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徹底消失,好啊,那我等著。」
李元風眼中冰冷可怕,話末不再猶豫,立刻與程玄機領著兩家的高手退出郢都城,皇城之上,終于又慢慢安靜了下來,只是里里外外的人,仍似身處夢中一般,還未完全清醒過來。
「師尊,你怎樣?」
絳仙輕飄飄落在了任平生身邊,甚是關心地問道,她甚至都沒去管她自己身上的傷,她現在身上全是鮮血,只是一身紅衣,不易看出而已。
任平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慢慢將手從劍柄上拿起,手和劍柄,上面都是鮮血在流動。
這把無鋒重劍固然極強,可他現在的修為,去與化天境的強者強行抗衡,還是太過勉強了,除非將劍冢里得到的紫火煉化,使他神格真正突破到紫微境。
「我沒事。」過了一會兒,他說道。
遠處,太玄帝也靜靜看著這邊師徒二人,絳仙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他之前是看出任平生不凡,但完全沒看出絳仙竟有著如此恐怖的實力,剛才那力量,已非人間之力,莫非她是神界之人?
或許別人看不出來那神力,但太玄帝活了一千多歲,又有著如此化天境修為,怎能看不出那是什麼?但自當年那場劇變過後,神人兩界徹底封死,人界難有再飛升之人,神界之人亦無下界可能,她又是如何下界來的?
……
數日之後。
神霄府後面,有一座溫泉靈池,十分適合療傷,水面飄浮著一層淡淡白煙,隱約可見水池里坐著的那道人影,本是猶若冰雪的肌膚上,卻有著一道道觸目驚心的撕裂傷口,她正捧著泉水,輕輕從傷口澆下去,時不時發出「嘶」的一聲,再是有著神力,痛覺依舊非常敏感。
那一疊衣裳整整齊齊放在池子邊上,沒一會兒,身後卻有腳步聲慢慢走近,絳仙立刻抓起池邊放著的衣服,將身子遮住,小聲道︰「師尊,你怎麼來了?」
這些天絳仙在溫泉靈池療傷,不會有人進來打擾,任平生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向池子邊走了過來。
泉水十分溫暖,熱氣不斷上涌,慢慢也把絳仙的一張臉蒸得有些紅了,她低著頭︰「師尊一個人來的嗎?衣衣呢……」
任平生仍不說話,坐了下去,然後從袖子里取出一個玉瓶,一點點倒出里面的靈液,放在手心,然後輕輕地往絳仙肩上的傷口抹了去。
「嘶……」
絳仙眉頭微微一擰,忍住這陣火辣辣的刺痛,過了許久,疼痛慢慢減少了,她的肩上,背上,這些她自己抹不到的地方,便都由任平生替她抹了藥上去。
絳仙靜靜坐在水池里,輕輕拿衣服遮住身子,原來師祖,也是這麼溫柔細心的一個人。
「師尊,你,你怎麼不說話?」
過了許久,她見師祖只是安安靜靜替她抹藥,半晌都不出聲,反倒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任平生道︰「說什麼?」
「就,就隨便說說啊……」
絳仙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平日里她也不像衣衣那樣,總是纏著師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每次只要她單獨與師祖相處時,就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好吧,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任平生仍在替她抹藥,露出一副就沒想過她要回答的樣子,果然,絳仙不說話了,他又道︰「看吧,我說了,你又悶不出聲,那就干脆不說。」
最後,他將玉瓶留在了水池邊上,轉身離去,絳仙又回頭叫了他一聲︰「師尊!」
「怎麼了?」
任平生停下來。
「沒,沒什麼……」
「那你好好療
傷。」
任平生說著,往外去了,絳仙看他消失在薄霧里的身影,就這樣一動不動,手里緊捏的衣裳,不知不覺慢慢落在了池水里,漂浮在她腰月復之間,隨著池水里的水波,輕輕一晃一晃。
……
任平生回到神霄府,這座「無塵閣」,是太玄帝給他安排的,而他現在,也是神霄府六閣長老之一了,雖是暫代長老。
接下來,他要將之前在劍冢里面得到的紫火煉化,而且還要盡快,昨日太玄帝與他說,這次李元風和程玄機來襲,只是試探而已,真正的大動作,必然還在後面,那時定還會有更厲害之人出現,說不得,便是那太古八大世家的人。
提起這太古八大修煉世家,任平生突然有些愁眉不展,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當初何伯留下的信里說,母親是某個古世家的人,那會不會與這八大世家有關?
不,不會的,母親絕非這八大世家的人,因為他的體內,並沒有八大世家的血脈氣息,反倒是有一股……他也說不清,那是怎樣的血脈氣息。好似在夢里面,他夢見過,夢見一個和他一樣的逆脈之人,亙古第一人,創下了世間絕無僅有的太古逆天玄功,只有逆脈才能修煉,若非逆脈之人,而去強行修煉此功,最終必將入魔。
而上一世,他天生逆脈,只是巧合嗎?其實上一世,他並不知曉他的身世,只知他是人族之人,甚至連自己生身父母都從未見過。
這一世,彌補了他上一世的空缺。
窗外層層月光落了進來……任平生抬起頭來,母親,他好想念母親啊,也不知母親此時身在何處,留在那個古世家,再也出不來了麼?
