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總共十一人,誰要留下來?留下來的人,肯定不能再繼續進入了,因為一個人進入,必死無疑。
任平生看了看周圍,只見追雲怪叟手指緊捏,沉聲道︰「都來到這里了,死就死,就算是死,也要進去看看!」
湘妃顯然也是要進入的,她一人留在外面,只會更加危險,天曉得這潮汐之地還有著什麼,又或是亂殺天的人會不會追進來。
「嗚……」
就在這時,天魔猿發出了低沉的嗚咽之聲,那意思好似在說,他留下來在外面。
「天魔猿,你在外面,小心一些。」百妙夫人撫了撫他的毛發。
「嗚……」
天魔猿能夠听懂一些人語,此時點了點頭,然後又看著任平生,「嗚嗚」不知是想要表達什麼,大概是讓他要活下去。
「嗯。」
任平生點了點頭。
「走吧。」
十個人不再耽擱,一起來到了那些山峰前面,每一座山峰都不大,但看上去卻十分詭異。
「在里面會遇見什麼?」任平生問道。
幽曇仙子道︰「在里面,什麼都可能遇見,過去,未來,夢境,現實……甚至是,一個一模一樣的你自己。」
幽冥鬼叟補充道︰「不管遇見什麼,都不要停下來,更不要陷入其中,否則沒有人能救得了你。」
百妙夫人道︰「還有可能會遇見其他人,但要仔細分辨清楚是真是假,有可能你遇見的,不是真的,他會將你帶向死路。」
任平生大致听明白了,總之無論如何,都要往前走,也不要輕易相信在里面遇見的其他人。
「你們都準備好了麼?」
這時,青衣子向這邊幾人看了過來,他此時與鬼道人在一起。
「又不是沒有來過,何懼之有。」
雲幽君衣袖一拂,看上去絲毫也不緊張,即使知道十個人里面,有一個是必死的。
鬼道人嘿嘿笑道︰「我的運氣,倒也向來不差,只是現在我有個疑問,待進去之後,打開了那里的禁制,到時候如何分配里面所得?」
這一下,所有人都沉默了起來,現在彼此合力,是因為都進不去,一旦進去之後,勢必會出手爭奪那仙界寶物,尤其是傳聞里,當初那兩位古神所爭奪的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幽冥鬼叟才開口道︰「進入里面之後,能夠拿到什麼,就全憑各位的本事了。」
「嘿嘿,好!」
鬼道人陰森森笑了笑,目光又掃視了一眼任平生三人。
追雲怪叟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們七個都是八重之境的人,這對他們三人而言,十分不利。
「走吧。」
一行人來到那些山峰入口前,雲幽君轉身看著幾人︰「這一次,諸位打算走哪里?」
鬼道人笑呵呵道︰「生,死,驚,休,杜,傷,開,景……這一次,我鬼道人要走生門。」
眼前的十個入口,除了八門中的「生門」、「死門」、「驚門」、「休門」、「杜門」、「傷門」、「開門」、「景門」,還另外有兩道門,是為「過去」與「未來」。
八門之中,開、休、生為三吉門。死、驚、傷為三凶門。杜門與景門則是中平。
但並不是說,進入三吉門後就能大吉大利了,有時候進入生門,未必見得比進入死門順利。
幽冥鬼叟等人已非第一次來這里,至于上一次,誰死在了里面,各人也都不再提起。「我入休門。」幽曇仙子走了上來。
百妙夫人笑了笑︰「那我就進入開門好了。」
雖說三吉門並非代表真的吉利,但至少听著比那死驚傷好一些。
最終,幽冥鬼叟選擇了最不吉利的死門,他名字里有「幽冥」二字,難道還怕什麼死門不成?
