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兒並未急著回答他的話,只是看著他,說道︰「太古四盟,天庭,鴻蒙,苦境,魔世……此次你回去,自在來讓你去鴻蒙,且與當年那個叫做‘重霄’的人有關,對不對?」任平生一听她提及先前自在來交代的事情,重霄前輩乃是鴻蒙十聖之一,當年不幸隕落在此,留下無爭劍。
自在來讓他帶著無爭劍回到鴻蒙,但此中意義,並非只是將重霄的劍帶回故土,而是關于共抗諸天劫一事,這才是意義重大非凡。
任平生也不做隱瞞,只道︰「是,自在來前輩讓我把那位重霄前輩的無爭劍帶回去。」
「無爭……」玉屏兒閉上了眼楮,這一刻仿似也陷入了長長的回憶,許久才道︰「難怪淺媚那日回來,說你的身上,出現了無爭的劍意,我便猜到如此。」她說到此處,又睜開眼來,看著他道︰「當年那位重霄,他是我見過最有擔當之人,若非是他,如今的寂滅天,只怕還是各方斗來斗去,讓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嗯?」任平生看她雖是魔道之人,但卻對一位正道的前輩有著如此高的評價,那看來那位重霄前輩,卻非一般聖賢了。
而她後面這句話,寂滅天各方勢力,讓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又是什麼意思?
玉屏兒繼續道︰「無爭劍,無人能與無爭劍相爭,這把劍,竟然選擇了你,冥冥之中,這不是巧合。」任平生仍然一動不動看著她,心想她這句話又是何意?
許久,見她不說話了,才開口問道︰「那不知……宮主要我所做之事,是為何?」其實他已經猜到些許了。
也正如他所猜測,玉屏兒開口道︰「重霄固然一身正氣,但寂滅天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故作姿態之人不在少數,且行事反復無常。這次你回去後,將來他們必會聯合鴻蒙一起對付寂滅天魔道。」任平生已經猜到如此,這次打開通道一事,多半還得要魔道這邊的強者一齊出手。
可通道一開,只怕將來,正道各盟立刻就會過河拆橋。
「所以,宮主要我如何?」他看著眼前這個白衣無瑕,神仙玉骨,模樣只十五六歲的魔道祖師,問道。
玉屏兒看著他︰「我要你答應我,將來無論如何,你不得插手寂滅天玄魔之爭,同時,你也要讓鴻蒙的人不得插手。」任平生苦笑︰「前者我可以答應宮主,但後者,我只是一介無名之輩,我憑什麼能夠號令整個鴻蒙,讓他們听命于我?」玉屏兒道︰「憑你手中的無爭劍。」
「什麼?」任平生一時未能理解。玉屏兒道︰「你帶著無爭回去,將來,你便是鴻蒙十聖之一。什麼主宰,什麼帝尊,你一句話,他們不敢不听。」
「等等……」任平生神色忽然一變。回想那日在祠堂,自在來只是讓他把重霄的劍帶回故地,可沒跟他說什麼,他帶著無爭回去,將來便是要他接任重霄的十聖之位。
玉屏兒淡淡一笑︰「自在來,他當然不會什麼事情都與你說完,我今晚與你所言一切,你也不必告訴于他,他自能猜到。」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任平生一時仍有些未反應過來,鴻蒙十聖,這可不是一個荒天界帝主能比的了。
天降大任,絕非兒戲。玉屏兒道︰「到時候你在外面的身份,也不能讓鴻蒙諸天那邊的人知曉了。」過了一會兒,又道︰「重霄留在無爭里的劍意,那是他畢生積累,你當日在寂靜之淵所發出,連十之一二也未到。你需要有朝一日自己真正領悟了此中意境,才能發揮出真正的無爭劍意。」任平生慢慢抬起頭來,眼前一切,重霄,無爭,鴻蒙……好似變得有如鏡花水月一般迷離,就連眼前玉屏兒絕美無瑕的臉頰,都漸漸融化在了這鏡花水月的天地里。
如夢似醒,亦幻亦真。過了許久,他才完全清醒過來。問道︰「除了鴻蒙一事,宮主是否還有別的事?」他感覺,眼前這位魔道玉花宮祖師,還有其他的事情未說。
玉屏兒看著他,這一刻也忽然不作聲了,直至許久才道︰「接下來我要說的這件事,我無法完全肯定,所以,你暫時不要讓其他人知曉了。」任平生看她臉上神色,漸漸變得比剛才還要凝重了,此時也認真起來︰「宮主且說便是。」…………窗外一輪明月漸漸升起,夜逐漸寧靜了下來。
「剛才宮主所說,我都記住了。」
