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在任平生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任平生听完覺得甚可,今晚便與她一同潛入了橫山嶺,找到了那四座九層高台的具體位置。
神庭的人竟將山體挖空,然後把這九層高台建造在里面,外面日夜均有無數人看守,禁制也非同小可。
今晚乃是朔月之夜,星月無光,雲裳和任平生將身上氣息斂藏住後,沒人發現他們,但要如何把這四座高台毀去,按照雲裳的辦法,便是將這高台底下的靈脈毀去,就如同釜底抽薪一樣。
與其費力地去將高台摧毀,還不如將靈力切斷,只要把靈力切斷了,那這一座九層高台自然也就廢了。
至于要如何把這靈力切斷,而不會讓神庭的人用不了多久又修復回來,雲裳依舊輕輕一笑,不告訴他,仿佛已是成竹在胸。
兩人便依計行事,趁夜黑風高,悄無聲息潛入了一座九層高台所在,任平生以千絲萬引放倒了外面的守衛,隨即與雲裳進入山體內部,原來這九層高台里面也是可以進去的,就像是一座地宮一樣,只是里面遍布陣法禁制,不能輕易觸踫。
不過這些禁制自然難不倒兩人,很快他們便已進入九層高台的內部,看著周圍這些陣法禁制,還有一些可見的靈力流動,任平生問道︰「你要如何把這里搗毀?」
雲裳輕輕哼笑一聲︰「叫我姐姐。」
任平生看她這時還來與自己玩鬧,想必是胸有成竹,說道︰「好了,我的姐姐,快告訴我,如何把這里毀了,然後盡快去下一座。」
雲裳朝他一笑︰「弟弟真乖。」于是便將她的想法說了出來。
任平生听完,有些微微意外,按照雲裳的意思,便是直接斬斷這里的靈脈,可這樣一來,便似開閘放水,必會把附近的村莊淹沒,甚至引起更大的災害,同理,這靈力一旦突然釋放出來,幾乎瞬間就會把這里震毀,弄不好今晚把他二人都埋在山底下。
但雲裳卻非常自信,她能夠把這些靈力全部吸收入身體里,這樣強的靈力,要憑一個人完全吸收進身體里面,目前便是任平生也做不到,可轉念一想,他也就不懷疑雲裳所言了,因為在她體內封印著一股極強的力量,那樣強的力量都能封印在體內,那這地脈靈力又有什麼吸收不進去的呢?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二人說做就做,合力破開此處陣法禁制後,由任平生斬斷靈脈,雲裳便吸收涌上來的靈力,整座九層高台立時震蕩了起來,連外面的山體都似快要坍塌一樣,不斷有巨石滾落。
這磅礡的地脈靈力,此刻就像是懸河瀉水一樣,源源不斷往雲裳體內涌去,任平生有些難以置信,姐姐的身體為何如此特別?換做常人,哪怕是他都不行,吸收這麼多靈力,頃刻間就會爆體而亡,而她居然像是能夠無限吸收靈力一樣。
這時,已經驚動外面的人,很快便有人發現這里的異常,迅速往里趕了過來,雲裳一邊吸收此處地脈靈力,一邊與他道︰「好哥哥,快去把門守住。」
不用她說,任平生已經去堵住外面的人了,雖說雲裳可以這樣吸收此處的靈力,但也受不得打擾,否則會有危險。
就這麼過了大約一炷香時間,雲裳總算把這里的地脈靈力全部吸收了,任平生看她沒事,立刻與她殺了出去,很快又去往了第二座九層高台所在。
後面三座,由于對方戒備起來,沒有第一座這麼容易,一直耗到了天快亮,四座九層高台的靈力,才全部被吸收,這四座九層高台,也就廢了。
「快走。」
趁著對方化天境強者趕來之前,雲裳拉著他往橫山嶺外面跑了,一路上還笑得合不攏嘴,任平生看她這麼輕松愜意的樣子,真怕那四座九層高台的靈力在她體內爆發,問道︰「真的……沒事嗎?」
「沒有呀。」
雲裳笑吟吟說著,末了還在他面前轉了個圈,表示她沒有任何不適。
「嗯……那走吧。」
任平生暫時也不去想太多了,立即與她前往下一處地方,就這麼過去半個月,雲瀾古地有不少地方的九層高台都這樣被廢除了,而雲裳吸收了這麼多地脈靈力,居然一點事也沒有。
至于其他地方,太玄帝他們雖有化天境的修為,但無法像雲裳這樣把地脈靈力吸收了,所以只能強行把九層高台毀去,在搗毀這些九層高台時,雙方打得很激烈,又因為那靈力沖出來,無人能擋,這段時間正道各派又死傷了不少人,比任平生和雲裳這里慘烈得多。
……
這一晚,明月如晝,天上繁星如洗,任平生和雲裳到了一座幽靜的仙谷,靜靜躺在草地上休息。
「累了嗎?」
任平生看著她,這半個月下來,盡管她可以吸收那些靈力,但這麼四處奔波,又與人戰斗,也是說不出的疲累。
「嘻嘻,不累。」
雲裳偏過頭,沖著他嘻嘻一笑,便似那仙谷里的鹿兒一樣,還沒玩夠,還想再去。
任平生看她此時俏皮可愛的模樣,也輕輕笑了,過了一會兒,又仰著頭,將雙手墊在腦後,看著天上的繁星閃爍,就這麼看了許久,忽然說道︰「你說,在那片冰冷宇宙的盡頭,埋葬著的,是一個人深深的喜歡嗎?」
「嗯……嗯?」
雲裳不知他為何突然這麼說,也看著天上一顆顆星星閃爍,幸好有這些星子,不然那整片漆黑的天空,該有多孤獨寂寞啊。
「阿平,你跟我講講,我們從前的故事……好嗎?」過了許久,她忽然朝任平生那邊偏過頭去,問道。
任平生心里也輕輕顫抖了一下,轉過頭來,看著她此時的眼神,她真的,再也無法恢復從前的記憶了嗎?
