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立刻緊張起來,這時,剛才送任平生三人出來的侍衛走了過來,解釋道︰「這三位,是陛下的客人。」
「罷了。」
那馬背上的世子擺了擺手,道︰「正事要緊,勿在此耽擱,由他們去吧。」說罷,驅馬前行,進了皇城,仍不下馬。
等到這一隊人馬過去時,那侍衛才在任平生身旁道︰「任公子,不好意思,我送你們出去。」
「嗯。」
任平生點了點頭,也未去問剛才過去的是誰。
到了護城河外面,那侍衛便回去了,洛小天總算松了口氣,向任平生問道︰「任哥,剛才騎馬過去的那人是誰啊?我看他進了皇城里面都不下馬,比兩位公主和太傅的排面都大咧。」
「不知道,走吧。」
出了皇城的護城河,再往前走,就是帝都雲嵐城的鬧市區了,這里人煙稠密,來往的商旅也極多,更不乏修煉之人。
總之一半似凡塵,一半又似仙界的神都。
到了鬧市區里,洛仙向洛小天打趣道︰「小子,怎樣?這幾天住皇宮的感覺如何?」
洛小天咧嘴一笑︰「沾了任哥的光,那自然是極好的,只是……只是嘛,就是不太自由,想去哪里也不能去,還有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感覺窗戶外面站了個影子,盯得我背脊骨直發涼……」
說到此處,賊眉鼠眼地看了周圍人兩眼,隨後在洛仙旁邊小聲道︰「姐,你說,皇宮里面不會真的鬧鬼了吧……」
「咚!」
洛仙往他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瞪眼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嘿嘿!」
洛小天揉著腦袋,咧嘴一笑,又向任平生道︰「任哥任哥,你呢?你住得還習慣嗎?」
「嗯,還好。」
任平生只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三人在鬧市里轉了一圈,來到茶館門前時,听見里面有人小聲談論︰「我听說前陣子皇城鬧鬼,每到下雨天,半夜里總是能听見女人的哭聲,是從一口枯井里傳出。」
外面三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這時又听里面另一人道︰「听以前的老人說,那枯井就在‘瀟湘宮’那片竹林里,可那里早就被封了,任何人都靠近不得,據說那里是湘妃的舊居。」
「湘妃……難道是太武帝時候的那個湘妃?」
「我哪知道?太武帝在的那時候,我爺爺的爺爺都還沒出生呢!」
「若真是太武帝那個時候,那湘妃都已經死了好幾百年了,難道是湘妃的鬼魂回來了?」
「去去去!胡說八道什麼?湘妃是自己病死的,又不是給人害死的!哪來的鬼魂?」
「那為何要把那里設為皇城禁地呢……」
「別說了別說了,前朝舊事,莫要妄議。」
茶館里沒了聲音,任平生見身邊二人還听得入迷,問道︰「你們怎麼了?」
「啊……」
洛仙被他嚇了一跳,嘴上說著子不語怪力亂神,可還是對這些事情充滿好奇。
「咳咳……走吧走吧。」
接下來的一路,洛小天時不時往後看,最後向任平生小聲問道︰「任哥,我們還要回皇宮里去嗎?」
洛仙插嘴道︰「去啊,怎麼不去,在皇宮里住得好,吃得好,最關鍵是還不要錢。」
「啊……」
洛小天張大了嘴︰「可是,可是,那個湘妃……」
洛仙輕輕瞪了他一眼︰「湘什麼妃?這世上沒有鬼,有也是裝神弄鬼。」
……
快到中午時,任平生終于找到了一間煉器的店鋪,這可不是凡世的打鐵鋪,里面所賣的,都是修煉之人需要的。
以他現在的情況,用不著太好的材料,即使給他一堆天材地寶,以他目前的情形,也無法將之煉開。
