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找月神一族幫忙?」
等眾人都走後,煙雨向任平生問道。
「你……都知道了?」
任平生看著她,有些微微的詫異。
「嗯。」
煙雨點點頭,即使在人界,她也已經知道任平生在諸天上的事情了,要不然這次怎麼會上來?
任平生苦笑一聲︰「那看樣子,很多人都知道了。」話到最後,又輕輕嘆息了一聲。
這一次荒天界陷入困境,正如廉貞長老所言,只要向月神族開口,月神族必然會來相助荒天界。
而月神族是如今諸天之上八大族之一,如今實力之強,遠非眾人表面看見的這麼簡單,只要他們出手,別的不說,王邪聯合起來的那些修煉界,至少會立刻忌憚幾分。
但要求助于月神族,這開口之人,卻必須是他——荒天界帝主。
可是,要他如何去開口?他便是死,都不想貼著臉去求月神族來幫他。之前說出二十年之約,現在又去求人家幫忙,這在開什麼玩笑?
「唉……」
輕嘆一聲,任平生閉上了眼,心中道︰「任平生,任平生,你為了自己所謂的面子,就把整個荒天界的安危置之不顧嗎?而且這次要打小玄界,也是你提出的……」
這會兒他好是懊惱,可要怪也只能怪他考慮不周,本來這次攻打小玄界可以順順利利的,但他卻忽略了沉淪大帝這一層。
這下好了,把整個荒天界都拉入水火之中了。
煙雨道︰「你無須自責,即使這次你不出手,沉淪大帝也會對荒天界出手的,到時候,他一樣會利用八荒古族和王邪來對付你。」
「嗯嗯。」
蕭無憶也在一旁點起了頭︰「我覺得煙雨妹妹說得對。」
「嗯?」
煙雨听她如此稱呼自己,轉過頭來一動不動看著她。
「嗯?」
蕭無憶見她一動不動看著自己,便也這樣看著她。
「算了……你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
煙雨把頭轉了回去,在過去的幾千年里,她都是讓人害怕的離恨天女,還沒有哪個敢叫她妹妹的。
……
幾天之後,王邪的人跑到荒天界星域來叫陣,聲音傳遍了諸天各個星域,顯然是要讓別人听見的。
當初荒天界的人去小玄界叫陣,現在似乎換過來了。
「帝主,他們在外面叫陣,我們現在如何?」
「如何?」
還能如何,現在跟他們出去打,自己人少吃虧啊。
就這樣,小玄界的人一連在外面叫了幾天。
「都說狼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吃屎,你們跟錯帝主了,不如跟我們的帝主吧,哈哈哈哈……」
最後一陣大笑之後,外面總算沒有了聲音。
接下來這段時間,諸天各界都在議論紛紛,這次事情越鬧越大,最後太霄天上面的蕭家會不會出手?
倘若蕭家出手,八荒古族勢必也要聯合各族出手,到時候就真的是一發不可收拾了,很可能又會引起一場世界大戰,很多人都會卷入這場戰爭中。
……
此時此刻,一座遙不可知的深空,一座幽深的古殿,殿上坐了兩位老者,底下星辰萬物,盡收眼里。
「眉兒到底在下邊搞什麼?讓她盡快把那個人帶回蕭家,她卻遲遲未有把人帶回,現在平白弄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兄長不要怪她,她的本體留在了那個地方,這一道分身……這麼多年也是為難她了。」
「叫她帶個人回去,有何之難?」
「呵呵,兄長,這你就不懂了……總之這一次,安心即是,此子可是逆天八脈。上一個逆天八脈,你想想,那人。」
「上一個逆天八脈……」听見上一個逆天八脈,黑衣老者的臉色,明顯變得鄭重了許多。
青衣老者又道︰「再說了,現在你我也不能出手,要不然……你知道會怎樣的。」
……
一連許多天過去,以王邪為首的各個修煉界,氣勢愈加凶猛,不日便要攻入荒天界。
此時在荒天界里,任平生正在尋思對策,趁王邪帶人進攻荒天界時,他讓荒天界的幾位主宰境強者去襲擊小玄界。
這樣來個圍魏救趙,不知可否行得通。
但是這樣做,也是在鋌而走險,荒天界一旦沒有了那幾位主宰境強者,更加危險,盡管現在他手里還有著一萬荒天神戍,但到時也未必能擋得住那麼多人的進攻。
荒天神戍乃是昔日守護荒天界不被侵犯的存在,無論任何人,膽敢侵入荒天界,都必將被荒天神戍所滅。
但自從荒天界衰敗以後,那些荒天神戍就消失了,任平生手里這一萬,還是之前在天地囚牢里面找到的。
此時荒天殿上,各殿的長老都沉默不語。
任平生看著他們,其實有一點他到現在都不是很明白,雖說荒天界當年被天道鎮壓後,就一衰再衰,但是曾經那些強者到底去哪里了?難道就平白無故消失了?
他之前去查閱卷宗,也完全查不到,長老也一個個都不說,問就是不知道。
「罷了,諸位先回去吧。」
任平生知道,現在就算問出來也沒用了,時間來不及了。
等眾長老走後,天色漸晚,煙雨忽然對他道︰「要不然,你跟我回人界吧,到了人界,沒有任何人可以威脅到你。」
「煙雨……」
任平生一下抬起頭來,他現在怎麼能走?
