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白慕晴立刻警覺起來,任平生也轉身看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卻不見任何人影。
「呵呵……」
那蒼老又沙啞的聲音再次從黑暗里響起︰「兩位小友,來了這藏書樓一個月,還沒有找到自己要的東西嗎?」
任平生心中一凜,這人何方神聖,難道自他第一天潛入進來,就已經被對方發現了,可他卻絲毫無所察覺。
「不知前輩如何稱呼?可否現身一見?」
任平生仔細觀察著周圍,竟然無法分辨對方所在的方位,就連氣息都無法感應到。
「兩位小友天不怕地不怕,敢跑到這里來,又怎麼怕我一個死人……我,不就在這里嗎?」
那聲音又從兩人的身後傳來,任平生和白慕晴立刻轉回身去,只見那黑暗之中,果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人坐在輪椅上面,似是雙腿已廢,頭發凌亂稀疏,整個人枯瘦如柴,好似一個半死之人。
白慕晴不禁嚇了一跳,那人身上竟已無活人氣息,簡直就是一個活死人,而且插在他身上的那些黑色木枝是什麼?
任平生也猛然一下,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在七玄山下面救他的活死人前輩,也即是鬼聖前輩。
鬼聖前輩當年被離恨天女施下「生死禁」,必死無疑,不得已之下,才以九枝神木將自身經脈盡數封住,只要一枝離體,必死無疑,直到後來,煙雨解開了他身上的生死禁。
而眼前這個老人,任平生定楮一看,在他的身上竟然也有著九根黑色的神木枝。
「九枝神木……」
任平生更是一驚,眼前這個人,又是被誰打入了九枝神木?
和鬼聖前輩並不相同,鬼聖前輩當初是背上三根,肋下兩根,胸前四根。
而眼前這個人,雙腿也被各打入一根,限制了行動,其余的,均為死穴,取出任何一根,都必死無疑。
「哦?小友居然還識得九枝神木……」
那人抬起頭來,忽然雙手一伸,一股極強的吸力,一下將任平生和白慕晴吸了過去。
這一下來得太快,任平生猝不及防,等反應過來時,已被那老者扣住手腕,稍稍一動,便覺全身酸麻不已。
這回他心中更是一驚,這老人已經被人用九枝神木封住死穴,竟然還有此等功力。此人絕非等閑之輩,由此也可見,將九枝神木打入他體內的那個人,也不是泛泛之輩。
白慕晴也被老者扣住了手腕,老者的手有些粗糙,而她腕上肌膚嬌女敕如雪,此時被磨得十分疼痛,想要將手抽離回來,卻一動便覺乏力。
「嗯?白氏一族的後人。」
老者雙眼微凝,一下竟探出了白慕晴的身份,這一點,白慕晴也免不了有些吃驚。
「嗯,那這位小友呢……」
老人手指一動,按住任平生的手腕,過了一會兒,忽然大笑了起來︰「有意思,有意思……移花接木,有意思。」
任平生一听這話,什麼意思?驀然間想到,之前有人說,蕭家不可能再出現逆天八脈,而自己偏偏是逆天八脈……但自己,是任家的人。
老人沒有回答他的話,手一松,放開了兩人的手腕,又問道︰「你二人來這里,是想找什麼?」
白慕晴自是不會說出實情,道︰「想知道,在過去的萬年里,鴻蒙古地發生了什麼事。」
「哦?」
老人雙眼一凝,又看向任平生︰「這位小友呢?」
任平生當然也不會說他是來找無盡之心的,只道︰「前輩知道三百多年前,那場天地劇變是什麼原因嗎?」
「呵呵……」
老人拿出卷宗,丟給了他︰「自己看。」
這正是之前任平生無意找到的那本卷宗,此時再將卷宗打開,仔細看了一會兒,這上面只是提到了一個名為「仙元古地」的地方,還有一些什麼「玄女補天」的傳說,但這些又與三百年前鴻蒙古地那場劇變有什麼關系?