听聞他的需求後,掌櫃拿出一些金石的樣品,一一擺在櫃台上,任平生分別用手指捻了捻,這些金石都不夠。雖然他現在用不上太好的材料,可面前這些也太次了,若是拿來隨便打把劍倒是不成問題,可拿來煉飛劍,除非是又想被人一指就打斷。
「要好一點的。」
任平生向那店鋪掌櫃道。
「上好的貨也有,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實力了。」
掌櫃又拿出一粒暗紫色的金石樣品,任平生用手指捻了捻,立刻感受到一股寒意,此物竟是千年寒鐵。
那掌櫃何其善于察言觀色,看他此時神色,便知他相中了這寒鐵,說道︰「如何?這上好的千年寒鐵,有市無價,客官可是看中了?」
任平生問︰「這鐵多少錢一斤?」
掌櫃笑著道︰「這鐵多少錢也買不來一斤,一斤需要三粒黑石來換。」
洛仙皺眉道︰「可我們沒有黑石。」
掌櫃笑著搖搖手︰「那可就沒辦法了,這千年寒鐵世間難尋,一斤,它還就得是三粒黑石的價。」
任平生道︰「我替你打一把劍,來換七斤寒鐵,如何?」
掌櫃一听愣了半天,大笑道︰「小哥,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你看我這里缺打鐵的嗎?」
任平生依舊道︰「我打的劍,和他們不一樣。你把劍往門口一放,我保證這條街,沒有人的生意會比你更好。」
「哦?」
掌櫃眯了眯眼,看這人不像是在說笑的樣子,也不像是什麼江湖騙子。他自然也明白,若是有把好劍鎮店,那確實是會財源廣進。別人看了,自然都會往他的店里來。
「好,我就姑且信你一回,可你要沒能打出一把好劍來,那你得賠我材料錢。」
就這樣,任平生拿著掌櫃給的材料,去到後面的鑄劍爐,只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一道金光忽然從鑄劍爐沖起,引得這附近幾條街的人,都紛紛駐足圍看。
那店掌櫃也驚呆了,劍出爐,一縷乾坤正氣,必然是一把絕世好劍!
任平生拿著鍛好的劍從鑄劍爐走了出來,看著店掌櫃一臉驚呆的樣子,還有那些在街上圍觀的人,心想這些人若是看見當初他鑄劍引發天地異象的情景,只怕會驚個三天三夜吧。
任平生將劍遞到那掌櫃手里,掌櫃一踫,竟覺燙手,幾乎快拿不住,趕緊放在了櫃台上面。仔細看著劍身上的劍紋,果真是一把好劍。
「竟是鄙人有眼不識泰山,敢問這位小友師承何處?」
那掌櫃簡直驚呆了,從未見任何人,在如此短的時間里,打造出如此好的一把劍,這人莫非是那早已絕跡的劍仙轉世?
任平生沒多言︰「寒鐵呢?」
掌櫃回過神來,連連點頭笑道︰「好,好。」說罷,立即讓人將寒鐵取來,放在櫃台上︰「七斤紫寒鐵,一兩不多,一兩不少,你看好。」
任平生拿手一擰,便知分量只多不少,隨即出了店門,與洛家姐弟二人往街上去了。
那掌櫃看他離去的身影,連連稱奇,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竟忘了問他住哪,等追出去的時候,已經不見了人影。回到店鋪不免有些悵然若失,不知他還會不會再來。
……
天黑之前,三人要回皇宮,洛小天不知怎麼,總感覺背後涼涼的,向任平生小聲道︰「任哥,你會捉鬼嗎?」
任平生道︰「我又不是道士,怎麼捉鬼。」
「啊……」
洛小天呆了半晌,然後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那萬一皇城里真的有鬼,到時候怎麼辦……」
……
瑤華宮,乃是大公主素玉的宮殿。
此時殿上已經空無一人,素玉公主吩咐所有宮女,全部去了外面,在她沐浴的時候,不許任何人踏入宮殿一步。
素玉公主已經褪去全身的衣服,緩緩走到玉池前,但見她每一寸香嬌玉女敕的肌膚,都有如白雪一樣通透無瑕,散發著溫潤的香氣。
