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附近煙塵涌開之時,只見前面那整座山脈,幾十座山峰都被夷平了,原本高高聳立起來的山峰,這時竟成了一道千丈深壑。
眾人皆目瞪口呆,難以想象,這一劍有多強,愣了半晌,再不見任何楚家之人,難道……全在剛才那一劍之下,灰飛煙滅了?
一劍斬滅一個地元境?眾人皆深深打了個寒顫,當看見任平生那渾身染血的樣子,眾人更似墜入了深深的噩夢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不見天日的地底深處,恐懼一層層蔓延上來。
待附近煙塵完全散開之時,眾人終于看見了楚凌陽,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楚凌陽並沒有死,只是那百丈身影已經沒了,剩下渾身是血的殘軀。
「嗒,嗒,嗒……」
任平生一步一步走了過去,身後留下兩排帶血的足跡,他看著對面被他一劍斬得血肉模糊的楚凌陽,一字一句道︰「如何?現在你相信了麼?還要不要,再煉化我的魂魄……」
「小子……待我本尊出來,必教你魂飛魄散!」
楚凌陽雙目圓睜,剛才那一劍之強,他又如何接得住?現在只剩下這一具殘軀了,連動也動不了,此刻隨隨便便來一個神合境之人,都能輕易將他滅了,而他身後那些楚家之人,全都在剛才那一劍之下形神俱滅了,唯獨楚無名一開始見狀不妙,舍棄了肉身,以血遁之術令血魂逃月兌了出去。
「本尊?呵呵呵……」
任平生陰沉沉地笑了起來,「你這一道分神被我滅去,若不出意外,你的本尊,也會元神重創吧?輕則百年內難以復原,重則修為退回地元境之下,直到壽元耗盡,都別想再重回這個境界……至于更高的境界,是永生永世都別想了。」
「你……」
這一刻,楚凌陽眼中終于透出一抹恐懼,但很快便隱藏了起來,仍是冷冷道︰「你待如何?」
「如何……」
任平生一步步走了過去,楚凌陽感受到他此時的殺機,終于神色大驚︰「小子,你若敢傷我元神,他日老夫出關,必定讓你……」
「多的話,還是留到地獄去說吧。」
任平生用最後的力氣,一劍對著楚凌陽斬去,「轟!」一聲巨響,滿地塵煙滾滾,在眾目睽睽之下,楚凌陽那一道殘軀被他一劍斬得灰飛煙滅,本尊如何不知道,但這一道分神,算是隕落在這里了。
「呃……」
任平生也無法再繼續支撐住這具身體,身上鮮血不斷從他撕裂的傷口里涌出,整個人一下倒了下去。
便在此時,瑤光仙子身形一動,一下飛過去將他扶住了,剛才在遠處時她還不覺得,此時近了一看,他身上幾乎再無完整一處,換做常人早就死了,而一探之下,更是發現他經脈受損嚴重,如此嚴重的傷,他剛才動用的到底是什麼?
「離開這里……」
任平生說完最後幾個字,已經昏厥過去,瑤光仙子也不管那麼多了,立刻將他扶住,劍光一罩,帶著他往外面飛去了。
剩下一眾人仍愣在原地,一個個目瞪口呆,若非親眼所見,絕難相信剛才那一幕,他竟一劍,斬滅了一個地元境的強者,雖然那只是楚凌陽的一道分神,可也一樣有著本尊的實力,這一道分神隕落在此,楚凌陽本尊也必定元神重創,楚家這回是損傷慘重了。
遠處,司徒玄、天陰宗主那些人也還未回過神來,難以相信,他竟斬殺了楚凌陽這一道分神,司徒玄更是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此次回去之後,他務必會在族中下令,使任何人,皆不得再去招惹此人。
不到幾日,此次通天谷一事已經傳遍整個香雪海,不僅僅是香雪海,就連太虛之境其他地方,凌雲城那邊,道門,白家這些,甚至連魂宗,都听聞了任平生強殺地元境一事。
整個楚家,此時也像是被層層陰雲覆蓋,在大殿之上,一眾長老眉心深鎖,臉色陰沉,自當年他們楚家從神界遷居下來,從未受過如此挫折。
哪怕是當年凡界各個古地爭鋒,也有他楚家一席之地,他楚家在這世上一動,必令一方風雲顫抖,而如今竟讓一個人,打得如此狼狽不堪,死傷無數,連一位地元境二代長老的分神,都讓對方給強行滅去了。
楚家自當年從神界下來,何曾受過如此憋屈?
