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看銀鈴兒巧笑倩兮的樣子,不知她所言是何事,當然也沒有去多問。
銀鈴兒臨走時又沖他笑了笑︰「任公子這些天便好生休養,另外則是,天魔界不比神界,因靈氣匱乏,故多有凶獸蟄伏,常于夜間出沒傷人,尤其是夜里,任公子千萬不要一個人隨意走動哦。」
任平生看她裊裊娜娜地走出房門,心想她後面這句話,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試圖「逃走」麼?
可眼下他就算想逃也逃不了,沒有修為,在這麼大片天魔界,他要往哪里走?闖入山林里,別說那些藏在黑暗里的魔物,就是來一頭厲害點的妖獸,都能將他淪為果月復之物。
就這麼一連過去許多天,這段時間,銀鈴兒每天都會來看看他,同時還會讓人送來一些靈丹妙藥,據說是對恢復功力特別有效。但這天魔宮的東西,任平生可不敢輕易服下。
今日,銀鈴兒再次來到他的房間里,如同以往那樣,先以特殊手法替他推宮活血,接著再探他經脈內力流動,可結果和過去的那些天一模一樣,絲毫也感受不到他的內力流動,就像一個完全沒有修為的人一樣。
「怎會如此……」
銀鈴兒不禁深深蹙起了眉,這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他就算再是經脈受損,這麼些天下來,也應該好了一些才是,可為何完全沒有恢復之象?難道是哪里出問題了嗎……
「你先好好調養,我隔兩日再來看你。」
最終,銀鈴兒也只能帶著滿月復疑問走出了房間,任平生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知道她已經開始起疑了,可是他經脈已損,這一身修為,除非有什麼逆天手段,否則再難以復原。
數日之後,任平生听見外面有細細的說話聲︰「門主,這麼下去不行啊,他已經在我們這里兩個月了,現在外面各方勢力都窺視著,若他功力無法恢復,那便等同是廢人一個,這樣一個燙手山芋緊握在手里,還不如趁現在扔出去了……」
玲瓏軒的人以為他功力盡失,便听不見她們此時的密語,實際上任平生的神識依舊敏銳,此刻將外面那幾人的談話,听得清清楚楚。
另一人又道︰「他身上有著天逆劍的秘密,可又不肯說出來,外面的人定不會輕易放棄,接下來若仍將他留在玲瓏軒,我恐怕……會有麻煩接踵而至。」
「不錯,他若哪怕有一點點恢復的跡象,我們都可繼續將他留在玲瓏軒,只須待他功力恢復即可。但是現在,門主也看見了,這麼多天下來,他身上始終沒有任何功力恢復的跡象,我懷疑……他的經脈損毀,已經無法恢復了。」
過了許久,銀鈴兒才道︰「此事我自有主張,再者,要不要將他交出去,這也不是我目前能夠擅自決定的……現在,還是靜待宮主出關吧,到時候若真確定,他已無法復原,宮主也不會留他的,那時是生是死,全看他自身造化了。」
這些話,任平生在房間里听得清清楚楚,正如他之前所想,銀鈴兒甘冒奇險將他救回來,必然是因為他身上有著不菲的價值,可若是他功力無法復原了,那也就沒有價值了。
到那時候,銀鈴兒當然也不會殺他,但是將他交出去,交給天魔外道或是神界的人,那與直接殺了他也無甚區別。
過了一會兒,屋外的長廊有腳步聲響起,接著是銀鈴兒的聲音︰「任公子,今日好些了嗎?」
「嗯。」
任平生只輕輕應了一聲,銀鈴兒隨即推門走入,看他今日氣色甚佳,不等開口詢問,任平生先道︰「我的功力,昨晚恢復一些了。」
「當真?」
銀鈴兒喜形于色,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間,很快又恢復如常,淺淺一笑,玉頰上露出兩個梨渦,「恭喜任公子……哦不,無塵公子。」
此時她確實感受到了,對方身上有微弱的內力流動,若說已經完全成了廢人,那是不可能會有任何內力流動的。
任平生盤膝坐在床榻上,仍只輕輕點頭「嗯」了一聲,過會兒才又道︰「也多謝了這段時間你的悉心照料,日後若有所需,我會還你這個人情。」
銀鈴兒听聞,頓時心中竊喜,面頰上卻並不露出痕跡,只淺笑道︰「無塵公子見外了,那些神界的人,還有什麼狗屁境天帝,他們都欲置你于死地……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
「嗯。」
任平生仍然只是點頭,不置可否,銀鈴兒還欲再說什麼,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似是有人強行往這邊闖來了。
任平生稍微抬了抬眼,往外看了看,淡然道︰「有客人到了,你不出去迎接一下嗎?」
