平生想要拖延時間,使子欲迷魂香的毒素盡量擴散血琉璃全身,當下便也配合他,滿臉諂媚地道︰「師伯,這小子寧死不屈,你可莫要動強,不如與他好好說理……」
「說理?那就說理……」
血琉璃目光又慢慢落回任平生身上,一字一句冷冷地道︰「閣下若是將那事物交出,今夜我放你師徒三人離去,否則,煉成‘血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听此話,柳衣衣當場嚇得臉色慘白︰「仙姑姐姐生得如此好看,可,可為何做起事來,竟這般歹毒……」
「歹毒?」
血琉璃凝了凝眼神,向幻姬道︰「你告訴他們,我是誰。」
這時,幻姬向任平生三人瞪眼道︰「放肆!你們可知眼前是我師伯,也就是血離宮宮主,豈敢無禮!那殺心長老……呸!殺心小子,還不快把東西速速交出!」
「原來是血琉璃前輩……恕在下眼拙,方才竟未認出。」
任平生剛才便猜到此人身份,正是亦無憶那個師姐,可這天魔地煞血,已經被封印入他的丹田,豈是說拿便能拿出來的?何況,就算能拿出來,他也絕不會將此物交出,來日可是要用此物,去對付雲瀾天境的。
血琉璃將拂塵往肩上一搭,冷冷淡淡道︰「既已知曉你眼前是誰,還不將事物交出。」
任平生凝神不語,得想個辦法拖延時間。
「嗯?」
血琉璃似是察覺些許異樣,向他走近了幾步︰「閣下還在猶豫什麼……」
「沒有,只是那物事,只怕仙姑不好這般取走。」
任平生一邊與此人周旋,一邊尋思辦法,幻姬見血琉璃要走過去發現子欲迷魂香了,立即叫道︰「師伯!要不然你先替我解開身上穴道,弟子替你去拿這東西!」
「哼……」
血琉璃冷冷一哼,終于將目光向她看了去︰「幻姬,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亦無憶讓你來取赤水教那樣東西的?」
幻姬假裝笑道︰「師伯說哪里話,既然師伯親自來了,那這東西,弟子自當親自交到師伯手里……」
「哼!不必勞煩尊駕了!」
血琉璃拂塵往肩上一掃,此處「尊駕」二字,自然不是指幻姬,乃是指亦無憶,只是帶著些許諷刺。
任平生見她走來,說道︰「仙姑要這物事也可以,但須先替在下做一件事。」
「你有完沒完!說!」
血琉璃顯然是有些不耐煩了,可任平生需要盡可能地拖延時間,一來自己恢復功力,二來讓這子欲迷魂香的毒性盡量滲透一些。
「你說不說!」
血琉璃身上忽然有殺氣迸出,任平生立即抬起頭來︰「想請仙姑,先替我殺一人。」
「誰?」
「她。」
任平生一指石像下的幻姬,幻姬登時嚇得魂飛魄散,在血琉璃那一記奪命拂塵掃來時,提前避開了,「砰」的一聲,碎石如冰雹亂濺開來,那座金剛石像被打得粉碎,這一記力道,差些沒把這破廟給掀翻。
幻姬已是嚇得面無人色,任平生也沒想到,這師姐妹二人嫌隙如此之深,說動手就動手,疾道︰「仙姑且慢!你這般將她打殺了,那百媚仙子豈非把賬算我頭上?仙姑不怕,但那千蛛百媚手我可吃不消!」
血琉璃眼一冷︰「那你想我如何殺她?」
任平生想要盡量拖延時間,便道︰「你剛才不是說,那什麼,什麼血蠱嗎?把她煉成血蠱好了!」
幻姬一听,頓時嚇得七魄還剩三魄。
「麻煩!我未帶‘蠱種’在身上,如何煉蠱!」
血琉璃顯然更是不耐煩了,幻姬也急忙道︰「師伯!你千萬別信這小子的話,這小子十句話里九句都是假,師伯可千萬別上他當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向任平生傳去一道密語︰「殺心!你要死啊!你讓她來殺我?現在你我同條船上,我一死,你以為她不會殺你滅口?」
任平生當然知道,不然呢?傳回密語︰「那我如何與她拖延時間?你這什麼狗屁迷魂香,半天沒點反應!」
幻姬無言反駁,一張臉便漲得通紅︰「你不把我身上穴道解開,我如何催動子欲迷魂香?你以為就只是聞聞嗎!」
任平生見血琉璃已經起疑,此時也來不及考慮那麼多了,向幻姬密語道︰「你最好清楚,那東西在我身上,你還有機會拿到,若落到她手里,你連命都沒了!」說罷,雙手結印,一瞬間解開了幻姬體內的千絲萬引。
「你二人!做什麼?」
血琉璃見他二人眉來眼去,立時一拂塵朝任平生打來,而這一瞬間,幻姬也催動了子欲迷魂香。
「呃……子欲迷魂香?」
血琉璃頓時感到一陣軟綿無力,直到任平生帶著兩個徒兒躲開,她才看見那佛像下面,已經燃得只剩一點的香,這時才想到,怪不得這臭小子剛才一直擋在這里,怎麼都不躲開。
很快,血琉璃臉上已經冷汗密布,若是尋常天罡境修者,現在連動都動不了了,而她一身道行不淺,尚還能勉強運功,將這毒性暫時壓制下去,子欲迷魂香,無色無味,是亦無憶所配,難怪她也察覺不了。
「衣衣,輕雪,先走!」
任平生雙手一推,左右各一個,將倆小徒兒往廟外送了去,「師尊!」姐妹二人均是一驚,可此時心知,她們留下來,也只會成為師尊的拖累。
「這就想走?」
血琉璃拂塵一掃,一股勁力激蕩出去,「轟」的一聲,將整座破廟都震塌了,任平生和幻姬兩人胸口各挨了一下,均是一口鮮血噴出,往後倒飛了出去,撞在那佛像下面。
幸好血琉璃已經中了子欲迷魂香,否則這半步神合境的功力,他二人誰也承受不住,此時兩人坐在佛像下面,嘴角都有鮮血流下來,滿天電閃雷鳴,寒雨打在二人身上,冰冷刺骨。
「你那什麼破香……咳,咳咳!」
任平生捂著胸口,這回好了,傷上加傷。幻姬也捂著胸口,雨水沖刷掉她臉上的鮮血,整張臉,已是煞白不堪。
「師伯……我錯了!求你放過我!」
突然,幻姬跪倒在地,血琉璃滿臉殺氣︰「放過你?」說著,拂塵一舉,便要將幻姬誅殺,而這時,任平生趁著她不注意,袖中一道血光飛出,儼然便是血玲瓏。
「嗯?」
血琉璃瞧見這血光凶氣撲面而來,知曉非同等閑,拂塵一掃,「鐺」的一聲,雖是擋住了血玲瓏,可她自身也被震得往後一退,拿著拂塵的手,竟似遭了電擊一般,麻木得失去了知覺,不禁心下一駭,好厲害的法寶!
不等血琉璃看清那團血光里面籠罩著的是什麼法寶,幻姬忽然站起身來︰「師伯,解藥,接住!」
「咻」的一聲,一只玉瓶朝血琉璃飛了去,可當飛至血琉璃身前時,整個玉瓶「砰」的一聲爆裂了,里面一團黑霧竄出,一下將血琉璃籠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