過了一會兒,任平生收起心思,他不能再耽擱了,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紫火煉化,他的神格和絳仙不同,絳仙在神界雖已修煉成太乙神格,但在凡界並不是想用就能用的,這當中顧忌頗多,而他就不一樣了,他的神格,想怎麼動用就怎麼動用。他現在是青君九境的神格,與紫微神格差了一步之遙,只要晉升成紫微神格,就算他沒有化天境的修為,那時憑著無鋒重劍,也能與化天境之人一戰,不會再像那天對上李元風時捉襟見肘。
準備好後,任平生開始煉化紫火,盡管有著前世諸多經驗,但煉化神火仍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上次有古神相助,這次只有他一人,勢必要花更多的時間,最關鍵的是,這次他要晉升紫微神格,因此須得十分謹慎,晉升神格之日,也必將引來當初合神時的異象,盡管他現在身處神霄府的隱界,但整個皇城之上,必有異象降下,他已提前告知太玄帝,請對方到時候替他擋住天罰。
幾天後,皇城之上忽然布滿了烏雲,那黑雲涌動,像是海中的怒濤,時而掀起千層狂浪,時而又有閃電貫穿其中,顯然,任平生的神格已經突破在即。
由于前不久李程二家的突襲,現在城中許多人都宛若驚弓之鳥,今日忽見異象橫生,擔心又出了何事,不過太玄帝已經提前讓人告知下去,此乃正常天象,諸人無須過于擔心。
與此同時,在幽朝李家,殿上氣氛肅穆,諸位長老皆恭恭敬敬坐在殿首下方的兩邊,雙手放在膝上,規矩得像是昔日門下那些弟子一樣。
此時在殿首上正襟危坐著的那道人影,正是李家老祖李元風,這次從胤朝無功而返,使得他心中十分不快,損兵折將不說,尤其是後面出來那個女子,對方身上那股恐怖神力,即使是他,也不得不謹慎。
雖說這次去胤朝,也只是試探而已,可如此鎩羽而歸,實在令他滿月復怒火,要不是那殺心出來礙事,這次必然已經重創宇文劍,只要重創了宇文劍,剩下那個胤朝,不過是空殼
般的存在,一擊即碎。
那麼下一步行動如何,李元風靜靜坐在殿首之上,心中似又有了另一番計較,就在這時,殿外忽然兩道匹練般的劍光落下,直接無視李家的防御陣法,化作兩道人影,落在了大殿外面。
「什麼人?」
李元風目光一聚,立刻向殿外那兩道身影看去,他正窩了一肚子火找不到人出氣,誰敢在此時來闖他李家。
「我沒想到,你們兩個已有化天境修為之人,竟連一個小小的凡世中人都解決不了,實在是讓人失望至極。」
外面響起一個淡淡的男子聲音,殿上諸位李家長老均是一驚,何人敢在老祖面前如此放肆?
「來者何人,休得放肆!」
立刻有兩名長老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那門外怒視而去,只見那門外兩人竟直接走了進來,左邊那是一個身著青衣的男子,外貌看上去也就二十上下,右邊是個生得玲瓏剔透的女子,看上去十八歲左右。
此時看這兩人目空一切地走了進來,連老祖都未放在眼里,哪怕是一些已經踏入神墟境的長老,這時也猶感一陣窒息,這二人當然也不可能真的才二十歲左右,但年齡絕不大,何許人也?身上竟有如此強的一股修煉氣息。
李元風雙目一凝,立即認出來者,向殿下道︰「你們退下。」
「是……」
一眾長老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問,立即全部退了出去,最後一人出去時又將殿門緊閉了起來。
偌大的殿堂上,一下變得空空蕩蕩,針落有聲,只剩下兩邊的燭火,兀自隨風輕輕搖晃,這時李元風也已從殿首走了下來,向那青衣男子道︰「不知世子今日前來,李某有失遠迎,世子,請坐。」
看得出來,他對眼前這對青年男女十分客氣,縱使他修為遠在這二人之上,但也不敢隨意開罪,那這二人究竟何許人也,竟讓一個化天境的強者也如此小心謹慎?
這青衣男子,便是八大修煉世家之一楚家的世子,八大世家均曾建立一方王朝,後來又歸隱,而「世子」這個特殊身份,卻一直沿襲了下來,這楚家世子,名叫楚桓真,至于旁邊這個生得十分嬌媚的女子,乃是他小妹,楚桓娥。
楚桓真做為楚家世子,李元風深知此人一句話,莫說這小小雲瀾境,便是太虛之境,也能掀起另一番風浪,他一個小小李家,還不敢去開罪,只得謙卑起來,又問︰「世子今日而來,可是為了胤朝一事?此事……」
他話到此處,不由皺起眉來,停了一下繼續道︰「那殺心的實力,超出我的預料,我手底下的人皆對付不了他,在他身邊,還有一個十分厲害的女子,有些棘手。」
「呵……」
楚桓娥忽然笑了笑,看向他道︰「不過一介凡人而已,你事情沒辦好,卻學會在這里找理由了?」
「李某不敢……只是那人,確實厲害。」
李元風低了低頭,仍是一副謙卑的模樣,心中卻想甚好,這回就讓你兄妹二人去對付那殺心。
「哦?」
果不其然,一听李元風說那人很厲害,楚桓真立刻就來了興趣,向他問道︰「說說看,那人什麼修為,讓你也如此棘手。」
《劍來》
李元風皺著眉道︰「那人尚未踏入化天境,可神墟境里面,已無人是他對手,尤其是他手里有把劍,不知那劍是什麼,厲害非常,連我……連我也失手了。」
听那人還未到化天境,卻厲害到讓李元風這樣一個化天境之人都失手了,楚桓娥開心地笑了起來,向一旁的楚桓真道︰「哥哥,這一次,我們來對了呢,只要殺了那人,你的無雙玄通一定能夠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