就算知道,對方是沖著他而來的,但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走啊。
確實,一開始是誤打誤撞,陰差陽錯成了這個荒天界的帝主,但現在,他已經與荒天界同心一命了。
這些人可以把生死交在他手里,他豈能棄眾人于不顧?
這一次,他要站在眾人的前面,此戰不可避免,敵我實力懸殊,但他一定,會戰至最後一刻。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一縷氣息,往荒天界來了,很不尋常的氣息。
煙雨也察覺到了。
「煙雨,你在這里,我去看看。」
任平生立刻去到外面,剛到外面,就有一人匆匆來報︰「帝主……外面有位白衣女子,想要見帝主。」
「白衣女子……讓她來。」
任平生話剛說完,天際一道白光落下,瞬息間落在了他的面前,然後從那白光之中,慢慢走出來一道久違的身影。
「雲裳……」
任平生整個人都愣住了,雲裳,她怎麼來了?她的傷好了嗎?她不是沉睡在巫族神隱界里面嗎?
為何今日,她的氣息……她根本沒有陷入沉睡。
「帝,帝主,她,她是……」
荒天殿的人也愣住了,此時隨著對方每往前一步,他們便往後退一步,因為對方身上這股強大的太古氣息,實在令他們有些不安。
任平生手一抬︰「全部退下。」
「是!」
眾人立刻往遠處退走了,退出百丈外後,身上這股壓力才漸漸松緩。
兩人的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了,只有淡淡的月光,落在二人的肩上,發上。
「你……」
任平生看著眼前慢慢走來的身影,這個皎若天上月華的女子,她是雲裳,不,她不是雲裳,她是巫族神女,祝離。
她身上這股氣息,太強了……這是祝離的氣息。
「你……你是雲裳,還是祝離?」
他最終還是問了出來,或許抱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還是雲裳。雲裳卻沒有回答他的話,只問︰「煙雨呢?她在你這里,對嗎?」
「你……你是來找她的?」
任平生心里微微顫抖了一下,原來,她只是來找煙雨的,準確的說,是找禁忌之人。
雲裳搖了搖頭︰「不,我知道了你的事情,這次,我是來幫你的,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先見到煙雨,確保她還是她,而不是禁忌。」
「好,你跟我來。」
任平生不想那麼多了,他知道,這對巫族而言,很重要……巫族的使命,是不讓真正的禁忌出現。
上次在巫族,即便明知煙雨是禁忌之人,即使巫族所有祭司長老都反對,她還是復活了煙雨,而且還是用自己的生生不息之術。
「雲裳……」
看見此時雲裳的出現,煙雨也很高興,她對誰都是冷冷淡淡的,唯獨對雲裳和任平生不一樣。
在她崩潰的時候,只有雲裳不會被她的「夜」腐蝕,只有雲裳靠近她,抱住她,才能令她從崩潰中恢復過來。
「煙雨,讓我看看你。」
雲裳沒有多說,手一伸,立刻按在了煙雨的肩膀上。直至許久,才終于確定下來,她暫時還沒有被禁忌完全佔據意識。
……
深夜時,任平生來到雲裳的庭院里,在月下徘徊許久,每每想敲門,又把手伸了回去。
「吱呀!」
這時,門忽然打開了,雲裳看著他︰「你偷偷模模在外面半天,想做什麼?」
「我……」
任平生把來時想的話,全部忘光了,最後說道︰「你這次來諸天上幫我,巫族的長老祭司,他們知道嗎?」
「當然知道,但我沒讓他們跟來,這次他們為了替我恢復力量,損耗不小……」
雲裳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了出來,看著天上的月亮,繼續道︰「太霄天的巫族,我已經向他們傳去神念,到時候他們會派人下來。」
「他們會听你的嗎?」
任平生好奇道。
雲裳轉過身來看著他︰「你在想什麼呢?我是神女祝離,誰敢不听我的。諸天之上,十三位巫祖,九位巫神,都要听我的。」
「呃……」
任平生往後退了一步,低著頭道︰「我忘了,你是祝離。」
「那你呢?你希望我是誰?」
雲裳看著他,忽然說道。
任平生抬起頭來,這一剎那,仿佛又回到了當年,七玄宗,月光下,那道熟悉的身影……還是從前一樣,連聲音都那麼熟悉未變。
「可是,你……你說過,你有著祝離,好幾世,好幾十萬年,好幾百萬年的記憶,人間的那些記憶,對你不過是一夢而已……」
任平生看著她。
「對。」
雲裳也靜靜的看著他,說道︰「如果我的生命有一百天,這其中九十九天,都是祝離的記憶,只有一天,是另外的記憶。」
「我,我知道了……」
任平生默默低下了頭。
「但因為這一天的記憶,我就再也不是從前的祝離了……」雲裳的聲音,忽然小了下去。
任平生一下抬起頭來︰「姐姐……」
這一刻,月光下的影子,他看見的,不是神女祝離,而是當年七玄宗,年長他一歲的郡主,那位水雲煙姐姐。
雲裳低著頭,幽幽地道︰「你都有一個新的姐姐了,還叫我姐姐做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又抬起頭來,蹙眉看了他一眼︰「還有啊,這次上來幫你,你不要以為是別的什麼,我只是怕到時候打起來,煙雨會不顧一切動用禁忌之力。你知道的,她一旦崩潰,禁忌就會出現……所以我只是不想禁忌出現,你懂嗎?」
任平生用力點了點頭︰「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