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
听見這兩個字,眾人陡然一驚,紛紛向任平生看去,只見那把邪異的長刀,不知何時,已經被他舉在了手里,對著森白的月光,顯得更加詭異可怕了。
「阿平!」
雲裳臉色一白,不會連阿平也被這邪刀附身了吧?
「這這這……這小子也中招了?」
青裳老魔瞪大了眼楮,其余人更是心驚膽寒不已,剛才這把刀在那少女手里,已是那樣可怕,現在飲了這麼多人血,落在他的手里,誰人對付得了?
「我沒事。」
任平生慢慢轉過身來,附近的人皆往後退了去,待過得片刻,見他眼神並不似前面那三人一樣變得迷茫,眼楮也未變紅,這時方才稍微松口氣,但仍不敢靠得太近,此刻均在心中想,那把刀究竟是何來歷,為何前面三人都被附身,喪失了神志,他看上去卻一點事也沒有?
「天魔……會不會是與天魔外道有關?」
這時,神界那邊走出來一人,而其余人听聞,神情都立刻凝重了起來,「天魔外道」這四個字,在鴻蒙神界,也是有如禁忌一般的字眼。
至于凡界這邊的修者,對于這四個字倒是沒有什麼概念,雖然听說過,可也僅僅只是听說過而已。
任平生此刻將刀拿在手里,月光之下,刀身慢慢又由血紅色變成了深黑色,這把刀是否與天魔外道有關,他也無法確認,但他不會被這刀影響神志,這一點,會不會與天逆劍有關?
驀然間,任平生想到,剛才琉兒一直追著他殺,那種感覺有點不對,若說他不被這刀影響神志,是因為有天逆劍影保護,那為何琉兒會那麼強烈地追殺他?
也就是說,他此時不受這刀影響,可能並不是因為天逆劍……
突然,有兩道人影往這邊走了來,卻是神都殿那神龍司和天衍司,二人目光落在任平生的身上,忽然說道︰「這把刀若是與天魔外道有關,那麼,就必須將其帶回神都殿,交由神尊仔細檢查。」
听聞此言,眾人皆立即反應過來,這言下之意,是要任平生將這把刀交出去。
「好啊。」
怎料任平生只是抬頭,淡淡看了這兩人一眼,便將手里的刀擲了過去,「鏗鏘」一聲,鐵鏈發出冰冷的聲響,神龍司和天衍司看那刀飛來,皆驚得往後一退,「錚」的一下,那把刀插在了兩人面前,刀身深黑如墨,散發著一股冰冷的邪異氣息。
任平生道︰「既然二位說要將這把刀帶回神都殿,那麼……就請隨意。」
那刀插在地上,月光下,更顯得冰冷詭異,眾人背上都凝起了一層冷汗,這時誰敢去踫這把刀?之前便是那嚴十三踫了這刀,使邪刀蘇醒了過來,現在看上去這刀好不容易又陷入了沉睡,要是再有人去踫,那下場不就和嚴十三、楊長峰一樣?
神龍司和天衍司決計不敢輕易去踫這把刀,此時看見任平生那「你們隨意」的眼神,二人只感到一股莫大的羞辱。
「既然二位不要這把刀,那在下就勉為其難收下了。」
等了許久,那兩人也不敢去踫這把刀,任平生將鐵鏈一拽,「鏗鏘」一聲,那刀一下又飛了回去,穩穩落在他的手中,這回哪怕是神界諸多之人在場,也無人敢說個不字。
任平生仔細打量著刀身上的刀紋,即使回憶前世記憶,也無法找出這刀的來歷,不知會不會與神女墓有關,暫且將之收下。
「接下來,諸位務必多加小心。」
就在眾人驚疑未定之時,後面傳來一個聲音,卻是那神秘女子走了上來,月光下,只見她身姿嫣然,雲鬢隨風輕動,即使是在剛才眾人慌亂之際,她依舊保持著女帝該有的樣子,這時眾人看她裊裊娜娜地走上來,雪肌玉骨,香風襲人,不覺有些失神,但很快便清醒過來,目光不敢在她的身上多留,有人問道︰「雲瑤女帝知曉那把刀的來歷嗎?」
那神秘女子往任平生手里拿著的刀看了一眼,相比起那神女墓所在,她似乎絲毫不關心這刀是什麼來歷,只道︰「此刀邪異,我也未曾見過。」
眾人一听,連雲瑤女帝都不知這把刀的來歷,那這把刀,肯定不是尋常之物了。
神秘女子接著道︰「此地處處透著邪異,前面可能還暗藏危險,諸位切勿掉以輕心。」
聞言,眾人立即清醒了過來,是了,這第九層不比外面,剛一進來就遇到邪刀阻路,接下來還不知會遇見什麼,可現在那後面濃霧封路,一時想要出去也難了。
風逐雲立即道︰「夜里行路多有不便,況且此地危險重重,夜晚多有禁忌,不如還是等天亮再走吧?」
顯然,此刻他的徒弟昏迷不醒,他要找個安靜的地方,確保徒弟沒事再說。
「嗯。」
神秘女子輕輕點頭,又向任平生那邊看了去,任平生也沒多言,將那邪刀收起,與雲裳煙雨等人,往山坡另一邊去了。風逐雲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懷中昏迷不醒的徒兒,想到剛才那驚險一幕,最終竟是他要緝拿的這個人,救了他的徒弟,一時心里也有些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
