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停了下來,卻仍是一語不發,白慕晴小心翼翼走了上去,又想起他那天的模樣,猶豫了許久才開口問道︰「你……沒事了嗎?」
任平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問道︰「附近還有多少魂宗的人。」
白慕晴愣了一下,回答道︰「萬蝶谷,落霞峰,長嶺這幾個地方應是有他們的人……」不等話說完,任平生往前走了去︰「解決掉這些人之後,就不要再來找我。」
「等等!」
白慕晴一下將他叫住了,此時看著他,總感覺他變了個人,難道修為上去了,人也會變得冷漠嗎?
過了許久,她才開口道︰「其實這次找你來,主要並非是解決子午嶺這邊的麻煩,而是……你知道魂宗聖地嗎?」
任平生看著她,沒有說話,白慕晴看他不語,便繼續把話說完︰「很多年前,魂宗聖地消失了,據說是讓人封印了,但最近,魂宗聖地似乎又出現了,而且他們還打算復活兩位老祖,那兩人很恐怖,一旦出來的話,勢必要佔領子午嶺,而子午嶺這里地脈豐富,到時候若被魂宗佔領,等同是扼住了太虛之境各門各派的咽喉,而道門……首當其沖,他們必定要滅除道門。」
任平生道︰「這不是你道門的事情嗎?」
白慕晴愣了一下,說道︰「是,是道門的事情不錯,可是現在魂宗還與離恨天有著密切往來,這就不只是道門的事了。」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她道︰「說吧,你要我如何。」
白慕晴想了想,柳眉微蹙,終是開口道︰「我想讓你和我一起,找到魂宗聖地,然後設法潛入進去,看看他們是否真的在復活兩位魂宗老祖,若是如此的話,則趁他們成功之前,將之摧毀,就像你那次在百萬大山,毀去他們那位魂尊的魂身一樣。」
「如何?你肯幫忙嗎?」說完,白慕晴殷切地看著他。
任平生依舊沒有說話,若是在幾個月前的話,魂宗要復活什麼老祖與他沒有任何關系,但現在不同了,他想起那次在百萬大山,潛入魂宗時听見兩個魂宗長老的談話,當年魂宗差一點被滅,那次便是天女……出手。
最後是魂宗那兩個老祖犧牲無數魂宗弟子,以萬人血魂大陣,將整個魂宗聖地封印,如此才使魂宗聖地免遭毀滅。
如今數千年過去了,那兩個魂宗老祖,必定構思了幾千年的計劃,要找天女報仇,而魂宗竟又與離恨天有著密切來往,這說明了一個什麼問題?說明離恨天另外兩部,其中某一部,也會在暗中對天女出手了,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若是之前的話,這些仍然與他沒有任何關系,可現在,離恨天女,她是煙雨啊……她是煙雨。
他怎能眼睜睜看著,看著魂宗和離恨天另外兩部,暗中算計煙雨。而這一切,她可能都還不知道。
不管她是天女也好,是煙雨也好,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是她當年犧牲自己,將神格給了他。
這些年,無論她做了多少錯事,殺了多少人,她縱然負盡天下人,卻唯獨不曾負過他任平生。
這世間所有人都可以憎恨她,指責她,唯獨他,不可以。
上一次,他沒能保護好煙雨,這一次,便是世人皆要殺她,他也要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擋下一切箭矢。
白慕晴看著他,等了他許久,仍不見他開口,最終問道︰「如何,你想好了嗎?」
「魂宗聖地在哪里。」任平生問道。
白慕晴听他如此一問,便知他答應了,立即說道︰「魂宗聖地十分隱秘,我暫時也還不知道,不過我們可以暗中跟著他們的人,也許能夠打探到,從這里,我們先到落霞峰去。」
任平生不多言,往前走了去,白慕晴隨即跟了上去,這一路,始終不見他開口說話,她也不知要說什麼,最後問道︰「你還記得那天我找你時,與你說過的嗎?魂宗攝走了不少人的魂魄,我不知道他們要拿這些魂魄來做什麼。」
任平生依舊不語,白慕晴又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來的時候,路上見到過那些紅色的花了嗎?」
「嗯。」
白慕晴道︰「那些花,大概是一個多月前突然出現的,以前從來沒見過這種花,師父也去調查過,卻找不到任何線索,這些花太詭異了,能夠令人心神迷亂,那些凡世里的人,摘了這種花,都會被一點一點攝走魂魄,到最後,被陽光一照,就成了木偶……你,你有听我說話嗎?」
「你說便是。」
任平生依舊只管走路,白慕晴繼續說道︰「即便是修煉之人,也觸踫不得,否則最後也會一點一點心性狂亂……這種死亡之花,我懷疑也是魂宗弄出來的,他們攝取那麼多凡人的魂魄,究竟想做什麼?」
過了一會兒,白慕晴感覺自己仿佛在對著空氣說話一樣,看他始終不語,又想起他那天的樣子,問道︰「你……你還好嗎?」
「還要多久?」
任平生停下來問道。
「啊……」
白慕晴愣了一下,往前面綿延無盡的山峰看去,因擔心被魂宗的人發現,暴露行蹤,所以不能輕易御劍,說道︰「這麼一直走的話,快一點大約明天傍晚便到。」
任平生繼續往前走了去,白慕晴在後面看了他一會兒,腦海里又慢慢浮現出了他從前的樣子……可為何現在,他變得這麼冷漠了?
