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任平生終于回到了黑沙城,這幾天夜里出行,他確實感覺身後涼颼颼的,但也並未遇見湘妃說的「禁忌。」
或許是運氣好。
這段時間整個黑沙城已經戒嚴,白天連一只蚊子都難以飛進飛出,他是在夜里回來的。
御劍山莊的位置,他自然還記得,但若是夜里去的話,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立刻引來森羅王的人。
而白天喧鬧,可以掩蓋住莊內動靜,反倒安全些。
現在,他只需要靜待天明。
……
等到白天的時候,外面又慢慢喧鬧起來,但還不到時候,正午的時候,應該是黑沙城處于最喧囂的時刻。
那時他直接上山找唐青陽,大概唐青陽也不想把森羅王招來。
時間一刻一刻過去,等到中午的時候,任平生已經在御劍山莊了,可到了莊上,卻不見半個人影,氣氛有些莫名的安靜詭異。
「嗒,嗒,嗒……」
任平生踩著滿地的落葉,一步步向正廳走去,到了時,他看見了一道身影在里面,正背對著他,擦拭一把劍,仿佛是在等著他。
這人是唐青陽。
「看樣子,唐莊主知道我會來。」
「你能活著,唐某人也很意外。」
唐青陽終于轉過了身來,任平生往他手中的劍看了一眼,那把劍寒意凜冽,但並不是天逆劍。
「那把劍,在哪里。」任平生冰冷道。
「你先問過我手中的劍。」
唐青陽手一抬,「錚!」那把劍頓時發出寒冷的劍光,即使在正午時刻,烈日之下依舊散發著寒氣。
「好。」
任平生也不多言,寒光一現,一劍向唐青陽攻了去。
兩人劍鋒一經對上,立刻掀起滿庭的狂風,頃刻之間,庭院里的花草樹木,便被二人的劍氣打得墜落如雨。
兩人均是用劍之人,顯然唐青陽也不想這麼快就把森羅王招來,因此只能以劍取勝。只要殺了眼前這個人,那麼天降劍的秘密,就永遠不會讓人知道了。
「喝啊!」
唐青陽兩指一並,將指力強行打入劍中,一劍直朝任平生面門削去。任平生迅速避開這一劍攻勢,隨後將劍一挺,劍如驚鴻一瞥,瞬間直刺唐青陽脖頸。
「錚——」
唐青陽立刻收回劍勢,擋住任平生刺來的這一劍,心中暗道︰「此子劍法,不在我之下。」
「為何不用那把劍。」任平生忽然道。
「還用不到。」
唐青陽玄功一震,兩人再度以凌厲的劍勢交手,打得滿庭院的樹葉墜如雨下。
任平生畢竟一代劍帝,縱使功力全失,這一身用劍的手法依然不曾減退,當開始熟悉唐青陽的劍法招式後,他的劍勢越來越凌厲,到最後已如滿天疾雨,將唐青陽的劍勢步步逼退。
唐青陽立刻暗道不好,他是用劍之人,自是非常清楚,一旦自己的劍招被對方看穿,那麼幾乎必敗無疑。
反之,他卻絲毫看不穿對方的劍招路數,這對他而言,十分不利。
「果真是後生可畏。」
唐青陽猛地一運功,劍上頓時寒芒大作,顯然他想以他的六重修為,強行突破任平生的劍勢封鎖。
可惜他低估了對方在劍之一道的造詣。
「錚!錚!錚!」
任平生連續三劍刺出,每一劍皆刺在唐青陽身上,鋒利的劍口,頓時綻放出了血花。
唐青陽疾疾後退,他本想以六重之力強行突破對方劍勢,卻不曾想,反倒讓對方找準空隙,連創他三劍。
「好劍!」
連唐青陽都忍不住道一聲好劍,話音落下,再度攻來,可是越往後,越是完全被對方的劍勢所壓制。
「莊主……」
在遠處,有不少御劍山莊的弟子看著,唐青陽吩咐他們日落前不可出來,因此他們不敢出來,但萬萬沒有想到,竟是因為莊內來了如此一個了得之人。
「錚錚錚——」
任平生又是幾劍將唐青陽逼退,但想這麼下去,唐青陽必定會動用他六重巔峰的修為,那時必會把森羅王引來。
不行,他要逼唐青陽動用天逆劍。
思忖及此,任平生迎著唐青陽的劍光,一劍格擋住唐青陽的劍鋒,另只手兩指一並,指尖頓時綻放出兩道金芒,便在這一瞬間使出天神指,「鏗鏘」一聲,竟將唐青陽的劍折斷了。
「莊主!」
看見莊主手中的劍被折斷,後面那些弟子更是個個驚恐不勝,這人到底何方神聖。
「退下!」
唐青陽一聲喝令,腳步疾疾往後退去,躲避任平生接下來的凌厲劍勢。
就在任平生一劍即將刺上他胸膛時,在他手上忽然多了一把黑劍,「鐺」的一聲,一劍竟將任平生整個人震飛了出去。
「轟隆隆——」
天空中頓時烏雲大作,原本烈日晴空,竟一下雷雲密布,好似有一場大雨將至。