「嗯。」玉屏兒輕輕點了點頭。任平生此時鎖著眉,過了一會兒,又道︰「我也有件事情,想要請問宮主。」
「你說。」任平生想了想,便把心中疑惑問了出來︰「不久前,彼之仙界雲景宮被滅一事,此事……當真與寂滅天魔道各派無關嗎?」玉屏兒道︰「在過去,談素容雖與我們勢同水火,但若是要滅她的雲景宮,我等之輩,不會藏頭露尾。」
「多謝宮主相告。」任平生也基本可以確定了,雲景宮一事,確實非幾個魔道勢力所為。
……夜深時,任平生從閣樓里走了出去,屋中燈火明滅不定,又傳出了陣陣悠悠的琴聲。
任平生回頭看了一眼,仍能清晰地看見,映在軒窗上的人影,是正在靜靜撫琴的少女。
「公子,你出來了。」閣樓外面,明淺媚和明淺雪姐妹二人已在此相候。
「嗯。」任平生輕輕點頭,明淺媚那日在寂靜之淵,他已經見過了,還交過手。
而妹妹明淺雪,任平生看見她時,不知為何,心里忽然有些想念遠在鴻蒙神界的七音了。
他曾留下一道元神在昆侖仙界,可自從他墜落到寂滅天這邊來,就連那一道元神,他也無法感應到了。
也不知小七和小天他們,現在如何。
「任公子要走了嗎?我送公子吧。」明淺媚走了上來。淺雪道︰「姐姐,你還是留在這里吧,我送任公子出去即可。」
「嗯……好吧。」明淺媚看了看兩人,也不多說什麼,轉身往回走了去。
「任公子,請。」明淺雪與任平生一同往外去,一路也無話,等到了城外之時,明淺雪才向他道︰「師父與你說的事情,你會放在心上嗎?」
「明姑娘何出此言?」任平生問道,回頭看去,只見她抬頭望著自己,玉頰映著月光,宛如少女一般的清澈無瑕。
明淺雪道︰「我們雖與公子道不同,但也希望,將來我們與公子,不會是敵人。」任平生點了點頭。
自古以來,道不同不相為謀,可這一次,寂滅天正魔兩道,卻要聯手。
而數萬年來,始終藏著幽暗里的那一雙手,也該慢慢浮現出來了。……次日天亮,任平生已經回到仙盟,眾人見他回來,都立即上前詢問情況,問魔道那些人,到底要他做什麼。
玉屏兒昨夜與他說的兩件事,任平生都不能告訴旁人,只道︰「諸位放心,這一次,他們確實是來幫助打開通道的,不會從中作梗,這一點,各位大可放心。」眾人听得雲里霧里,可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玉屏兒要他單獨去說話,絕對不會只是說這些有的沒的。
不過接下來,還是以陣法一事為主。幾天後,道行古域各座陣法已經全部開啟,最後隨著道真古劍歸位,這一座由當年諸位前輩留下的道行古陣,也霎時間運轉起來。
一束金色光芒,直接沖入了寂滅天星域之上。任平生能夠感受到這股磅礡的天地之力,但若僅僅如此,也是遠遠不夠打開那座通道的。
至少還需要一兩個月時間,凝聚寂滅天諸天星辰之力,最後再由無數強者合力,將這星辰之力引入陣眼之中。
陣法方能打開連接鴻蒙諸天的虛空通道。最後這一步,也是最關鍵的,出不得任何差錯。
在此之前,任平生不需要做太多的事,只需要留意各處的陣法是否正常運行即可。
當然,這些事情也有仙盟的人安排去做。……今日在道行古域南邊一座陣法附近,他發現一些異樣的氣息,循著氣息找去,果然看見一道黑影在那里。
但對方也發現了他,一瞬間便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
「誰?」任平生立刻追了上去,可沒一會兒,就完全不見了對方的蹤跡,那一縷殘留的氣息也漸漸消散在風里。
就在此時,另外一邊的樹林,忽有沙沙聲音響起,任平生凝指一劃,一道劍光飛去,
「嗖」的一聲,斬下一片樹枝樹葉。但在劍光抵近那人時,卻驟然停了下來,因為此刻在那樹林里的身影,不是之前那道黑影,而是一個多月不見的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任平生立刻往樹林里飛了去,看她一身黑衣打扮,好似殺手刺客一樣,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她不是被仙盟的長老安排去別的地方了嗎?
「你怎在此?」任平生充滿疑問,問道。明月公主未回答他的話,只是看著剛才那道黑影消失不見的方向,許久才道︰「剛才那個黑衣人……我好像,之前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