就這樣直到第二天傍晚時,兩人終于來到了白慕晴說的落霞峰,此處山勢險峻,密林覆蓋,一般人極少來此。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兩人均已將身上氣息深藏住,到了落霞峰里,果然看見不少魂宗的人在此,這一次魂宗欲把子午嶺佔領,其目的顯然並非表面這麼簡單。
兩人為避免打草驚蛇,不能過于靠近,以免讓這里的魂宗之人發現,神識也不能輕易探入進去,否則容易讓里面的兩個魂宗長老察覺到。
兩人只能借著夜色為掩,藏身在暗處,試試能否听見里面之人談話,可這些魂宗弟子,個個守口如瓶,除了一些任務交接,幾乎都不會開口說話,就連昨日在神龍山那邊,煉魂師和冢中人大敗,這件事都無人談起。
白慕晴向任平生傳以密語道︰「我之前探听到,在魂宗里面的人,都十分小心謹慎,不敢輕易開口說話。」
「那就等。」
任平生只說了這三個字,就這樣,兩人潛伏在暗處,直到第二天天亮,所探听到的,也僅僅只言片語而已。
接下來的幾日,兩人又去了另外幾個魂宗據點,把這些天所打探到的所有線索全部拼湊起來,最終指向了一個地方——藥王谷。
子午嶺綿延萬里,地勢特殊,里面自然有著不少修真門派,而藥王谷便是子午嶺的一大門派,傳承多年,昔日與道門這些大宗派齊名,但後來族人大多都隱居在子午嶺,極少再出來世間走動。
而藥王谷所鎮守的地方,乃是劍門關,此處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子午嶺西北那面的魔教宗門若想過來,必先經過劍門關。
兩人立刻往藥王谷而去,這天到了時,已是傍晚時分,放眼望去,只見那些亭台樓閣,大多建在一座座懸崖峭壁上,遠遠看去,就像是懸在空中一樣。
藥王谷里里外外,均布有上古禁制陣法,也正因如此,藥王谷在此鎮守數千年,才能始終保此處太平。
藥王谷的修煉方法也很特殊,他們不但精通煉藥之術,同時還會煉制極其厲害的藥人,以這些藥人作戰,強大的藥人,幾乎堪比化天境之人。
為避免驚動對方,白慕晴和任平生同樣等天黑了才悄然往里潛入進去,這里到處都是禁制陣法,一般人根本潛不進去,若不小心觸動一些禁制,立時被困入凶陣中,不消片刻,即化為一灘血水,根本不需要藥王谷的人出手擒拿。
不過這些禁制對任平生而言,形同虛設,有他月復內那團紫氣,再厲害的禁制,也難逃他的雙眼。
兩人順利潛了進來,這段時間藥王谷的戒備十分森嚴,巡邏弟子也多,二人除了不能觸踫外面的禁制,同時也不能讓這些巡邏弟子發現了。
差不多到中夜時,兩人才來到柳玄陽的閣樓外,柳玄陽乃是這一代谷主,已有化天境修為,白慕晴屏住了呼吸,就在這時,她看見遠處有兩個身穿黑袍人,往這邊走來了,而那兩人身上的氣息,是魂宗的人。
白慕晴立時心中一凜,魂宗的人怎會出現在藥王谷?旁邊任平生卻不動聲色,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就看著魂宗那兩人,進了柳玄陽的閣樓。
此處距離閣樓太遠,听不見里面的人說話,又不能放出神識,否則以柳玄陽這等高手,立刻便能察覺,二人趁著巡邏弟子過去了,身形一動,借著夜色為掩,一個起落,瞬息便到了閣樓附近。
在外面探听了一會兒,白慕晴再是心如止水,此時也難免一震,怪不得這次魂宗能夠輕易來到子午嶺,原來竟是暗中與藥王谷合作,可藥王谷做為名門正派,傳承了數千年之久,歷代谷主皆是正氣凜然,鎮守劍門關,為何柳玄陽竟會與魂宗合作?
任平生在一旁,對他們太虛之境這些勢力間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只听著魂宗那兩人說話。
大約半柱香後,那兩人從里面出來了,任平生和白慕晴立即跟了上去,到了劍門關外面時,那兩人對著虛空做了個奇怪動作,然後一下消失了。
白慕晴看著那兩人消失的方向,到現在仍有些難以置信,說道︰「藥王谷世代皆是忠義之輩,不曾想到了柳玄陽這里,他竟然會與魂宗合作,對太虛之境各派不利……」
任平生道︰「至少確定了一件事,魂宗聖地,就在這個方向。」
白慕晴看他絲毫不關心正道各派的樣子,也不好多說什麼,便道︰「那我們這就上去看看。」
半個多月後,兩人終于找到了魂宗聖地所在,此處十分隱秘,位于太虛之境和神魔淵之間,昔日這里被封印,如今封印已經解開,這里才是真正的魂宗所在,而非當初任平生潛去的百萬大山。
夜幕籠罩下,前面一座座詭峰屹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森寒冷,萬年前的魂宗,在凡界是絕對強大的,就連道門魔門,上古幾大世家這些都不得不避其鋒芒,若不是經歷當年那場變故,如今已發展成什麼樣,還很難說。
而當年那場變故,與天女有關,這其中恐怕頗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