「天逆……」任平生看著唐青陽手中的那把劍,天逆劍終于出現了,這一次,不會有假了。
他的手掌,慢慢有鮮血流出,剛才唐青陽那一劍,竟震裂了他的手掌。
「呵呵……老夫衰矣,對付一個後輩,竟須動用此劍。」
唐青陽右手拿劍,左手手掌緩緩從劍身撫過,他剛才被任平生的劍所傷,此時的鮮血,也沾染在了天逆劍上面。
「來,這一次,你先出劍。」唐青陽手一抬,劍指任平生。
此刻面對天逆劍,任平生也不再大意,手中長劍一揮,劍風頓時激起滿地的碎葉。一片片樹葉,皆圍繞著他旋轉了起來,好似一堵密不透風的牆。
就連後面那些御劍山莊的弟子,此時都感受到了這股「氣」的強,這是一股純粹的劍氣,能夠將劍氣臻入此境者,此人的劍道修為,明顯在莊主之上。
「錚——」
一聲鋒利的劍鳴,任平生已一劍朝唐青陽攻去,然而這一次,對方有天逆劍在手,無論他怎樣攻,皆難破天逆的劍勢。
反倒是自身已被天逆震得滿手皆是鮮血。
任平生情知這麼下去不行,天逆不可強攻,他深深知曉,眼前這個唐青陽的修為遠在那天玄月國那人之上,越是強攻,天逆只會遇強越強。
最終結果,是他與唐青陽兩敗俱傷。
可這並不是他要的結果,他是來拿走天逆劍的,而不是使自己深陷御劍山莊,然後讓森羅王過來坐享其利。
突然間,在他周圍的劍氣更強了,只見他慢慢抬起手中的劍,說道︰「能讓我動用此劍的,沒有幾人。」
「哦?唐某人倒是想領教領教閣下高招。」唐青陽也隨即拿起了手中的天逆劍,他能夠感受到,對方不斷增強的劍氣。
「那你就看好了。」
這一剎那,任平生動用全身劍氣,行劍再無所保留,剎那之間,整個庭院都是他的影子,都是他手中的劍影。
這一招,正是他前世自創的「自在紅塵劍」。
單論威力或許不如逆天十三劍那樣霸道無敵,但若是用以困敵,除了他師姐雲瑤,世間沒有幾人能輕易破此劍。
唐青陽也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劍勢,眼前頓時虛影重重,令他無法分辨,到底那一道影子是真,哪一道影子是假,哪一劍是真,哪一劍是虛。
匆忙間,他一劍朝面前的身影斬去,卻忽然感到腰後一痛,伸手觸模,全是滾燙的鮮血,竟被對方從後面刺了一劍。
唐青陽大驚,立即一劍往後斬去,然而卻只是斬破一道虛影。
「啊!」
就在這時,他左肩又傳來一陣劇痛,滾燙的鮮血立刻流到了他的脖子上,竟是整條手臂都差點被對方斬斷。
「你在哪里?出來!」
這連續兩次鬼影般的突襲,顯然令唐青陽慌了神,可修劍之人,最忌便是亂了心神,讓敵人掌握氣息。一旦讓敵人掌握了氣息,那任何一劍都別想再刺中敵人,離死也不遠了。
這個道理,在任平生十六歲那年就明白了。
整個庭院,風聲如濤,任平生的劍影越來越密集。很快,唐青陽已經全身負傷,破綻百出,他縱有天逆劍在手,可卻發揮不出天逆的半分威勢。
最後,他以為找準了任平生的真身所在,一劍刺去,貪功冒進,卻只是刺透了幾片樹葉,下一瞬間,他頓覺脖子一冷,接著是滾燙的鮮血,不斷涌了出來。
「呃……」
唐青陽一只手捂著喉嚨,仍難以分辨任平生真身所在,就在這一剎那,周圍的十幾道身影,仿佛合而為一,同時一劍向他刺來。
「嗤嗤嗤——」
一陣疾響,整個庭院鮮血飛濺,唐青陽在一瞬間,被十幾劍洞穿。
「你,你……」
唐青陽捂著喉嚨,雙目圓睜,驚恐地看著此時背對自己的這道身影。
他一生修劍,卻從不曾見過,如此快的劍,甚至連他手中的劍,在剛才那一刻,都已經被對方所奪。
「你的劍,為何……如此快。」
唐青陽滿身鮮血,滿眼不甘,他原以為他的劍術已經超群,可以利用劍術將這個少年人殺死在御劍山莊,如此悄無聲息,不會被森羅王察覺。
可他卻,即將死于前一刻還握在自己手中的劍。
「你究竟,你究竟是……什麼人……」
唐青陽仍有不甘,他臨死之前只想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如此年紀,卻有如此凌厲的劍法,這是再多的黑石,都不可能辦到的。
「拿過這把劍的人,都死了,你也不例外……我的名字,煙雨無塵。」
任平生的聲音冰冷,手中劍鋒冰冷,話音落下,一劍揮出,唐青陽頓時血濺當場,首級飛了出去。
「莊主!」
後面的弟子都早已嚇得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