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是禁忌仙子。任平生一步步向梨花谷里走去,滿天的梨花也翩然飛舞起來。
禁忌仙子仍然坐在一棵梨花樹下,白色的花雨,將她映襯得更加清純無瑕。
任平生走了過去,看著眼前的梨花,說道︰「今年的梨花,又開得這麼好。」禁忌仙子未抬頭看他,眼中仍是滿天紛飛的梨花,靜靜地說道︰「你來看此花時,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這一剎那,任平生的心境,好似泉水一樣,蕩開一圈圈的漣漪。
水中月,鏡中花,再一次緩緩呈現。
「想再和師哥去看一次梨花,把樹兒一搖,滿天的梨花,便似雪花飛了起來……」
「如果還有來世,師哥……再見了。」前世的記憶,宛如鏡花水月,隨著眼前翩然紛飛的梨花漸漸清晰,又漸漸模糊。
好一會兒,任平生才清醒過來,輕輕地伸出手,三兩片梨花,乘風溫柔落入他的掌心。
「你來這里,一定又是遇到什麼麻煩事情了吧?」禁忌仙子抬起頭來,向他問道,她此時的神情,好像知道對方今天會來一樣。
「嗯。」任平生輕輕點頭,便把最近的事情,向她說了。關于荒天界古泉之事,萬方神境之事……最重要的,還有在寂滅天遇到境天帝的事情。
「你是說,在寂滅天,你遇見了境天帝?」禁忌仙子臉上的神情,也一下凝重了起來。
任平生點頭道︰「對,當時那個黑袍人,應該就是他多年前留在寂滅天的一道分身……此人分身遍布之廣,確實超出我的預料。」
「境天帝,他在寂滅天……」禁忌仙子也沉思起來。在過去的幾千年里,她也不是第一次與境天帝打交道了,境天帝一直都想要除去她,不為別的,只為她是禁忌中而生的一縷意識。
禁忌之人,只能存在一個。境天帝想要掌握禁忌的力量,卻又掌握不了她,既然掌握不了她,那麼就只能消滅她了。
對于煙雨,也是同樣的道理。
「所以這一次,你打算讓我替你,看著境天帝的人?」禁忌仙子抬起頭來,問他道。
「嗯。」任平生點頭。他擔心這一次,荒天界古泉封印開啟之時,境天帝會讓人對荒天界下手。
而要讓諸天上那些人替他對付境天帝,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那些人都把境天帝當成神,怎會與之為敵?
就算敢與之為敵,諸天上這些人,又能對付得了境天帝那些手段嗎?所以他此時能想到的人,只有禁忌仙子。
境天帝要殺的人是禁忌仙子,可令其忌憚的,也是禁忌仙子。因為他的任何手段,都對禁忌仙子起不到作用。
像之前在寂滅天,他能以那異識控制寂滅天的人,但無論是異識,還是噬火,都無法對禁忌仙子和煙雨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難道還有比禁忌意識更強大的意識嗎?境天帝將那異識打入自在來身上,自在來便需要萬年時間,以自身極高的修為,才能將異識控制住,還無法徹底將其消滅清除。
但若是境天帝將這異識打入禁忌仙子和煙雨身上,那這異識立刻就會被禁忌意識吞噬掉。
那異識雖強,可在禁忌面前,一點浪花都翻不起來。
「那為什麼,不去找你的那位師妹呢?」禁忌仙子看著他,忽然又說道。
任平生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個,與當年的師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連此時看著自己的眼神,都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她就是煙雨啊,她有著煙雨完整的記憶,她連看自己的眼神,都和煙雨一模一樣。
可很快,他就清醒了過來,眼前的人不是煙雨,是禁忌仙子。禁忌仙子道︰「我知道,你還是在擔心她,擔心將來有一天,她會成為真正的禁忌。」任平生沒有說話,但確實如此,煙雨也可以對付境天帝,但他沒有去找煙雨。
因為到現在,煙雨身上的禁忌之力依舊不穩定。她和禁忌仙子不一樣,禁忌仙子本就是自禁忌中而生的意識,不存在
「每動用一次禁忌之力,禁忌意識就會更強」這種說法。可煙雨和禁忌共存,她的意識,隨時可能會被禁忌意識佔據,到那時,她就再也不會是煙雨了。
禁忌仙子道︰「我其實也不想,有一天她的意識被禁忌完全佔據,如果她成為了真正的禁忌,那麼我……就會消失。」
「如果我消失了,你也會難過嗎?我是說我,不是你的師妹。」她又抬起頭來,看著他問道。
任平生呆呆地看著眼前人。回想第一次遇見她,是他在神界被人追殺,闖入了這片禁忌海。
當第一眼看見她時,那時他根本不敢相信。但之後也明白了,禁忌仙子就只是禁忌仙子,即使有著煙雨前世所有的記憶,她依然是禁忌仙子。
任平生當然不想她消失。可若是有一天,她成為真正的禁忌之人了呢?