夜深之時,這片山坡附近也變得格外靜謐起來,任平生和煙雨來到一座懸崖,從這里往下俯視,那下邊一座座尖尖的石峰,就像是一根根竹筍從地面聳立起來,任平生看了一會兒,自覺無趣,一回過頭,卻見煙雨怔怔地望著天上出神,月光照在她的臉頰上,像是落滿了一地的銀霜,即使無意窺見,也仿佛一下子多了,滿月復的惆悵。
「煙雨。」
任平生輕輕喚了她一聲,但她似乎並沒有听見,直到任平生輕輕走過去,拽住她的手,她才回過神來,問一句︰「怎麼了?」
「你怎麼了?」他問道。
煙雨又輕輕偏過了頭去,沒有說話,在過去的那些年里,她也時常這樣,一個人靜靜望著天上的月亮……
但從來沒有人看見過,月亮的另一面是什麼。
任平生此刻也這樣靜靜地看著她,仿佛煙雨的魂魄里,有著兩個完全不同的意識,就像是月亮的兩面,一面永遠是黑的,永遠無法看見。
「以往生死順逆出現時,我常常會陷入沉睡,而每一次醒來,都會忘記一些事情,然後在不久之後,又會慢慢記起來……」
煙雨輕輕地說著。
任平生問道︰「那你沉睡之時,有沒有夢見什麼?」或許,她夢里看見的,便是月亮的另一面,是她在現實中,永遠也無法看見的那個她。
煙雨抬頭看著月亮,緩緩地道︰「我夢見,一片冰冷黑暗的虛無,那里什麼都沒有。」
任平生靜靜看著她,煙雨身上的秘密,大概只有雲瑤才知道了,當年在天外之天,他親眼看見煙雨魂飛魄散,而煙雨又把神格給了他,這根本不可能再活過來,雲瑤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才使她復活的?而煙雨,現在又究竟是怎樣一個存在……
「如果沒能殺死她,那我可能會被她殺死。」煙雨突然又回過頭來,對著任平生道。
「我不會讓她傷害你的。」
任平生伸出手,輕輕撫在她的臉頰上,上一世他未能保護煙雨,這一世,不管煙雨是誰,他都不會,讓雲瑤殺死她。
……
天亮以後,眾人繼續往山谷深處走,神界那邊跟著假扮雲瑤的神秘女子,凡界這邊,眾人則大多跟著煙雨和任平生。
一連許多天過去,外面不斷有動靜傳來,顯然這片古地的禁制消失之後,有更多的人已經往里面來了。
那晚琉兒昏迷過去,過了這些天,也蘇醒過來了,听璃兒說起那晚驚心動魄的一幕,琉兒就像是听著恐怖故事一般,自己當真拿著那把邪刀,殺了那麼多人?
「姐姐,這不怪你……是那邪刀。」
璃兒心疼地握住姐姐的手,琉兒小臉慘白,喃喃道︰「可是……他們,他們卻因我而死……我,我……」
話到最後,琉兒又紅了眼楮,往遠處看去,那人的身影模模糊糊,那一晚,是他救了自己嗎?
此時任平生與煙雨等人走在一起,忽然前面有一股極強的禁忌之力傳來,即便是地元境的人,這一瞬間也感到頭暈目眩不止。
「呃……」
百日無忌等人也頓時頭痛不已,這一刻,就像是有一道看不見的神識,一瞬間穿入腦中,欲將他們神魄也給震碎。
「嗡——」
這一剎那,任平生也好似感到有魔音入耳一般,震得腦子里嗡嗡作響,氣血翻涌不止,連心髒也快要跳出胸膛了。
「阿平,我,我好暈……」
雲裳踉踉蹌蹌往後退了幾步,臉上漲得通紅,仿佛映著晚霞一樣,任平生一下伸手將她拉住了,而觸踫到她的一瞬間,耳中魔音更烈,直似要將他神魂也震碎一般。
這一刻,任平生只感到腦中劇痛無比,身後眾人皆搖搖擺擺站立不穩,唯有煙雨此時尚且能夠不受影響,往前一站,雙手撐起一片黑色的結界,將那禁忌之力阻擋住了。
而神界那邊,除了風逐雲這些仙王級別的人物,其他的亦是承受不住這禁忌之力,那神秘女子往前一站,同樣凝出一道法力,將那禁忌之力阻隔住了。
過了許久,這禁忌之力才終于散去,眾人立時感到一陣輕松,往前看去,想必那前面,定是神女墓所在了。
任平生慢慢恢復過來,往前走了幾步,說道︰「前面是一片禁忌之地,神女墓,就在里面了。」
「阿……阿平……」
此刻眾人都已經恢復過來,然而雲裳卻似比剛才更加厲害了,任平生立刻回去將她扶住︰「怎麼了?」
「不……不能進去,不能……我,我……」
雲裳雙眼半睜半眯,此刻就連說話,都變得吃力了起來,眼看就要暈過去了,任平生著急問道︰「你看見什麼了?」
「我,我……阿平……絕對不能,絕對不能……不能……」雲裳一句話未說完,雙眼一閉,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