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墨衣長老一步步向任平生所在的房間走了過來,神色冰冷,連周圍的人也莫名感到一股寒冷。
不過所謂的大長老,多半指的是負責這艘雲舟的大長老,而非畫舫的大長老。
此時,墨衣長老來到任平生的房間外,剛開始那兩個長老,也都默默退到了後面去。
那墨衣長老道︰「我是負責這艘雲舟的大長老,你剛才在這里傷人,我有權讓你下去。」
任平生淡淡道︰「據我所知,畫舫里有一條規定,便是不得私自闖入他人的房間……剛才動手之前,我已經警告過那些人,是他們不听而已。」
此言一出,外面的人都小聲議論起來,畫舫里面確實有這麼一條規定。
他既然買了船票,付清了這一次航行的全部靈石,那麼在抵達目的地前,這間房屋就是他的私人領域。
在北域,私人領域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任何人若不听勸阻擅自闖入,皆可直接鎮殺,不必承擔任何後果。
所以此刻這間房,是他的私人領域,只有畫舫的人能夠因公入內。其余的人,包括玄鳳山莊的人,他們在這艘船上,等級是一樣的,那麼便無權擅入他人領域。
這麼一說的話,剛才的事情,他別說砍掉那人兩條腿,就是將其直接鎮殺,那也是合法的。
「大長老,怎麼辦?」
那另外兩個雲舟的長老都深深皺起了眉,現在的事情,變得有些不好辦了,對方若未交清靈石,那他們便可直接將其趕下船。可對方在登船之時,就已經把所有的靈石,全部一次性繳納清了。
那大長老往前走了走,目光冷厲,冷冷地道︰「這艘雲舟,現在由我負責,我說讓你下去,你就得下去。」
「請問這艘雲舟,是你的?」房間里面,任平生平靜地道。
這一下,周圍立刻安靜了下來,都向那墨衣老者看去,他雖然是大長老,但也僅僅只是負責這艘雲舟的運行而已。
此刻,那墨衣長老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他負責這艘雲舟多年,還從未遇見敢如此挑釁他的人。
就在這時,房間里面再次傳出任平生的聲音︰「名為長老,不過只是給畫舫打工的船夫而已,去叫你們的主人出來跟我說話。」
一听這話,周圍皆是一愣,這句話簡直……雖然是這個理沒錯,可當著這位大長老說出來,人家不要面子的嗎?
「找死!」
果不其然,墨衣長老一下動了怒,身上玄力一震,兩條手臂上頓時籠罩起一層金芒,周圍皆是一驚︰「要動手了。」
眾人皆迅速往後退去,下一刻,只見那墨衣長老整個人化作一道金芒,「咻」的一聲,往任平生房間里飛了去,欲將他強行捉出來。
然而卻只听「砰」的一聲,人是出來了,但出來的不是任平生,而是那墨衣長老,整個人一下從窗戶倒飛了出來,兩條手臂鮮血淋灕,白骨露出。
「大長老!」
那另外兩個長老神色驚變,迅速上前來,把大長老攙扶住了。
這墨衣長老雙目圓瞪,已是氣急敗壞︰「來人!給我進去把那人捉出來,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皆呆住了。
「格殺勿論」四個字,在畫舫里面,可不是輕易能夠說出口的,一旦說了,那就代表畫舫要處死一個人。
可現在問題來了,畫舫有權力處死里面那個年輕人嗎?對方如此修為,不怕對方身後也有像莊玉宸那樣的勢力嗎?
「愣著作甚!」
墨衣長老惱怒到了極點,但偏偏後面那些畫舫弟子,一個也不敢上前。
確實,在以往的時候,畫舫這些人都有些仗勢,仗著畫舫勢力強大,若對方只是一個無權無勢之人,那麼他們就會十分強硬。
可現在遇到狠茬子了,他們哪有那麼多條命上去和人家拼?
其實就和凡世里那些執法者一個道理,往往只對背後無權無勢的普通人一凶二惡,若遇見有權勢的,便言語恭敬。
而若遇見無權無勢,但對方卻是個不要命的狠人,那也一樣會有所顧忌,沒有誰會真拿自己的命去拼。
所以現在就是這麼個情況,就算這間屋子里面的人無權無勢,但他是個狠人啊!
