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人群里驚慌失措時,雲瀾天境後面那片天際忽有一道血光沖起,似有一股強大無匹的禁制來襲,一下令得所有人噤若寒蟬,過了好一會兒,這股震蕩才慢慢停止,天上那道血光也逐漸消失了。
「咳,咳咳……」
魔道這邊,鬼天城二聖都受了傷,剛才幸好有天煞珠和地煞珠替他二人擋住了部分劍氣,否則只怕傷得更重,百年內都難以復原。
「老弟,先走罷!」
幾人都已受傷,看這情形,今日無論如何也都拿不下雲瀾天境了,任平生也不再固執,幾人正要退去時,忽然又見一道人影往這邊飛來,仔細一瞧,那人卻是從開始就消失不見的陰常君。
「逍遙老弟!你去哪里了?」
玄幽聖尊看見此時陰常君才返回,差些沒忍住罵出來,不過一看,陰常君好像也受了傷,這又怎麼回事?
「先離開這里。」
陰常君看起來傷得很重,不知他在鎮魔崖那邊出了什麼事,剛才那股震蕩又是怎麼回事。
今日攻不下雲瀾天境,幾人只好先帶人撤離,再作打算,免得等會兒對方的增援到了,使他們背月復受敵。
這晚月明如晝,北邙山白天又下過一場大雪,滿山的梅花開得更盛了,遍地疏影橫斜,暗香浮動,一陣陣幽香,由懸崖邊的風,輕輕送到山洞里面。
「呃……」
任平生臉色還有些蒼白,今日白天那一劍傷得不輕,若非他近日功力精進許多,加上鑄成神格,只怕已是命喪黃泉,畢竟對方是一個神合境巔峰之人,何況還是那十分詭異厲害的血曇劍。
「師尊,你怎樣?」
絳仙坐在他身後,正在替他運功療傷,此時也不禁心急起來,想到白天那一幕,師祖不顧凶險地沖過來,替自己擋住那一劍……
「我沒事,區區劍傷而已,不足為礙。」
任平生說完,運轉真氣,繼續療傷,到了他這等修為,只要元神不受損傷,身體受些傷的話,除非是經脈寸斷,否則只要服一些靈丹妙藥,再花些時間,也能慢慢以五行真氣復原。
山洞里安靜了一陣,兩人都不說話了,過會兒卻又听得一陣細細的啜泣聲響起,任平生立即轉過身去︰「怎麼了?」
月光剛好照進山洞里來,只見絳仙一只手輕輕捂著口鼻,彎彎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幾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兒,任平生看她哭了,眼神和語氣一下都柔和了許多︰「哭什麼呢?」
「沒,沒什麼……」
絳仙聲音一哽,眼淚更是嘩啦啦流淌下來,她只是想起白天,師祖不顧一切沖過來替自己擋下那一劍,不免就想到了師父,師父在天上等了師祖一萬年,今世卻終是難以相見,又想到師祖當年受了那麼多苦,今世還要承受這麼多苦,那麼多人都想要害他,想到傷心處,不由掉下淚來,此時又看見師祖這麼溫柔的關心,更是一下忍不住,眼淚就好似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顆顆地往下掉,明明是自己下來保護師祖的,為什麼最後卻成了師祖來保護自己呢?
「傻瓜。」
任平生見她越哭越傷心了,伸出手輕輕替她拭去眼淚,一邊說道︰「就那一劍,不過區區神合境的功力而已,還傷不了我,放心吧。」
絳仙抬起頭來,哭得鼻子紅紅的,此時看見師祖那麼溫柔的眼神,溫柔的話語,就好像師父一樣,不免更加想念天上的師父了。
前世,她是昆侖仙界的一棵絳珠草,由草木精氣所化,孰言草木無情?她感情細膩,還要遠勝那些為了成仙,斬除七情六欲的人呢。
到中夜之時,明月如晝,清光四澈,照見一株株寒梅悄然綻放,一陣風響處,便有三道人影落在了山洞口,疾疾往里走了進來︰「師尊,好一些了麼?」
正是柳衣衣和馮鶴、碧玄衣三人回來了,任平生此時已將傷勢暫時抑制,臉色也比剛才好了許多,見三人疾疾回來,必是已打探到什麼,問道︰「雲瀾天境那邊如何?」
當下,馮鶴便把打探到的情況說了出來,今晚雲瀾天境的主力增援還沒到,而鎮魔崖那邊忽有異動,弄得雲瀾天境剩下那些人惶惶不安,御玄風今日消耗過重,加上那一劍之傷,此時正在療傷,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
「很好……」
听完之後,任平生立刻站了起來,柳衣衣怕他還沒恢復,立即走上前來將他扶著︰「師尊,你好些了嗎?」
「嗯,沒事了。」
任平生今晚只是暫時把傷勢壓制住,這樣做的目的也顯而易見,要趁今夜雲瀾天境增援未到,再回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只是光憑他一人還不夠,得把萬丈魔境那幾人叫上一起。
今日這一戰,雖還遠遠比不得上一次雲瀾玄魔大戰的慘烈,但雙方也死傷了不少人,雲瀾天境那邊死了好幾個神合境的長老,神合境下邊的幾峰長老,更是死的死,傷的傷。萬丈魔境這邊也是一樣,尤其是御玄風第二次放出太玄珠時,後面沖進去那批人幾乎全軍覆沒,現在已經沒有力量再去攻打雲瀾天境了。
可這一次機會錯過了,短時間內就再難有機會了。
外面,另外幾人一听今晚還要再去突襲雲瀾天境,此時都遲疑了起來,尤其是玄幽聖尊,更加不想再去冒險,白天差點就回不來,幸好當時逃得快,否則就算沒有當場葬身在太玄珠下,可若是元神重創的話,等回了萬丈魔境,他的玄幽山只怕也會被另外幾派吞噬掉。
現在各人都有傷在身,那御玄風雖然也受了傷,可雲瀾天境現在還有滄瀾和滄玄、縹緲這些人在,他們再回去的話,那與送死何異?