任平生合上卷宗,向面前的老人問道︰「這上面多次提及一個名為‘仙元古地’的地方,前輩可知,這仙元古地是什麼地方?」
老人道︰「仙元古地,不是什麼地方,很早以前,那時並沒有鴻蒙古地與仙元古地之分,直到後來一場湮滅,一分為二……從此兩地隔絕,再也無法往來。」
白慕晴眉心微凝,面上有著些許疑惑,問道︰「那三百年前的劇變,又與這個仙元古地有什麼關系?」
老人輕嘆一聲氣,緩緩道︰「說出來,你們大概也不會信……簡而言之,就是仙元古地,那邊的天地出現了裂痕,為了填補這裂痕,但凡六界之內,任何地方的靈氣,都被吸去用以填補這巨大的裂痕了。正是,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
「什麼……」
白慕晴整個人一愣︰「這麼說來,這三百年鴻蒙古地靈氣銳減,眾人再也無法突破,全都是這個仙元古地害的了?」
老人緩緩搖頭︰「話也不能這麼說,當年仙元古地若是崩塌,那麼整個六界,都會跟著崩塌,鴻蒙古地亦不復存在……這就是湮滅。」
白慕晴明白了,喃喃道︰「這麼說來,是當初仙元古地那邊,有人阻止了這場湮滅,那個人,一定很厲害吧……」
「唉……」
老人只是輕輕嘆了聲氣。
任平生又問道︰「如今還能再去仙元古地嗎?」
老人搖了搖頭︰「三百年前那場劇變的時候,或許那邊有人來到了鴻蒙古地,但如今六界之隙已經恢復,兩地之間,再也無法往來。」
「三百年前……」
任平生忽然想到了什麼,一顆心越跳越劇烈,如今整個人界都找不到母親的族氏,母親會不會是仙元古地的人……人界的這個蕭家,是在三百年前,來自于遙遠的東方,仙元古地!
任平生腦子里「嗡」的一下,整個人快要站立不穩,母親她不是鴻蒙古地的人,她是仙元古地的人!
白慕晴站在一旁,還沒有察覺他此時的異樣,繼續向面前的老人問︰「嗯……前輩,你說很早前兩地就隔絕了,那究竟是仙元古地厲害呢,還是我們鴻蒙古地更厲害?」
「呵呵……」
老人笑了笑道︰「小丫頭,你這麼問,我要如何回答你?仙元古地那邊……青帝,伏羲,玄女……個個都不比諸天上那些主宰差。只是那些人物,他們早已只存在于傳說中。」
「這樣子啊……」
白慕晴仍是一臉好奇的樣子,這時才注意到身旁的任平生有些異常,立即問道︰「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
任平生慢慢清醒過來,當初在太虛之巔破神庭陣時,他的蕭家血脈第一次蘇醒,那個時候,他分明听見了一個心跳聲,黑暗里的那個心跳聲,和他一模一樣的心跳聲。
那個人……便是巫族神女所說,蕭家的那個,和他一樣,被逆天改命之人。
那個人,也是逆天八脈。
找到他,只有找到那個人,他才能打破這一世被人布下的禁錮。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該回去了。」老人緩緩道。
任平生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個神秘的老人,拱了拱手道︰「多謝前輩今晚所告知的一切,但在下心中還有一個疑問。」
「你說。」
「在下想問,前輩可是無盡樓的人?」
「呵呵……」
老人又笑了笑︰「是與不是,又有何妨?嗯……不過你們兩個均是人中龍鳳,無盡樓那幾個老家伙,應是不會輕易讓你們走掉的。」
白慕晴听聞一怔︰「前輩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到時候你們就明白了……去吧。」
……
兩人又悄無聲息離開了藏書樓,回去這一路上,白慕晴倒沒什麼,只是嘴里時不時念叨著「青帝」、「玄女」這些名字,似乎這一切對她而言,都十分的新奇。
而任平生卻心事重重,母親真的來自那個遙遠的東方嗎?
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在布局?
驀然間,他感覺他的修為境界只要每往上一層,他就能多知道一層這個世界的本質。
但是現在,這個世界,他所見不過一隅。
關于禁忌,還有那個替他逆天改命的人,鎮壓他命格的人,這一切,都還埋藏在深深的濃霧里。
「你怎麼了?」
白慕晴發現他今晚從藏書樓出來後,就一直有些不對勁。
「沒怎麼。」
任平生抬頭看著天上幾顆疏星閃爍,他忽然好想念母親,年少時的記憶,一幕幕浮現心間。
母親此時,也一定在想念著他吧。
白慕晴又道︰「你說……仙元古地,是怎樣子的?他們那里,也有那些動人心魄的傳說故事嗎?」
「我怎麼知道……」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氣,難道要他現在告訴白慕晴,我母親可能就是來自于那個仙元古地嗎?等找到了母親,就可以給你講訴仙元古地的故事。
如果母親真的是仙元古地的人,母親所在的整個族氏都是仙元古地的人,那他們當初為何要來到鴻蒙古地?
任平生突然感覺有些倦了,很困很困,這一個多月下來,他累了,此刻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夢里面,又是漆黑一片,沒有星辰,沒有日月,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黑暗虛無。
可他是誰?
他是他自己,還是他腦海里的那個意識?
還是那個,和他一模一樣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他從那深黑的夢里吵醒了,任平生睜開雙眼,看向外面︰「誰?」
「主上,你醒了嗎?快出來……」外面響起曼陀羅急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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