「我想知道……」
雲裳看著他,輕輕地道。
「好,那從哪里說起呢?」
「嗯……就從我們第一天認識說起吧。」
「嗯,第一天,也是這樣的夜晚,我被你當做小賊,追了好大半晚上……」
任平生慢慢將從前的事情,說給她听了,從七玄宗初相識,到後來他被唐驚風廢去一身經脈,又到後來他成了魔教長老,時隔六年千山嶺再相遇,雲瀾天境,昆侖……只是這當中,省去了靖王被寧王迫害一事。
雲裳听他說完,已是滿眼淚水,哽咽道︰「原來,原來是你帶我去昆侖的……為什麼你之前不告訴我,怪不得,怪不得師姐她們,她們都……原來,原來她們說的那些關于我的故事,都是假的……阿平。」話到最後,用力將他抱住了,哭得梨花帶雨。
「姐姐,不哭了……」
任平生輕輕吻住她的頭發,雲裳卻哭得更厲害了︰「你說的這些,我一點也記不起來,我好想記起,可是怎樣也記不起……我好害怕,害怕有一天,我的記憶會一點一點消失,到最後,完全消失……」
「我一直做一個相同的夢,夢里面不知道那是哪里,只有我一個人,一萬年,又一萬年的過去,沒有人來看我……周圍全是冰冷漆黑的虛無,連一顆星星都沒有,我好孤獨,好害怕……」
「若是有一天,我像星星一樣消失了,阿平還會記得我嗎?」
「不會的,姐姐不會消失的。」
任平生將她抱得更緊了,其實到現在他也有想過,雲裳到底是什麼人,他的身世很好解釋,雖然父親是凡人,可母親並不是,那雲裳呢?靖王和王妃,可都是凡人。
雲裳比他早一年出生,出生那年,整個玄朝天降祥瑞,各地皆有異象出現,在她九歲那年,便被縹緲境主看中,收為了關門弟子。
可是她體內封印的那股力量怎麼回事?恐怕連縹緲境主都不知道這件事,還有她的身體,竟能無限吸收靈力,便是他也做不到……這種種跡象表明,她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但靖王和王妃都是凡人,那也就是說,她可能並非是靖王和王妃誕下,但現在靖王和王妃均已逝,也無從去考察了。
「阿平,以後要是我又忘記什麼了,你就像現在這樣,一件一件告訴我好嗎?」
過了許久,雲裳才慢慢停止哭泣,月光下,幾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還掛在她彎彎長長的睫毛上,任平生輕輕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不會的,姐姐什麼都不會再忘記了。」
……
又過了半個月,這一個多月下來,整個雲瀾境像是沸騰了一樣,分布在各地的九層高台一座接一座被摧毀,幾乎每天都有化天境的強者大戰。
現在,按照任平生手里的地圖,雲瀾古地這里還有最後一座九層高台尚未搗毀,而這座九層高台,建立在嶺南的秦家。
出了玄朝再往南走近萬里,便是嶺南秦家所在,任平生拿著手里的地圖,眉心漸漸深鎖起來,雲裳看他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問道︰「怎麼了?是這個嶺南秦家……很強嗎?」
任平生道︰「強不強不知道,但這次過去,我可能會遇見一個故人。」
「故人?」
雲裳將頭一歪,她沒有了在七玄宗的記憶,當然不知此刻任平生所言的故人是誰。
任平生輕輕一笑,看著手里地圖標記的位置,說道︰「當年在七玄宗,她還想殺我呢……走吧,去看看,如今她變成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