畫舫的那些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全部退到了遠處去,這樣的事情,他們也還是第一次踫到,今天這個癟還非吃不可。
「罷了,大長老,我們先離開……」
眼看對方修為厲害,他們這麼硬踫下去,必然要吃虧,那兩個長老立即勸說墨衣長老先離開這里。
等畫舫的人走後,這里才慢慢安靜下來,任平生房間里面,那個青年男子慢慢走上前來。
他剛才也有些不敢相信,直到此刻,才回過神來,對著任平生拱手道︰「方才多謝兄台相救,在下……」
不等話繼續說完,任平生淡淡道︰「日落之前,離開我的地方。」
那青年男子愣了一下,點點頭,便不再多言,剛走到門口時,任平生又叫住了他︰「等等。」
「兄台還有何事?」
那男子立刻回過身來,任平生指了指地上的兩條斷腿︰「帶走。」
「哦……好。」
男子不多說,隨即把那兩條斷腿帶了出去。
等他走後,任平生微微一抬手,屋里那些木屑碎片立刻懸浮起來,然後迅速合攏,短短片刻,便又令門窗恢復了原狀。
外面眾人都屏息凝神地看著,這是仙道術法,此人究竟是何來歷?
等到日落時分,周圍的人也散了,任平生閉著眼楮,繼續修煉。
這段時間下來,他與黑域的人經歷了不少次戰斗,修為一直都隱隱有突破之象,但卻又仿佛被一只無形大手扼制著。
如何才能夠沖破禁錮?莫非真要借助外物嗎……
任平生慢慢拿出一件血紅色的琉璃事物,里面蘊含了一股強大的主宰之力,這是上次在萬劫海,和蕭無憶擊殺界海主宰時所獲得的主宰之心。
主宰之心,是世間修者垂涎不已的東西,是一位主宰強者畢生力量的結晶。若能夠將這里面的主宰之力吸收,他必能突破現在的境界。
主宰之境,是多少人渴望的境界。
可是這樣的突破,對他而言,又真的算是突破嗎?
最終,任平生還是將這顆主宰之心放下了,若非到萬不得已之時,他絕不用這種方法踏入主宰境。
……
入夜之後,雲舟行駛的速度緩慢了許多,外面的雲海也很平靜,映著月光,好似水面一樣平滑。
任平生仍在房間里面參悟突破之法。對于白天的事情,他並沒有在意,這種事情,別說這一世,就是上一世,他也遇見過不少,早已不稀奇了。
夜深時,房間外面的走廊,漸漸有腳步聲傳來,聲音越來越近,到了他的房間外面,便戛然而止。
接著是一陣輕輕的敲門聲,然後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公子,我可以進來嗎?」
任平生正在修煉,此時睜開眼楮,手指輕輕一抬,房間的門便打開了,只見門外站著一個身穿粉色連衣裙的女子。
隨著一陣輕風入屋,霎時間整間屋子都充滿了淡淡的馨香。
「有事嗎?」
任平生抬起頭來,看見她左肩鎖骨稍微往下一點的位置,有一朵淡紅色,好似櫻花的印記,猜想她應該是畫舫的人。而且身份,還在今日白天那些人之上。
女子輕輕一笑,走了進來,看著他道︰「我叫阿蘿,是畫舫的一位閣主,今日白天的事情,我已經听說了。」
任平生道︰「既然阿蘿姑娘听說了,那就應該知道,白天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沒有違規。」
阿蘿笑了笑,不置可否,又問︰「不知這位無塵公子,是從何地而來?」
任平生道︰「畫舫不查任何人的身份,怎麼?阿蘿姑娘是想知道我的身後,有沒有讓你們顧忌的勢力?」
阿蘿撲哧一笑︰「無塵公子想多了,畫舫立足各域多年,不會忌憚任何勢力,但我們也不輕易與任何人結怨,畢竟這生意還是要做的。只是玄鳳山莊……他們要如何,我們就不知道了。」
「你在威脅我?」
任平生看著她。
阿蘿輕輕一笑︰「畫舫只做生意,從來不會威脅任何客人……包括無塵公子,只要還在雲舟之上,那便也是我們的客人。」
任平生道︰「所以你今晚來找我,就只是為告訴我這些的?」
「當然不是。」
阿蘿輕輕說道。
僅僅通過這麼兩三句對話,她就已經看出來了,眼前的這個人,軟硬不吃,很是棘手。
「那你還有什麼事。」任平生看著她道。
阿蘿想了一會兒,才說道︰「白天那個人,他叫秦晉,這次還帶了一個小女孩上船,至于他與玄鳳山莊之間有著什麼仇怨,我們畫舫也不太了解。但以莊玉宸的性子,必然不會這麼輕易罷休,所以我想請無塵公子接下來,不要再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了,不然……事情會變得越來越復雜,到時候,我們也很難辦。」
任平生道︰「只要不進入我的地方,我不會插手任何事情。」
阿蘿輕輕一笑︰「那,就這麼說好了,夜已深,我不打擾公子修煉了。」一邊說著,一邊往屋外走了去,臨走前又回過頭道︰「哦對了,最多還有七天,雲舟就到湯朝了,接下來的七天,阿蘿便祝無塵公子旅途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