「接下來,怎麼辦?」
大殿之上,氣氛肅穆,大約有二十幾個長老在,楚家是一個大家族,當年下界之時,幾位一代長老以逆天之力,替楚家凝煉出了一方小世界,也即是楚家結界,可也因為三衰期,楚家受到了無形制約,不但幾位一代長老皆陷入了沉睡,就連後面誕生的強者,也無法離開楚家結界,要不然,他們早就出來追殺四衰之人了。
想要打破這制約,那就只有使楚家回到二衰期,可想要回到二衰期,又談何容易?這次四衰之人已經出現,四衰之人不死,他們永遠都別想回到二衰期。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其實楚家現在的人,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一出生,就被無形的天地法則所制約。
若真要追溯原因的話,那恐怕得追溯到很多年前,太古諸天時期了,那一位創立無雙玄通,令諸天顫抖的楚家遠祖。
若是當年諸天一戰,那位楚家遠祖勝了,那他便是太古諸天第一人,可惜,他敗了,敗在了那個人手里。
後來的楚家其實一直都知道,他們有個宿敵,便是那個人的後人,可是那個姓氏,對于楚家而言,是禁忌,楚家之人絕對不能言起,而那個古老的姓氏,如今也早已銷聲匿跡,世上再不見那個姓氏的人出現。
四衰之人,多半與那個姓氏有關。
「查,一定要查到,此人的真正身份……」
殿首之上,坐著一個宛若冰山的老者,其余人听聞此言,也都感到一陣心驚,他們現在已經開始恐懼起來。
四衰,對楚家而言是無法擺月兌的詛咒,是無法醒來的噩夢,一旦四衰開始,楚家的所有人,修為都會開始消失,從修為高的二代長老開始,一直到下面,到最後,所有人修為全部消失,徹底淪為凡人,經歷生老病死……當年,他們的先祖究竟做了什麼逆天之事,才使楚家永世無法擺月兌這樣的桎梏。
而四衰之人,倘若真是與那個早已消失的姓氏有關,那將會成為他們真正的噩夢開始。
至于要對付四衰之人,其實他們還有辦法,但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他們也不會輕易動用,那個方法太過淒厲,無論如何,都會損傷他們楚家的氣運。
但這一次,倘若真到了那個地步,縱然是以族人之血獻祭,他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死四衰之人。
……
……
「把樹兒一搖,便似雪花,滿天飛舞……」
「煙雨,等等我!」
夢境之中,滿天的梨花雨,雪白無瑕,好似冬天的冰雪,一片片飛舞在任平生的臉頰,他發足疾奔,向前面的煙雨追去,可始終觸踫不到對方的身影。
就在對方身影快要消散之時,任平生一個箭步沖上去,然而這一瞬間,滿天的梨花都消失了,變成了那無邊無盡,一片黑暗虛無,沒有星辰,沒有月亮,只有一片死寂的虛無。
任平生忽然感到胸口一痛,那白發女子轉過身來,一只手從他的胸膛穿透了過去,依舊是煙雨的模樣,那麼美麗無瑕,可接下來,她的臉卻慢慢被周圍的黑色虛無腐蝕,變得恐怖至極。
「啊!」
現實中,任平生終于驚醒過來,身上的衣物,還有床單被褥,連枕頭都被汗水浸濕了,又是那個夢境,一片冰冷黑暗的虛無,他被那個白發女子殺死了。
自從見到煙雨後,他夢境里的白發女子,就變成了煙雨的模樣,可他又有一種感覺,他夢里面那個白發女子,並不是煙雨,也不是離恨天女……會是誰,在那一片冰冷黑暗的虛無中。
「你醒了嗎?」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瑤光仙子的聲音,任平生這才從剛剛的夢境里清醒過來,往四周看了看,房間里裝飾典雅,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淡淡馨香,午後的陽光,透過窗隙斜斜投射在案台的香爐上,升起一縷淡淡紫煙。
原來已經回到瑤光城了,任平生拭去額上冷汗,剛動了一下,四肢百骸便傳來一股劇痛,仿佛全身骨架都散開了,然後又被人強行釘在一起,稍稍挪動一下,都會劇痛難忍。
「吱呀」一聲,門從外面打開了,只見瑤光仙子走了進來,看他臉色蒼白的樣子,問道︰「怎麼?做噩夢了?」
任平生沒有回她的話,只問︰「過去多少天了?」
「大概,半個月吧。」
瑤光仙子來到床榻前,手一伸,按住他的手腕,凝眉片刻,說道︰「你的經脈,傷得很嚴重。」
任平生道︰「無妨,我會自行調理。」
「那……你若有什麼需要,盡管告訴我,外面,我替你安排了一些弟子。」
瑤光仙子在他房間里坐了一會兒,便自離去了,任平生慢慢抬起手來,看著掌心已經逐漸愈合的傷口,卻無法再凝聚起一絲真氣,這次他動用逆天歸元勁,還強行施展逆天第八劍,雖將楚凌陽那一道分神滅去,可他自身也損傷得不輕。
……
就這麼過去許多天,到今日時,任平生經脈終于恢復了一些,但還無法凝聚功力,這天下午時,他忽然感應到外面有兩道氣息,落在了瑤光殿所在的這座山峰上。
不到一會兒,外面便響起一陣輕輕的腳步聲,接著是兩個瑤光城女弟子的聲音︰「無塵公子,有人找你,城主請你去大殿。」
「好,我知道了。」
從剛才那兩道氣息,任平生大概已經知道是誰找他了,一會兒去到瑤光大殿上,只見瑤光仙子正與兩人侃侃而談,而那兩人正是那天出現在通天谷的劍樓二長老,玄蒼和玄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