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怕沈孤雲誤會,立即道︰「你不要誤會,我去魘境之眼,並非是要對無盡樓做什麼,只是有些事情,一直困擾著我。」
沈孤雲不知道他所說的,有些事情一直困擾著他,是指什麼事情,這與魘境之眼又有什麼關系?
任平生所指,自然是與禁忌有關,魘境里面那些來自每個人夢魘的恐懼,當這些恐懼凝聚在一起時,像極了煙雨每次崩潰時,從她身上不斷涌出來,那能夠腐蝕周圍一切的「夜」,里面所包含的恐懼。
當然這些,任平生一時無法去與沈孤雲解釋清楚。
沈孤雲也心知肚明,他做事不會無緣無故,又問︰「你剛才說,你在魘境之眼,遇見了一個人?」
「嗯。」
任平生點點頭,說道︰「當時我過去的時候,他在暗處,想要偷襲我……」停了停,又道︰「能夠多次無聲無息去到魘境之眼,此人的身份不低。」
「這……」
沈孤雲听完,臉上神情變得更加凝重了,已經不用任平生再多說,他也能夠想到,此人目的,絕不簡單,在無盡樓的身份,也必非等閑。
這樣一個人,會是誰?
「那他發現你沒有?」
沈孤雲抬起頭來,看著任平生,當然,他這句話是問那人有沒有發現任平生的身份。
任平生道︰「你忘了,魘境是無法看見對方模樣的。」
「如此還好……」
沈孤雲听後稍微寧定了一些。
任平生自然也知曉,沈孤雲是怕那人知曉自己是誰後,會對自己不利,說道︰「他離開的時候,被魘火灼傷了。」
沈孤雲沉吟道︰「魘火造成的傷痕,不易消除,此人定會極力掩藏他的魘火傷痕……」話到此處,一下想到什麼,猛然抬起頭來︰「無塵,你不會也……」
「沒有。」
任平生搖了搖頭,他不想讓沈孤雲知道他被魘火灼傷一事。
「那就好,那就好……」
沈孤雲撫了撫胸口,但立刻又想到什麼,一下抬頭看著他,一動也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無塵,你告訴我,你這一次來無盡樓,是不是有著什麼事?」
任平生不想再繼續隱瞞他,說道︰「我有一位朋友,她危在旦夕,我要救她。」
「朋友?」
沈孤雲凝了凝目光,說道︰「我能看看她傷勢如何嗎?」
「不。」
任平生搖了搖頭︰「她身上的傷,並不是普通的傷,你沒有辦法替她醫治,我思來想去,目前就只有一樣東西能夠救她,而那樣東西,就在無盡樓。」
「等等……」
沈孤雲一下想到什麼,臉色驟變︰「唯一能夠救她的,就在無盡樓,你難道是打算……無盡之心?」
「不錯。」
任平生道︰「只有無盡之心能夠救她。」
「這,你,你……」
沈孤雲臉色一下變得蒼白至極,萬萬沒有想到,這位好友來無盡樓,竟是為了無盡之心而來。
任平生道︰「當初她曾舍命救我,而且正是因為如此,才致使她……」
「我懂了。」
沈孤雲看著他點了點頭︰「在這一點上,你和當年,從來都沒有變過。」
任平生道︰「好友,這件事情,我只告訴過你,無論如何,你要替我保密。」
听見這句話,沈孤雲心里更是輕輕顫抖了一下,無盡之心,他恐怕是志在必得了,哪怕再是鋌而走險,也在所不惜。
「你,你……唉。」
最終,沈孤雲只是不斷搖頭嘆氣。
任平生看著他,他當然不會要沈孤雲告訴他無盡之心藏在哪里,他雖然要救九幽女帝,但也不想使眼前這位朋友為難。
「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你啊……唉!」
沈孤雲搖頭嘆氣的往外走去了,剛走出二十幾步,又停了下來,回過頭道︰「大約不久之後,無盡樓會經歷一場混亂……」說完,往外走了去。
「好友……」
任平生心里輕輕顫動了一下,他雖未向沈孤雲明言,但沈孤雲這句話,卻是在幫助他,告訴他不久之後,是他動手的最好機會,錯過了這個機會,就拿不到無盡之心了。
遠處夕陽西下,任平生遙想起當年那一世,他明明一生負人良多,自己卻在自在紅塵活得逍遙自在。
如今這一世,也從不讓朋友省心。
任平生看著夕陽下,這位好友遠去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氣,白慕晴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邊,踮起腳尖看了看走遠的沈孤雲,好奇道︰「他為什麼每次看了你,都在嘆氣啊?」
任平生沒有回答她,只往仙府里走了回去,道︰「不久之後,無盡樓會生變,那個時候……是無盡樓內部防御最脆弱的時候。」
白慕晴一下回過身來,看著他往仙府里走去,此時在她臉上的神色,也慢慢變得認真了起來。
……
數日之後,任平生已經找到,他要的無盡之心,就在無盡樓第三十六層的無盡玄境里,而第三十六層,也是無盡榜所在。
沒有人可以輕易進入得去,在三十六層外面,不但有著眾多高手看守,還有著十分厲害的禁制陣法,以及一些上古陣靈。
凡是輕易靠近之人,都會被那里的無盡之火焚為灰燼。
他想要進入第三十六層的無盡玄境,當然也還有兩個辦法,一是成為無盡樓負責相關區域的長老,二是打入無盡榜。
但就目前來看,這兩個辦法,都是沒有什麼可能性的。那麼,就只能等無盡樓上上下下都陷入混亂之時,他趁機潛入進去了。
這一次通天塔來犯,是他最好的機會。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整個無盡樓進入了嚴密的布防中,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這段時間,任平生為避免節外生枝,也沒有再去魘境了,等到這天中午的時候,朗朗晴空忽然變作黑雲密布。
不僅僅是無盡樓,就連外面彼蒼城,都突然有了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怎麼回事?」
城里不少修者都抬起頭來,看著天上黑雲涌動,彼蒼城作為鴻蒙神界的幾大仙都之一,很少有過如此黑雲壓城的異象。
哪怕是當初諸天上的那些人下來了,也沒有給人造成如此強烈的一股壓迫感。
而此刻黑雲籠罩的中心,正是無盡樓。眾人立刻想到那天,通天塔的人。
……
任平生正在仙府里打坐,此時睜開眼來,那層層黑雲,竟已迫至眼前,連他的仙府也無法避免。
這宛如夢魘一般的壓迫感。
「嗯……終于來了。」
任平生慢慢站起身來,正當此時,白慕晴忽然推開他的門,一下沖了進來︰「任平生,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