銀鈴兒立即回過神來,笑道︰「我出去看看,無塵公子,便請安心在此休養。」說完,立即轉身往外去了,走時將門窗嚴嚴實實關上了。
「呃……」
待她走後,任平生身體一晃,臉色一下變得蒼白至極,剛才他哪里是功力恢復,而是強行運轉了他任家的家傳內功絕學「無相神功」。
無相神功並非修真界里的功法,而是凡世武林里的一門內功心法,十分厲害,若練至化境,甚至可以凡人之身,匹敵天罡境的修者,這在凡世里,已經是不得了的絕世武功了。
但以他現在的狀態,哪怕僅僅只是運轉這凡世里的武功,也十分費勁,稍不注意,會使他經脈再度受損。
此時在外面,喧鬧之聲越來越大,聲音也是朝著這邊方向來的,卻是一個身穿紫衣,手拿拂塵,做道人打扮的老者,不顧玲瓏軒眾多弟子阻攔,強行往這邊闖了過來。在來的路上還出手打傷了幾個玲瓏軒的弟子。
銀鈴兒早料到是誰來闖她玲瓏軒,但當此時看見那蠻橫不講理的紫衣道人,她也並不著惱,依然淺笑道︰「是什麼風,把玉陽長老吹到我這里來了?哦不,如今是玉陽掌門了……」
這紫衣道人,名喚紫玉陽,乃是紫靈門前任掌門紫靈道人的師弟。紫靈道人也就是之前在神魔淵,被彼岸女主的大弟子王純陽擊殺的那個人。
紫靈門和玲瓏軒,皆歸屬天魔道的十二都天神煞宮。
此刻,銀鈴兒輕飄飄落在了紫玉陽面前,手一伸,即刻吩咐眾人退下。
而紫玉陽看著她那嬌軟嫵媚的誘人身段,卻是老來不知羞恥,一雙目光竟毫無忌諱地上下游走其身。
尤其是最後盯在對方胸口那一對妙寶上,看那玉雪般的肌膚,在這炎熱的太陽底下,凝出一片淺淺密密的汗珠,竟是瑩潤生光,更是不知廉恥地笑道︰「許多年不見,玲瓏軒主真是出落得越發姿色動人了。」
「放肆!」周圍看他出言不遜,立刻有人喝道。
銀鈴兒將手一伸,示意無事,粉頰上仍是帶著淺淺笑容︰「不知玉陽掌門今日到此,有何貴干?」
紫玉陽仍是色眯眯地把一雙眼楮盯在她身上,末了捋了捋白須,笑道︰「我听聞,兩個多月前,玲瓏軒主救了一個人回來,想看看,那人現在情況如何?」
銀鈴兒笑道︰「那人在我這里好得很,就不勞煩玉陽掌門操心了……來人,送客。」
紫玉陽道︰「來都來了,急什麼?我听說他那日全身經脈盡毀,如今已是廢人一個,我去看看又如何?說不得,我有辦法使他復原。」說罷,欲要強行往任平生所在的閣屋里闖去。
銀鈴兒情知不妙,若讓紫玉陽見到煙雨無塵此時的樣子,只怕將會有大的麻煩,立刻上前伸手阻攔︰「他傷勢未愈,須得靜心療養一段時間,玉陽掌門若真關心,那還是改日再來吧。」
「可我偏要今日看見他!」
紫玉陽手中拂塵一掃,一股勁力吐出,竟一下將銀鈴兒逼退了三五丈距離。
並非銀鈴兒功力不及他深,而是知曉此人死纏爛打慣了,不欲與他在此動武,此時一斂玉靨笑容,厲聲說道︰「紫玉陽,這里是我玲瓏軒的地方,不是你紫靈門,你若再敢擅闖,待我將此事告知宮主,有你好受!」
怎料紫玉陽非但不懼,反還譏笑道︰「是啊,這麼大的事情,你師父恐怕一人處理不來,我怎能不稟報神煞天尊大人呢?」
「你!」
銀鈴兒見他拿神煞天尊來威脅自己,一時氣得玉頰粉紅,可偏偏又沒有辦法,雖說這十二都天神煞宮,她師父千媚兒乃是神煞宮的宮主,掌控著下邊諸多門派,可說到底,上頭還有一位手掌實權的神煞天尊。
「呵呵!」
紫玉陽看她怕了,面生得意,將拂塵一收,徑自朝任平生所在的閣樓走了去,銀鈴兒在後面看得心撲撲直跳,若是讓紫玉陽發現,煙雨無塵功力未復,今日必會以此理由強行將他帶走,這下怎麼辦?
就在紫玉陽離任平生閣屋不足三丈距離時,「咻!」一枚無形鬼針透過窗戶縫隙射了出來。
紫玉陽何等修為,拂塵一掃,便是一股勁力吐出,按說他這一拂塵之力,直接能將那枚鬼針打得消失無影了,可怎想這一枚無形鬼針,竟然穿透了他的拂塵之力,瞬間朝他眉心射來。
紫玉陽大驚失色,連忙將頭一偏,「咻」的一聲,這一枚無形鬼針從他耳邊呼嘯過去了。
接下來還不等紫玉陽站穩,「咻咻咻!」那窗戶里面,又是連續數枚無形鬼針射出,紫玉陽面上一驚,立刻倒踩天罡,疾疾往後退去,可他無論往哪里退,那無形鬼針始終便射至何處,甚至到後來,四面八方皆有風聲響起。最終將他逼退數十步,硬是靠近不得那扇窗戶。
紫玉陽抬起頭來,一滴汗水順著他眉心落至鼻梁,他從未有過如此壓迫的感覺,那屋中當真是萬年前那個傳說里的人?
「滾。」
此時在那門窗緊閉的屋里,只傳出一個冰冷的字,一下令在場所有人都回過了神來,呆呆看著那間閣屋,門窗緊閉,那無形鬼針卻又是從何處射出?此時整間屋子,竟顯得神秘了起來。
銀鈴兒也如夢方醒,看著那扇軒窗里面,難道他功力早就復原了?那他這些天,又為何裝作功力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