任平生道︰「今天我們走時,他們鎮魔崖出現異動,現在正自顧不暇,我們此時殺回去,正好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若是拖到明後天,等他們增援來了,那時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諸位難道就要這麼眼睜睜錯失百年良機嗎?」
聞言,鬼天二聖都緊緊皺起了眉,似有些猶豫不決,玄幽聖尊苦笑道︰「殺心老弟,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那太玄珠的厲害,今天你也看見了,御玄風雖被你一劍重創,可現在還有滄瀾,滄玄那兩個老鬼,只怕這趟回去,沒那麼容易啊……」說時,又用余光向鬼天二聖那邊看了看。
任平生道︰「剛剛我已以天魔地煞血祭煉過血玲瓏,到時我放出血玲瓏對付那太玄珠便是,你們全力對付另外幾人,他們今日死傷嚴重,鎮魔崖又出了問題,現在整個雲瀾天境正是最脆弱之時,切莫錯失這千載良機,一旦等他們元氣恢復,那時再難有今日這等機會了。」
這回眾人均已听得有些心動,陰常君道︰「這趟,我去了,你們隨意。」話落下時,亦無憶也從另一邊走了上來,今日在凝峰崖她也傷得不輕,但剛才她和徒弟冶兒從那仙谷里出來後,此時面色紅潤,又換了身衣裳,看著竟仿佛完全沒有受過傷一樣,只見她輕輕一笑,仿若無事,說道︰「消滅雲瀾天境,那晚輩自然也義不容辭了,我也去。」
玄幽聖尊苦笑不已︰「你們這些後浪,一個比一個浪,一個比一個狠,罷了罷了……老夫今晚也豁出去了。」說完,拿出一枚黑不溜秋不知是什麼的丹藥,一口吞服下去,稍微一運氣,身上的修為氣息又凝聚了起來,好似也沒受過傷一樣。
鬼天城玄冥子和幽冥子對視一眼,彼此微微點頭,也各自服下一粒丹藥,先把傷勢暫時抑制下去。
……
雲瀾天境,此時亂作一團,好不容易萬丈魔境那邊撤軍了,可鎮魔崖這邊卻又突生變故,鎮魔崖做為雲瀾天境的禁地所在,平日里弟子們也甚少了解,一出問題就跟無頭蒼蠅似的亂撞,根本不知道到底出了何事,更不知如何解決,莫說這些弟子不知就里,就是許多長老也是一頭霧水,不敢輕動。
白天那場混戰,使雲瀾主殿坍塌了一半,到處狼藉,格外觸目驚心,此時在殿後一座秘殿里,幾盞燭火幽幽,隱約照出御玄風那依舊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龐,今日白天他連著兩次動用太玄珠,已是損耗極大,怎料後面又被任平生一劍重創,若非還有這一身高深的修為,恐怕早已隕落。
「鎮魔崖那邊怎樣?」
若非傷勢要緊,此刻御玄風已經親自往鎮魔崖那邊去了,滄玄境主今日也受了些傷,但沒御玄風傷得那麼重,此時在旁替他運功,說道︰「八荒玄陰陣的禁制破開了,鎮魔石有所松動,滄瀾和縹緲現在正在那邊修復陣法,想必無有大礙。」
「原來那些魔人,打的是鎮魔崖的主意,咳,咳咳……」
許是心緒波動,御玄風劇烈咳嗽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平息,慢慢抬起頭來,因為剛才的咳嗽,使他原本沒有血色的臉龐反倒紅潤了一些,只是眼中卻多了兩道深深的滄桑,自三百多年前那場天地劇變後,雲瀾天境就已經沒落了,倘若當年那幾位前輩還在,又怎會落得如此,唉……過了一會兒,他才嘆道︰「這次是雲瀾天境的大劫,接下來的一切,滄玄師弟,就只能……」
滄玄道︰「師兄不必多言,現在只管療傷要緊,那幾個魔頭今日被太玄珠所傷,料必短期內也難以復原,再有一日,各派的增援就到了,到時候鎮魔崖必然也能重新封印。」
「如此最好……唉。」
御玄風說完,又不住搖頭嘆氣,滄玄眉頭一皺︰「莫非師兄心中擔憂……另有其事?」
「滄瀾此人,我看不透啊……」
御玄風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話,一下令滄玄眉頭皺得更深了︰「滄瀾境主這些年為了雲瀾天境鞠躬盡瘁,師兄今晚何出此言?」
御玄風道︰「今日在我放出太玄珠之後,他本可有機會追殺出去,就算不能盡數誅滅那幾個魔頭,也必定能殺死一兩個,可他當時……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