雲幽君選擇了杜門,謝長生選擇了景門,青衣子選擇了驚門。
這七人都選擇了各自要進的入口,還剩下「傷門」與「過去」、「未來」兩門。
追雲怪叟看了看身邊兩人,道︰「我去傷門,你們去另外兩門。」
「那我去過去。」
任平生看了看遠處山峰的入口。湘妃便只能進入「未來」一門了。
十個人是凶是吉,全憑天意。
「走。」
選定各自要進的入口,十個人皆不猶豫,立即往里面飛了去,一眨眼,便沒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
進入「過去」一門之後,任平生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始終是黑暗一片,時不時有滴答水聲響起。
終于,他看見前面有些微弱的亮光,天上又似有雨滴墜落下來,當越走越近時,那一點點微弱的亮光,就變成了熊熊烈火。
「那是……」
任平生整個人都呆住了,北荒,任家。眼前的景象,是任家滅門的那一晚。
「父親,母親,小若……不,不!」
任平生突然朝那火海里跑了去,四處尋找父母和小若的身影。
「哥哥,哥哥……」
就在這時,一個微弱的女孩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小若!」
任平生猛地轉過身,面前卻出現了蒼山八宿那猙獰的面目。
「嘿嘿!」
蒼山八宿的六魔忽然露出猙獰笑容,一刀從後面將女孩的胸口穿透了。
「小若,不啊!」
任平生幾近崩潰,兩只眼楮迅速布滿了血絲,他永遠無法忘記這個畫面,無法忘記小若死在他的面前,嘴里還不斷喊著︰「哥哥,哥哥……」
只要再往前一步,只要劍再快一點,他就能救下小若了,就能救下小若。
「哥哥,我好痛……」
「哥哥,救我……」
小若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哥哥,抱抱我,想要哥哥,抱抱小若……」
「小若,小若!」
任平生疾步走了過去,但最終還是停了下來,眼楮里兩行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下︰「小若,不,你已經死了……」一劍刺出,面前的幻象消失了。
「小若,對不起,哥哥救不了你……」
任平生滿眼的淚水,順著眼瞼滑落,最後深深閉上了眼,一個人陷入無邊無盡的黑暗里。
「無塵,你怎麼了?」
就在這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
「我……」
任平生猛地一驚,用力睜開眼楮,雲瑤竟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雲瑤!你怎麼會在這里!不,你不該出現在這里……」
「無塵,你……怎麼了?你又做了那個夢嗎?」
「夢……」
任平生看著眼前一切,窗戶上貼著兩個大紅的「囍」字,燭台上還燃燒著兩支大紅囍燭,雲瑤鳳冠霞帔,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比任何時候都要美。
竟然是,他與雲瑤成婚的那一晚。
「不可能,不可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任平生不斷搖頭。
「你在說什麼呀?」
雲瑤輕輕靠在了他的身上,眼神里藏著的,只有無盡的溫柔和愛意。
「師姐……」
「你,你還叫我師姐嗎?」
雲瑤將頭一低,臉上像是櫻桃一樣紅撲撲的,略帶嬌羞的模樣,也甚是可愛。
「我是你的妻子,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妻子……」
雲瑤聲音溫柔,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順著白雪肌膚滑落,最後不著寸縷的,出現在了他面前。
任平生整個人呆呆的,眼前究竟是夢是醒,不及思考,雲瑤已輕輕吻了上來,香甜的氣息,頓時充滿了口鼻之間。
「不……」
任平生一下將她推開了。
「無塵,你……」
不等雲瑤開口,任平生用力一下扼住了她的頸項,狠狠道︰「雲瑤,你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要害煙雨?是你,是你害死了煙雨……」
「無塵……」
雲瑤想要掙開他,任平生卻更加用力了,聲嘶力竭地狂吼著︰「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
雲瑤的眼楮里,忽然流出淚來,哽咽道︰「為什麼,你總是不肯放下過去,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只要你放下了那些過去,我們就可以重新在一起,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
「放下,放下……」
「喜歡師弟,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歡師弟……」
「師姐……」
任平生的心,忽然一下柔軟了。
這一刻在他眼前的雲瑤,是曾經的師姐,是保護他不被宗家之人欺負,是一個人遍體鱗傷,卻還保護著他的師姐。
師姐的眼神里,只有溫柔和愛意,沒有任何歹毒心思。
「不,不,不——」
任平生發出一聲痛苦的咆哮,手上一用勁,「咯吱」一聲,捏碎了雲瑤的喉嚨。
眼前的所有幻象,終于全部消失了,任平生一步步從過去中走出來,看著眼前一切,是山花爛漫的曠野。
剛才只那麼短短一會兒,實際上外面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里面半個月,除非有一個人死去。
「不好……」
任平生突然意識到什麼,就在這時,前面忽然有動靜傳來。
「那樣東西,到底在哪里?」
湘妃被雲幽君扼住喉嚨,動彈不得,連飛劍也無法放出。
顯然,雲幽君是不會殺死她的,因為他還要逼她說出,當年她師父將那樣東西放在哪里了。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湘妃一字一句,艱難地道。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麼?」
雲幽君手上更加用力了,眼神也變得越來越可怕,「咯吱,咯吱……」湘妃嘴里慢慢流出鮮血,已經無法喘氣。
就在這時,一道寒芒斬來,雲幽君瞬間一動,避開了這道鋒利的劍芒。
「湘妃!」
任平生一瞬間飛上去,接住了湘妃。
「你,你……我以為你……」湘妃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身上也是傷痕累累。
「別說話。」
任平生將她送至一旁,目光冰冷地看著雲幽君。
「小子,你來得正好,殺了你,我們就能從這里月兌困了。」這一刻,雲幽君身上的殺氣,毫無掩飾地暴露了出來。
「為什麼,不是你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