那個時候,她就再也不會對現在的任何人任何事保留任何感情。即使她記得此刻的一切,也不會再是,眼前的這個禁忌仙子。
此刻,在任平生心中又浮現了那一次,他和禁忌仙子把雲瑤騙去神魔山脈,然後他們兩人去瑤光城,救出煙雨的那一縷魂魄。
雖已過去二十多年,但仿佛還在昨日一樣。他和禁忌仙子在一起時,從未將她當做煙雨過。
「嗯……我知道了。」禁忌仙子此時好像能夠窺見他的內心一樣。她也許,不該問出剛才那樣的話來。
她自禁忌中而生,本不該有世人那麼多的情愫在里面,她本該是世人眼中那個冰冷無情的禁忌仙子,本該沒有任何的感情。
這才是她。
「那你現在,要回諸天上了嗎?」過了一會兒,她又問道。
「嗯。」任平生點點頭道︰「此事不宜耽擱,我還須盡快回去,準備陣法之事。」禁忌仙子道︰「那你先回去,到時候我會上來的,另外……我听聞了那個萬方神境,這一次來勢洶洶,你小心一些。」
「不必擔心。」任平生並未將萬方神境放在心上。他一直都很清楚,他眼下真正的強敵,是境天帝,在與境天帝硬踫硬那一天到來之前。
所有的敵人,都只是給他鋪路的石子而已。接下來,他盡快回到了荒天界,與眾人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他與眾人商議了良久,最終還是決定,動用當年荒天界從太古時期遺留下來的那座陣法,名為
「失卻之陣」。失卻,本意為丟失,失去。當年荒天界受天道鎮壓後,此陣便黯然無光,再也無人能夠將之開啟。
因為失卻之陣,失去了陣心。此陣一開,不但可保到時候古泉之力開啟時,荒天界各個玄界不受損。
同時,有了此陣,便可將古泉底下的力量凝聚起來。若失卻之陣能將那古泉底下的力量全部凝聚起來,到時候未必不能沖破當年太古時期的天道鎮壓。
這才是此次任平生的真正目的。利用古泉底下的力量,沖破荒天界的天道鎮壓。
此時,大殿上面,眾人神情凝重,各自眉心深鎖。過了許久,臨淵長老才開口道︰「當年諸位前輩也曾嘗試開啟此陣,但無一例外,最後都失敗了。」廉貞長老道︰「是因為失卻之陣失去了陣心,可陣心已經找不回來了。」這一點,任平生也明白,就像不久前在寂滅天的道行古域,要將那座道行古陣開啟,缺了陣心也不行。
此時他說道︰「既然找不回陣心了,到時候以天逆劍和金印臨時做陣心之用,若仍然不行,便由我來做這個陣心。」
「帝主……」眾人一听,他要親自入陣,無不臉色一驚。可隨後也慢慢明白過來,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林歲晚道︰「若帝主一人不夠,到時候,便再加我一人。」
「還有我。」殿上忽然安靜了下來,眾人皆明白了,這一次無論如何,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哪怕不惜一切代價。
因為這是唯一的機會,能夠讓荒天界沖破天道鎮壓,不再受到任何禁錮。
一旦錯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任平生看著殿上眾人,說道︰「此事就這麼決定了,諸位,先回去準備吧。」……接下來,眾人開始準備失卻之陣一事,但此事盡量不為外界所知,一切皆秘密行動。
荒天界那三座玄界,太玄界,上玄界,玉玄界,以及荒天界諸多古族,這一次也要參與進來,否則人數不夠,無法開啟大陣。
時間過去了兩個月。這兩個月,任平生一邊暗中讓人布下失卻之陣,一邊向外傳出消息,請諸天各界的人來荒天界,合力打開古泉的封印。
因為這股力量,畢竟是藏不住的,這兩個月下來,引起的動靜更大了。
與此同時,在玉霄天上,清冷的廣寒仙界之中。神女綾月全身月光籠罩,冰肌仙骨,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她正通過
「鏡花水月」,看著此時的荒天界。