可偏偏就是在這樣一具縴細嬌女敕的身子上,胸口的正中間,開始有了一絲淺黑色的蝕紋,甚至還在往兩邊的胸脯蔓延。
素玉公主走到池水里,慢慢坐了下去,淺淺的池水,剛好淹沒到她胸口蝕紋的地方。
看著這一絲絲黑色的蝕紋,她閉上了眼,不願再多看一眼。
盡管平日里有衣物阻隔,不會有人看見她身上的蝕紋,可她還是,想要想盡一切辦法,將這蝕紋隱去。
其實她心里明白,隨著她修為漸深,身上的蝕紋也會越來越多,終有一天隱藏不住。她也會和其他人一樣,手臂上,脖子上,到處都是那些難看的黑色蝕紋。
可即使如此,她還是在不斷的想辦法,消除身上的蝕紋。
大概就像一個人明白自己總有一天會老去,會有滿臉的皺紋,但仍想盡力延緩那天的到來。
「姐姐!」
不知什麼時候,小公主竟悄悄跑了進來,以素玉公主的修為,斷不該察覺不到有人進來,可剛才她煩惱胸口上的蝕紋,竟沒注意到身後的小公主。
「嘻嘻,我要和姐姐一起沐浴浴。」
小公主笑嘻嘻的竟也往玉池里跑了過來,素玉公主大驚失色︰「不可以!」說話時,連忙捂住了胸口。
同為女兒身,何況還是她的親妹妹,她又怎會害怕身子被看見,只是不想讓妹妹看見她胸口上的蝕紋而已。
小公主向來玩鬧慣了,此時也不顧姐姐勸阻,連衣裳都未去掉,只抬腿把鞋襪一鉤,露出雙玉雪的小腳兒來,直接一下就跳進了玉池里,濺起滿屋的水花。
「月兒,你怎可胡鬧……」
「嘻嘻,姐姐身上香香的。」
小公主還如小時候一樣,喜歡依偎在素玉公主懷里撒嬌,這時也才看見她胸口上的蝕紋,「呀」的一聲,驚叫了出來。
素玉公主連忙又將胸口捂住,小公主眨著一雙水靈靈的眼楮︰「原來姐姐是怕我看見這個蝕紋呀……難道連碧仙草也沒有辦法去除掉嗎?」
素玉公主眉頭微皺︰「能……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哦,這樣子啊……」
小公主有些好奇,過了一會兒,又嘟著嘴道︰「那個討厭的公子彥回來了,姐姐知道嗎?」
「嗯?他……」
素玉公主頓時神情一凝,她這兩日在自己宮殿里,竟不知此人回來了,在這個時候回帝都,目的已是非常明顯。
小公主蹙著眉道︰「姐姐,怎麼辦呀?好討厭那個人……他還敢直接騎著馬進皇城,簡直就是不把父皇母後放在眼里了……」
「月兒。」
素玉公主忽然打斷了她,看著她道︰「這些話,你在姐姐面前說說就好了,萬不可拿去外面說,知道嗎?」
小公主吐舌一笑︰「我當然知道啊,月兒才不是小孩子了呢。」話到此處,停了停,又嘟著嘴道︰「相比起來,我更喜歡任平生呢,雖然這人總是冷冰冰的,也不愛搭理人,可他那天真的好厲害呀……」
「他……」
素玉公主想起那天在殿上見到的任公子,嗯……已經過了這麼多天,她也是時候去見對方了。笑著道︰「他真有那麼厲害嗎?」
小公主一听,立馬來了精神︰「他可厲害了呢!那天姐姐是不在場沒看見,他就那麼一揮手,手掌下面就飛出一道金光,一下就取了那幾個刺客的首級。還有那秦臻,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連武器都被他打斷了,要不是後面那左元青來了……哼哼!」
素玉公主道︰「可惜呀,他修為已失,功力太薄弱,僅僅只能以飛劍出其不意……若非如此,他一定能輕松贏了公子彥。」
小公主笑嘻嘻道︰「那他若是恢復了修為呢?」
……
次日,任平生在庭院里面,已經用爐台將那七斤寒鐵,鍛造成了三把小飛劍,這飛劍只比巴掌稍長,看上去更似一柄鋒利的匕首,十分易于隱藏。
就在這時,庭院外面忽然有輕輕的腳步聲響起,接著又是一個溫柔的聲音︰「任公子,我可以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